第八章 我在大庆有套房

“许青!许青!你这鸟厮,又跑去哪混!赶紧过来把桌子收咯!”

“我晓得了东家,这便来。”许青凑出脑袋回道。一阵小跑回到客店,麻利的把几张桌子收拾干净,捧回后厨。

后厨位置,伙计大勇正蹲在地上卖力刷着碗,见得许青进来,不由对其怒目而视,许青恍若未觉,放下餐盘便一溜烟出去了。

只留下崩溃的伙计大勇与堆得像山一样高的碗碟。

许青在同福客店做了一月有余,要说消息倒是知晓许多,可大多是些风言风语,一说白莲教打来了,一说太岁军打来了。

结果无一是真,充其量增长了些见闻。

此处同福客店的东家唤作李大福,可与大字全沾不上关系,身量不足五尺。尖尖嘴,颧骨圆。

为人尖酸刻薄,小气吝啬,大勇给起了个外号叫‘没毛鸡’,许青一想却是是这样。

没毛..不..东家还有一妻一老娘,膝下无儿。

老板娘叫翠莲,为人泼辣,嗓门颇大,周围的街坊都怕了她,不敢与其起争端,大勇给起了个名儿叫‘河东狮’。

东家老娘唤作李老太,已是半瞎了眼,平日里就在院房里也不出来,一般只有饭时才由儿子儿媳搀出来。

人好,见谁都是笑,平日里东家骂人也会制止,时不时分些糖果蜜饯给伙计们吃,老太是大勇唯一没有取外号的。

还有一个厨子唤做栓子,身宽体胖,如立地弥勒,就是不善言辞,说话结巴半天说不全。干脆见谁都打手势算球,大勇给起了个外号叫‘闷葫芦’。

这狗厮也不知给我按个什么破名,许青想着。

“开饭咯——”大勇乐呵呵捧着菜盆一阵风样跑出来,手上菜盆没端稳,撒了些菜汤下地,盆子放落桌上时又撒了些出桌子。

一旁看着的东家眼珠子快瞪出来,顿时心疼地直跺脚,三两步窜到桌前,用手指蘸了桌上的菜汤往嘴里吮。

直至把菜汤吮了个干净才开口骂道:“你这鸟厮,好不惜粮食,洒出的菜汤多得可拌碗面吃。”

大勇被骂得头一缩,复又奔回厨房继续端菜了,许青看得直乐,哪知东家今日如吃了枪药,掉转头来又喷起唾沫星子:“许青,还站着作甚,去帮忙端菜,莫让那冒失鬼做事了。”

“哦哦,这便去这便去。”许青一通瞎应和,奔回厨房帮忙。

待菜码上齐,众人落座吃起了饭,东家老太看不清东西,全由老板娘翠莲给夹菜喂食,东家则直盯着三个伙计边吃饭,生怕哪个要浪费。

许得了两刻钟,众人吃得饱了,东家看着许青面前高高的饭桶,眼皮直跳:“真是个大肚汉,便是不予你工钱我也亏。”

翠莲一听这话不乐意了,两条细眉倒竖,正想拍桌子,想到老人还在吃饭作罢,只怒道:“李大福你这损鸟说的什么话,今天月例日子,赶紧发了伙计工钱,莫拖磨!”

东家双眼翻到头顶,见妻子又要发怒,慌忙站起,挪到柜台后摸出本帐子,用手沾了唾沫细细盘起账来。

算珠子打得劈里啪啦响,生怕给多了一哩钱。

这一打又是算了一刻钟,算珠子险些冒了烟,许青大勇栓子三人默契站在柜台边儿上等着,也不出声。

东家许是手累,把算盘推远了些,斜着眼扫了三人一通,才从柜子里抽出个钱箱,叫了厨子栓子上前,拍了几个银子铜板进了栓子手里。

栓子握紧了银钱,憋着脸道:“谢..谢….谢…”

东家将之一把拨开:“到边儿上谢去吧,大勇,你来。”

叫到名儿的大勇喜滋滋上前,接过钱后笑得眉不见眼,若不是东家没发话,这便要奔出门耍去了。

许青自觉站到前头,待东家发工钱,但东家看了他一眼后,自故把账本收好,才慢吞吞道:“你央我那事已好了,可是想好了要自个儿在外边儿住?

省下银子花不好,非要在外边租个屋子?”

许青听了只是笑笑,不答话。

东家见了便气:“得了,你自个儿银子,我也不多叨叨,与我来罢。”

说着甩袖便走在门外等,许青赶忙收拾了东西跟上。

这一走便走了一刻钟,穿过一织娘牌坊,又寻摸一阵来到一条巷子里,在巷子左边第二间屋子住了脚。

东家从袖子里掏出一把钥匙,开了门,忍不住又回过头道:“我与你说,这南边坊市晚上不安生,若不是你非央我,我也不予你出来。

若是觉着不安稳,便回来,铺位给你留着。”

许青好奇道:“这坊市怎么了?”

东家想了想,便欲吓吓他:“听人说,这边坊市十几年前住了个上京赶考的秀才,成绩斐然,原本必然是要高中的,后来…”

“后来呢?”许青急急问道。

“后来得了咳,死了,自打三年前降天火,那秀才晚晚出魂夜游,与人比试知识,若答不上来…”东家拖长了嗓子。

“答不上又咋?”

“嘿嘿,那便不知咯,前些年在离这儿远的屋子不时有人被吓得痴傻,便是自个儿叫啥名都忘了,连话都忘了说。”东家故作阴恻恻道。

哪知许青全然不怕,只笑眯眯望着他,也是,自个儿亲手剁了人脑袋的汉子怎么会怕这个。

东家见其不上套,羞恼之下又从怀中掏出两角银子铜钱,与了钥匙往许青手中一拍:“这便把钥匙与你。

你无户无籍,东家我替你凭了屋子,往后租子我从工钱里付了,可莫要弄些邪事出来。”

许青连连点头忙说省的,东家点点头便转身走了。

才走出两步,又回转头道:“你那铺位我还给你留着,若是住的不爽利,便回来,我不笑你,莫逞义气,晓得罢。”

许青收了笑,真心实意地拱拱手:“东家,我省得了。”

东家听完,只是哼了一声,背着手走了。许青直到看不见东家身影,才进了自己租下的屋子看起来。

一进门,是个小小的院子,方圆只有两丈许,边边上有个井,拿了板子盖着,怕掉了东西下去脏了水。

院子里空荡荡,只有几块大青石权当桌椅用处,地面到是平整的很。

屋子有有三间,一间住人,一间厨房,一间茅厕。

推开门,屋里的浮尘随着空气流动在阳光中翻飞。许青一一看了看,东西基本齐全,就是有了灰尘,须得打扫一番,自己的铺盖等物也要买过。

许青见此又闭了门落了锁,到集市上采买。

采买了一通,让店家帮忙送去,自己又分别在酒肆买了十年份的酒,与一大包药材,把刚到手的月钱使了个干净。

若不是在客店里不好操作,自己早该练起那铁掌了。老板娘翠莲睡得浅,半点声响都能惊醒,也不好弄。

自个在外租屋子不现实,无户无籍,又无路引,没人会租房子给自己,便是有多事的,告了自个是个逃兵,是个逃了徭役的。

衙门先拘了进牢里再慢慢查,待查得清身份,黄花菜都凉了。

可算完事了,许青走在路上美滋滋的想,住的地儿也是特意央东家挑的僻静地,在他看来十分好,也不怕练功时惊扰了旁人。

许青就这么左手扛着坛酒,右手拎着一大包药材,自顾自循着道儿回去,却不料有人早已盯上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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