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19、不忘初心

三个公正其实也是一时惜才,所以才出言拉拢。

但一来苏乙不会同意,二来他们也做不了什么主。对于武行来说,他们三个老前辈就是吉祥物而已,没什么权利。

“英华武馆请耿先生赏脸,登瀛楼晚宴。”英华武馆的管家脸色凝重,走到苏乙面前大声道。

这是规矩,踢馆输了的一方要请客,一是表示大度,告诉大家我虽然输了但心里不记恨;二是拉拢感情,天下武人是一家,不打不相识,以后就是朋友。

苏乙没有拒绝,虽然他并不想参加这个用鼻子也能想到,必然很无聊很虚伪的晚宴,但他毕竟是要入武行的,他必须和光同尘,而不能“遗世独立”。

他可以做独夫,但不能真的被千夫所指。

“前辈盛情,我却之不恭,晚上必然叨扰。”苏乙拱手,说着客气话。

周围叫好声一片。

苏乙四下拱手为礼,算是答谢观众。

看向刘海清的时候,后者歪歪脖子,用眼神疑问“走不走”。

苏乙点头,后者上前,两人相视一笑,齐肩向外走去。

眼看正主要走,观众们爆发出更猛烈的叫好声和掌声。

而那群记者一拥而上,围了上来,纷纷要采访苏乙。

“耿先生,方便接受采访吗?我是《大公报的》!”

“耿先生,能谈一谈你现在的感受吗?”

“耿先生,听说你是脚行出身,为什么要来武行踢馆?”

“耿先生……”

眼看去路被围个水泄不通,苏乙只好驻足,笑呵呵双手虚按,示意记者们稍安勿躁,这才缓和笑道:“诸位,我只是个小人物,侥幸出了个风头而已,真的不值得采访,更不值得大书特书。你们这些无冕之王要是真把我写到报纸上,那我就是名不副实,这不是把我架在火上烤吗?”

众记者对苏乙既不怯场,说话又风趣有意思的表现十分感兴趣,立刻再次叽叽喳喳问起来。

苏乙拱手制止他们,道:“这样,我回答三个问题,表示对诸位的尊重,但诸位也别多问我了,胸无点墨,再问我就露怯了,不好看。”

记者们哄笑。

于是率先发问的是《大公报》的记者:“耿先生,之前有武行的前辈说你是人刀合一,说这是一代武学宗师们才能达到的境界,你年纪轻轻,是怎么练到人刀合一的境界的?”

苏乙道:“人刀合一没你们想象的那么高深,如果经过针对性的训练,大多数武人都能达到这种程度,关键是要有科学系统的训练方法。”

记者们一片哗然,各个激动起来。

“耿先生,你刚提到了‘科学’两个字,”有记者激动问道,“这么说你是支持国术科学化咯?你有证据能够支持你的论点吗?你说人刀合一可以通过科学的办法达到,能具体说说吗?”

“你这叫夺命三连问,是犯规的。”苏乙开玩笑道。

记者们发出善意的哄笑。

“我回答你第一个问题吧,”苏乙正色道,“我从习武到现在,用了一年时间,我习武的过程,就是科学训练的过程,怎样用最高的效率做最适合武人的体能储备训练,怎样用最有效的方式,发挥武术和兵器最大的威力,怎样能用最极限的方式把人体的力量开发到极致,这都是科学训练涵盖的课题,也都是能通过科学的手段达成的。”

“所以武术是可以通过科学训练的方法练成的,这是我切身实践的体验,我绝对支持国术科学化。”

这番话干货满满,不单是让记者们激动不已,就连附近听到他们说话的人们也激动不已。

有记者抢先急促问道:“耿先生,你觉得国术能救国吗?”

此话一出,现场竟神奇地安静下来。

苏乙环顾一周,看着一对对殷切的目光心中竟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若非国人对这个国家失望到了极致,这种问题,怎么会轮得到来问他一个崭露头角的小小武人?

他算什么?他有什么资格回答这种问题?这难道不是病急乱投医吗?

偏偏有人敢问,有人还真等着听。

苏乙的表情也严肃了几分,他语气缓慢,郑重道:“我本来是没资格回答这个问题的,至少当前,我是没资格的。但既然这位记者朋友问了,我便妄言答之。”

“我认为可以!”苏乙道,“但一定得是科学化的武术!是真正可以全民修习,通俗易懂的武术,是可以强健全国人民体魄的武术!”

“科学的武术,是应该能够让人的精神面貌,随着身体的强壮也变得有血性,是全民皆宜的,而不是武行关起门来自娱自乐的东西,不是玄之又玄,云山雾罩的鬼画符,更不是政客商人嘴上喊出来的几句口号。”

“武术救国,并不是说可以凭借武术改变这个国家的现状,而是可以凭借武术改变国民的体魄,改善国民的精神面貌,激发国人的血性。只有国民都强壮了,都有了血性,这个国家才有希望。有了血性,我们才会勇敢拿起枪反抗一切强权和不公,如果没有枪,我们至少也有武术。”

这番话说完,现场竟轰然叫好,人人激动不已,疯狂鼓掌。

这个时代,人们的热血总是特别容易沸腾。

苏乙一拱手:“三个问题我回答完了,各位,告辞了。”

他正要走,有记者突然大声道:“耿先生,我发现你回答问题的时候一直避免说国术,而是只说武术,为什么?”

本已走到门口的苏乙驻足,回头笑道:“好吧,这算是额外回答。因为我认为现阶段的武术和武术界,根本担不起‘国’字头的称号,再见!”

苏乙挥手,头也不回走出门去。

身后喝彩鼓掌声轰然爆发。

刘海清眼绽奇异光彩,看着一边的苏乙啧啧道:“就凭你刚才说的那些话,谁要跟我说你前二十年就是个码头厮混的力巴,我一定会觉得他疯了。这种话,不饱读诗书,是根本说不出的!”

“我虽然是个力巴,但我也读书的。”苏乙道,“我又不是真大字不识。”

“那也让人很吃惊了。”刘海清感慨道,“小耿,你知道你给我什么感觉吗?我总觉得,你这个人换一种经历和身份,就什么都说得通了,可偏偏,你是头二十年都没离开过码头的力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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