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恶魔

56、恶魔

翁凯森一把捞住翁士博胳膊:“走吧。”他决定在这次战役中首先退场,因为赢家的他没有任何胜利的喜悦,因为赢家的心情和输家一样疲倦。

到此为止了,毕良。

翁士博把胳膊从翁凯森的手中抽出,露出微笑,那笑不是对自己的舅舅,而是对毕良,他血缘上的父亲,那是恶魔苏醒般的微笑:“爸爸,你想抛弃我了对吧?和以前一样?”

男孩的话猛的震醒男人,毕良张开干涸的嘴唇,语言到了嘴边也失了血色:“我——不是——。”他从不知道自己有个儿子,如果知道,他一定要让儿子获得幸福,就算拼了这条老命。可是,他该怎么对这个孩子说,说爸爸不是故意的,因为他不知道,难道——‘不知道’就是一个合理的借口吗?!

“那是什么?”男孩不知何时手已经缠上男人后腰,令旁边的两位大人看得心惊肉跳。头向男人的耳边转去,低声:“还是爸爸不喜欢未成年人的拥抱?我可以等——。”

翁士博收敛面部的恶意,脸上换上天使的面具,笑得天真笑得纯洁,好像刚才的话出自谁的口也绝不可能出自他的口。目光在毕良乍红乍白的脸上游移,寻找他最想见到的效果。

我爸爸是谁?

他死了!

那他是谁?

不是说死了吗?!

每每问到父亲,向来慈祥的姥爷总是暴跳如雷。而在姥姥的口中,父亲是一个十足的烂人——他贪婪他虚伪他狠心他绝情等等等等。如果他的父亲真是这样的人,死了恐怕对谁都是一种合适的存在。

有些事,最好永远都别知道真相,真相比谎言更残酷。但是真相又好比埋在底层下的化石,总有被挖掘的一天。见过父亲的相片夹在妈妈的日记中,可以看出,它被小心的呵护过。

妈妈爱那样的父亲吗?

爱?!恨都恨不过来!

舅舅这样回答自己。

不对,妈妈她一定在深深的爱他,见过照片就知道了。因为,相片上的那个温柔,一个人要是被那样的温柔包围过,一定会爱上他的。

很多事,知道真相的人在装迷糊,像姥爷,知道谎言的人真的在糊涂,像舅舅。而介于两者之间的自己却是不清不楚,像自己的身世。

在姥爷的庇佑下,生活也算无忧无虑,可,总是有那么一点点孤单,孤单,在欢声笑语中、在其乐融融里、在眼光明媚里;在决然一身时、在漆黑深夜里、在天马行空的梦中,它无时不在、无刻不在。只有拿出这人的相片看上一看,才能驱赶心中的那一份寂寥。

永远不知道内心从这张相片上获得了怎样的抚慰,或者是一个男孩无知的渴望,什么呢?翁士博只知道自己在很长时间都是寂寞的,因为他缺少了太多太多的关爱,尽管其他人已经给予了他双倍的,可是他需要的只有一点点就足够填满。

直到,半年前,偶然知道爸爸活着的消息,他激动到发狂。和舅舅做了一笔交易,自己为他找出兽医,他带自己去见父亲。

于是,在那片夜尽管宁静,他却再也没觉得孤单——

月光下,夜色里,原来这个人就是他梦寐以求一见的父亲——和相片一样,除了年纪,什么都没变,依然温柔的轮廓、依然坚定的目光、依然干净的穿着,依然,依然,还好,他还是他,要不自己上哪里去认你?

这人简单如白纸,一曲钢琴就显露他的所有内心——善良、温柔、坚强、勇敢、单纯,还有才华。

原来这样,这就是他的爸爸。

比如刹不住的马力、比如勒不住的缰绳,比如他见到这个人,比如他呼之欲出的心脏——见到了就像被注入吗啡,一次是不够的,会上瘾。

当从贪恋他的味道开始,枪就已经走火了——

如果只把他当父亲的爱戴那就是天使,如果把他当作情人般的爱恋,那就只能当恶魔——

他已经选择作恶魔。

所以——

我不能叫你爸爸——

男孩看着毕良因痛苦折磨得不忍观看的脸,心里深深的一声叹息。拍拍舅舅的肩膀,早不把自己当成小孩的行为,心里确认自己成人的地位:“走吧。”

两人同时回头看了一眼墓碑,和墓碑前的人,怀着不同的心情,转身离开。

“等一下!”

清亮的嗓音,在寂静的上空差点划出一条裂痕。男人瘸着腿拼了命的跑过来,一把拉住男孩的胳膊,作出一个让全场人都吃惊的举动,把男孩搂进怀里,用低哑的声音说道:“士博,愿意和爸爸在一起吗?”

那刻,翁士博不知道自己的心脏怎么跳动的,又是什么感情迅速捕获了他——。尽管知道这人常有惊人举动,但是他这次还是被完全惊呆了,和普通的这个年龄的男孩一样,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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