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计中计

二爷抽的签是第十个出发,轮到他们组时,二爷却摇摇手,叫后面的先走。众人不解,却也不敢多问。

唐野更是不想问。

等其他队伍全部走完,二爷仍不着急,分给每人一只肉干,一只火烧,还有一碗酒。瞧到这里,唐野猜出点道理来。此番进山,绝不是游戏之举,事关生死,不得不慎重。

掌门上官威与副掌陆海,一言不发,就静静地坐在一旁。

眼前这片山林,是金刀门的势力范围,百里之后,才是此行的目的地——黑林。

黑林,顾名思义,就是黑色的林子。树高叶茂,遮天蔽日,阳光难入,阴气森森。上官威推断,雪狼王来到后山,也许只是个意外。虽然尝到一些甜头,但伤亡不小。

那次战斗之后,上官安民打扫战场,共有二十八匹狼尸,若按二爷所说的约莫百数,便还剩七十余头雪狼。这么大的数量,后山养不起。

加上最近没听到周围的村镇有狼群出没,所以上官威推断,雪狼群很可能重回黑林。

二爷却不这么想。

唐野也不这么想。狼是最记仇的野兽,而且它们在这里尝到了甜头,后山这片林子,几乎没有任何凶兽可以威胁到它们。一旦彻底掌控住这片林子,只要有人进来,那就跟送饭一个道理。

五百名弟子,五十支队伍,吆喝着,推搡着,笑骂着,钻进这片林子,惊起阵阵飞鸟。只一顿饭的工夫,便连声音的尾巴也够不着了。

二爷见众兄弟吃饱喝足,站起身来,他挨个看过每一位队友,左眼带笑,右眼无情,背起手,开始训话:“站好!今天的话,我,上官安心,二爷,只讲一遍。

第一句,这次行动,必须服从命令,谁的命令呢?我的命令!如果我死了,听谁的呢!就听他的!狼屠书生,唐野!”

唐野见二爷正经起来,自己立马配合,站得雄赳赳气昂昂。

“那么,如果他也死了,听谁的呢!听陈老三的!陈老三!”陈老三是个出过几次任务的老手!

“如果陈老三也死了,听谁的呢!听赵老四的!”

二爷把“死”挂在嘴上,听到名字的身子一紧,仿佛已经成了队长。当下一个名字蹦出来时,身子又一松,仿佛已经死了。

这里的每个人二爷都认识,要不然他也不会收到自己的队伍里。他按着经验、能力甚至家庭因素,给众人排了序。

“好,这是第一句。第二句,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许动,放屁都不行,后面的人要踩着前人的脚印走,没脚印的地方不许踩。”

唐野愈发佩服二爷了。余下众人,神情也变得愈加严肃。

“第三句,不能落下一个弟兄。不听话的除外!记住,我,上官安心,给你们个保证,我不会落下任何一个弟兄,但也不允许谁拖大家的后腿!意思就是,不听命令擅自行动拖大家后腿的,就不是我们的弟兄!听明白没有!”

“听明白了!”众人齐声吼道。

“好,出发!”

二爷一马当先,此时地上没有雪,也看不到脚印,所以走得随意一些。路过掌门与副掌门的时候,二爷看都没看。

一行人进山后,走得是最熟悉的大路。前方脚印密密麻麻,将雪踩得透实,二爷便领着人走前人走过的路。

一路无话。此时天气已经暖和一些,林子里的雪附着在枯叶朽木之上,显得有些老气。越往里走,树木越是茂密,脚印也渐渐稀疏开来。

连续三日,一行人晓行夜宿,并不着急赶路。唐野与二爷走在最前,陈老三、赵老四几人居中,新手殿后。此时他们的位置,已经到了金刀门势力范围的边缘。由于行进速度偏慢,他们始终没有遇着其他队伍,偶尔才能听到一些声响,二爷却不打算靠过去。

途中遇着野兔、野狐之流,几人纵然心痒,没有二爷的命令,却也不敢擅自动手。日子平常地就像散步,没有一点意外,就当大家以为跟着二爷倒了大霉的时候,变故终是出现了。

第四日深夜时分,一声惨叫从前方传来。二爷叫众人小心戒备,原地不动,他与唐野则往前快速行进,赶到惨叫发生之地。

地上有一滩血,一把刀,血渍往一条小路延伸过去。那只队伍的人已经顺着小路追赶,由于夜黑,地势陡峭,看不清具体方位。

二爷与唐野对视一眼,心有不妙。普通的野兽绝不敢偷袭一支十人小队,更何况他们背着大刀。只是人的脚印太多,破坏了痕迹,还无法分辨到底是什么凶兽。他发了信号,叫后面的人跟了上来,沿着脚印方向继续行进。

林子里的夜实在太黑了,只能看到一些斑驳未化的雪,弦月当空,万里无星。有人要亮起火把,二爷将其喝住,继续小心翼翼地摸黑行进。

行到一半,前方又传来惨叫之声,连喊数声,好像是中了埋伏!其他的队伍听到动静,也正从四面八方赶来。还有几只队伍亮起火把。谁道,火把点着不到一息工夫,就被扑灭,随即也传出惨叫与战斗的声音。

声音叫得着实惨烈,是年轻的混战的恐惧的无路可逃的声音!

“二爷,前方好像是狼谷。”陈老四靠上前来。

狼谷,恐怕已经成了雪狼谷。雪狼生性高傲,瞧不起其他狼族。这里狼谷就是普普通通的山狼聚集之地,若是真的被雪狼王发现,它们不会放弃这么个好地方。

众人将大刀顶在胸前,每进一百步,便停下来,观察动静。粗略数来,发生战斗的地方约莫二十多处,叫得惨的地方,不到一会儿,就彻底没了声音。众人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紧张起来。

动静稍大点的地方,正在进行战斗,打得有来有往,应该是有高手带队,稳住了阵型。

至于动静很小的方位,可能只是袭扰,他们过去,可以合而围之,看看对手到底是什么凶兽。

所以,他们没有往动静大的地方去,而是就近选了个动静较小的方向。

行得一阵,终于远远见着对方。

那支队伍驻留的位置,背后是一块巨石,前方是一片平地,还算开阔。只有巨石两边长满半人高的杂草灌木,也是凶兽最有可能蹦出来的地方。那只呈半圆状防守态势,高手守着两边草丛,其余人看守正面。

二爷一行人停在巨石对面的不远处观察战况。

唐野看到,那支队伍左右草丛间时而冒出的两只黑影,是狼!

但不是雪狼,而是山狼。

山狼个头要小很多,这个冬天将它们饿得瘦骨如柴。越是这个时候,山狼的战斗力越强,它们没有别的路子可以活,只能拼命。哪怕死前吃一口肉,也是值得。

可若只是这么点山狼,怎么敢对一支十人小队发起进攻呢?

二爷猛然回头!吓得陈老三险些摔倒。

众人见他神色凝重,也纷纷回头。

只是所望之处,漆黑一片,没有任何动静。

“怎么了二爷?”陈老三问道。

“没事,陈老三,这样的山狼,你能杀几头?”二爷忽然问道。

“白天的话,杀七八头没问题,现在的话,天太黑,地形不熟,三头也够呛。”

“赵老四,你呢?”

“俺跟陈老三一样。”

“好,咱们走!”

随后二爷在唐野耳边说了几句,便动身离开。

“二爷,不去救他们了?”

“若是连这几头山狼都搞不定,他们也别在金刀门混了。”二爷头也不回地答道。

唐野让开位置,叫队友走过,自己殿后。他回头看向二爷看过的方向,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围点打援?如果无人来救,狼群在骚扰一阵后,便会大举杀下。如果有人来救,同样也会杀个出其不意。

狼真的聪明到这种程度了吗?

二爷虽没有明说,唐野却猜出几分来。他们现在的位置,是观看战场的好位置。如果还有更好的位置的话,那一定是在他们身后更高的地方。

队伍离开一段距离,再次停下,就地隐藏,只在草隙杂枝间窥探情况。果然,那支队伍背靠的巨石上面,现出三五只狼影,紧接着,草里的狼也探出身子,足足有十多头。它们摆好架势,只待一声令下,就会扑杀上去。

谁下命令呢?

突然间,三道壮硕有力、通体银白的雪狼从山林里奔腾而下,恰恰路过刚才自己队伍

停留的位置!

大战瞬间开启。

在三头雪狼、十数头山狼的围攻下,另一支队伍的阵型一缩再缩。谁也没注意到巨石

上面竟然也跳下三头狼来,一下子将后方阵型扰乱。

一时间人心惶惶,眼看就要崩溃。

就在此时,二爷带队杀来,将处于上风的狼群杀了个措手不及。另一支队伍见援兵赶来,还是二爷领队,当即稳住状态,内外夹击。

狼群并不畏退,被包围的那支队伍已经死伤近半,雪狼号叫一声,狼群分成两拨,一拨处理内圈,一拨迎战来敌。可迎战外敌的那只雪狼,似乎认出二爷,匆匆忙忙调转方向,就要逃亡。

二爷哪里允许!登时开启龙魂,杀入狼群。

余下众人见二爷身先士卒,顿时也提气冲杀。

三头雪狼分散逃亡,二爷盯住一头,陈老三、赵老四合击一头,最后一头自然留给了唐野。剩下那群山狼,不到片刻工夫,就死的死,伤的伤,只是可惜,山狼首换不了紫币。众人杀得痛快,吐骂几声。

二爷很快就将他的目标杀死,并扛了回来。陈、赵两人也带回来战利品,只有唐野仍在追。

刚才二爷同唐野说的是,“妹夫,一会儿如果遇着雪狼,你别杀死,用你擅长的,断它一条腿,然后,嘿嘿。”

唐野照办,一路上给二爷留下痕迹。

只要寻着雪狼群,任务就完成了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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