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 风言风语

温知新隔着人群就听到了吴天的话,为官几十载,他兢兢业业,还从未被人这样说过。

“本官不知是何处做错了,竟叫你认为本官是个是非不分的恶官。你今日就在此把话说清楚,若是本官做错了,那本官就当着大家的面将这知府之位辞了。”

吴天的汗瞬间就打湿了后背,他刚才不过是嘴上逞能,想着路柔被自己的一通话说了,肯定就不敢去衙门的。谁知道知府会突然出现,还刚好听到了他的话,难道今日他就要因为得罪了知府而被治罪吗?

“怎么不继续说了,本官实在是想知道,本官这么些年究竟是哪里做得不好,竟叫人说到这个份儿上。”

吴天不敢吱声,但围观的百姓可是见不得温知新这个好知府受委屈。

“温大人,您可别把这人的话当真,这些年来,您处处为了我们百姓着想,我们不知道多感激您呢。”

“是啊,温大人,您这些年做的好事,我们可都记在了心里。当年要不是您,我们路州百姓,哪里能有这样的好日子过。”

百姓们你一言我一语,倒是安慰到了温知新。“各位,我方才也不过是一时气话,这才说出了那样的话,现今听了各位对我的肯定,心怀甚慰。不过大家怎的聚在此处,是有何要事?”

也不必路柔来解释,自有被吴天蒙蔽了的人将事情原原本本说了。

温知新当然是见不得这样的事,“既然本官已经到了这里,自是不会不管这件事。”

吴天瞬间就虚了,急忙出声:“大人,这件事只是私人恩怨,我们私下解决就好了,不必麻烦大人的。”

路柔却不会如他的愿,“你这话可就说错了,刚才我已经说了要去衙门,是你磨磨蹭蹭不肯去。现在温大人已经到了这里,也不必劳动你了,直接当着各位的面叫温大人来判案就是了。”

“路大小姐,你也不必将事情做这么绝吧。我娘好歹是在你家做了几十年,你总该念一些旧情啊。”吴天没想到路柔是真的要报官,又开始拿旧情来说事。

“我倒是想念一念旧情,可不是你一直在这里闹事的吗?家里丢了那么多东西,我知道了是谁动了手脚,可也没有想过追究。如果不是你在这里一直闹,这件事就会这么过去,既然你不依不饶,就别怪我不念旧情。”

路柔态度坚决,温知新干脆就在路府大门前设立公堂,当着一众百姓的面开始审案。

路柔手里的证据充足,每样证据拿出来都是能坐实吴家罪名的铁证,都没用上半个时辰,案子便审清了。

吴婶拿的东西都是价值不菲,加起来竟是有了万两,这样大的数额,按照律法,吴家一家子都被锁进了大牢,十年后才能出来。吴婶比吴家父子俩更是多了五年,毕竟她非议皇妃,也是大罪,五年还是路柔念了一回旧情才有的,不然吴婶只怕这辈子都要在牢房里了。

事情有了结果,百姓们也看够了戏,人群很快就散去。

“温伯伯,今日的事多谢您了。”现在只剩下了路家人在,路柔也不和温知新假模假样客套了。

温知新有些无所适从,从前看着长大的孩子,现在成了皇上的妃子,这身份的转换实在是太大了些。他虽是长辈,可身份却是差了一截,这下是行礼不对,不行礼也好像不对。

路柔不是没有看出温知新的无措,“温伯伯,今日怎么有空来我家?”

好了,路柔的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温知新当即就明白了路柔的意思,也就不客气了。“咳,你爹昨日给我下了帖子,说是新得了一幅画,叫我过来看看。”

“原来是这样,那温伯伯赶紧去吧,我爹只怕都等急了。”

“好,我这就过去了。”

目送温知新进了门,路柔转身问玉骨:“那个吴哲带过来了没有?”

“已经派人去书院了,这会儿估摸着也快到了。”

“毕竟是外男,在院子里见也不太好,人到了之后就直接带到花园里去。”

路柔先去了花园,只不过是坐了一会儿,就有婆子领了个穿石青色衣裳的青年到了。

“你就是吴哲?”路柔将吴哲上下打量了一番,看着倒是个不错的。

“是,吴哲见过大小姐。”来的路上,婆子已经提点过吴哲了,他自然也知道了路柔的身份。

“不知道你和吴天是什么关系?哦,说错了,我是想问你为什么一直保着吴天?”

“不知道大小姐怎么会问这样的问题,但吴天不是太夫人要保的人吗?”吴哲是一头雾水。

这下轮到路柔懵了,“太夫人?不知你说的太夫人是哪位?”

“自然是大小姐的祖母,路家的太夫人了。”

“你搞错了吧,我祖母几年前已经仙逝,又怎么会叫你保吴天,吴天与我祖母可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我倒是听人说,你私底下收了吴天不少好东西,难道不是因为这个你才保着他吗?”

“大小姐,何必这样侮辱人?我吴哲虽然只是一介书生,家中并不富裕,却也不是为了钱财就做出那种事的人。”吴哲气愤难当。

路柔唬了一跳,“你何必这样激动,我并不是认定了你收了吴家的东西,只是问你一句罢了。”

“那样的话问出来,就已经是对我极大的侮辱了。分明是你路家让我留着吴天,如今却翻脸不认人,把事情推到我头上,这算什么?”

“不可能,我家书院什么样的学生都收,但绝对不会收下吴天那样品行败坏的学生,也更加不会利用权力来做这样坏了书院规矩的事。”路柔也是据理力争,她可容不得别人这样说路家。

“路家不会做那样的事,难道还会是我来污蔑吗?当初分明是你路家派人找到了我,如今怎么能翻脸不认人,实在是欺人太甚!”

“你说我家派了人找你,你可能说出派去的是谁?”

“是个妇人,说是伺候了太夫人几十年了,还送了一幅贺南天先生的画给我,说是太夫人给我的谢礼。据我所知,太夫人的父亲就是贺南天先生,如果不是太夫人,又有谁能这么大手笔?”

路柔一听,也明白了,吴哲说的那个妇人一定就是吴婶,看来吴天的事,只怕吴哲也被蒙在鼓里了。

这么一想,路柔忽然就有些同情起吴哲了。“吴先生,我有些话想同你说,你听完之后不要太激动。那副贺南天的画是……所以从头到尾,吴先生,你都被骗了。”

吴哲一张脸胀得通红,他先前还因为这件事质疑过路家,私下里也曾想过路家并不像传闻里那么值得尊敬。现在看来,路家没有一点问题,反倒是他自己,白读了这么些年的书,竟然被一个妇人耍得团团转。

“大小姐,这件事是我的错。我一直很仰慕贺南天先生,当初收到了先生的画,就被冲昏了头脑,这才被人骗了。是我识人不清,险些害了书院的名声。那幅画,如今我也不好收着了,这就立马回去拿了还给您家。而且我竟然被骗了这么久,也没能辨认出真假,是我自己的问题,我这就向您辞去书院先生一职。”

“吴先生,你这又是何必?”

“作为先生,连最基本的辨别能力都没有,实在是贻笑大方。吴天这人的品行不佳,由于我的纵容,他已经损害了书院的名声。如今我并没有能力挽回,索性辞去先生一职,也好弥补一二。”越说,吴哲就越觉得羞愧。

“吴先生,你实在不必这样做。这件事本来错就不在你,先前我那样责怪,也是误会了先生。这件事追根究底,与我路家管教下人不严也有关系,还请先生不要因为这样的事离开。如果先生实在觉得愧疚,就请留在书院里好好教导学生,这样也一样能弥补之前的过失。”

“这怕是不妥,我怕我又教出一个吴天那样的学生,到时候又是一桩罪过。”

“这世上只有一个吴天,不会再有第二个。之前也听过先生才华横溢,如今看来,先生的人品更是上佳。我请先生留下,全是为了书院中的学子着想。先生如此人品,若是能叫学生们学到一二,岂不是件大好事。”

吴哲被路柔的一番话打动,“也好。”

“先生愿意留下,是书院之幸。先前是我误会了先生,为了赔罪,那幅画先生就不必归还了。”

“万万不可,贺南天先生的画在我心中价值千金,我本就有了过失,是不能将东西留下的。”

“先生,此言差矣。那幅画留在我家,也只会放在库房里落灰。倒不如留在先生手中,先生能识得它的好,才不会叫明珠蒙尘。”

送走了吴哲,又迎来了贤妃。

“妹妹真是好兴致,这个时候竟然还到花园里转悠。”

“贤妃姐姐不也是一样的好兴致。”

“是啊,这可真是赶巧了。方才好似听到妹妹在和人说话,听着像是男声,是皇上吗?”

“姐姐耳力倒好。”这怕不是迫不及待捉奸来了。

“可我好像听说皇上今日不在府里,那方才和妹妹说话的人,肯定就不是皇上了。妹妹如今是妃子,还是要注意一些,免得有风言风语传出来,到时候会有损妹妹的声誉。”胡卓群一脸担忧,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和路柔感情多好呢。

“是吗?先前府里的确就有过风言风语,不过那些人已经处置了,姐姐就不必担心了。那些宫人胡说八道也就罢了,姐姐怎么也相信那种话。还以为像姐姐这样的世家小姐,是不会相信无端的谣言呢。”

“我这也是担心妹妹,并没有相信那些话。不过有时候,人言可畏,妹妹还是注意一些好。”

“那就多谢姐姐为我操心了,刚才同我说话的是我家书院里的先生,姐姐若是不相信,我这就把人喊回来,叫姐姐见一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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