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盈侧妃的刁难

这个问题,没有人能回答他们,他们只知道,不应该死的人,全部都死了,可是,应该死的人,却还活生生地活在这个世界上……

那些人,与世无争。却死了。难道说,善良,就是毁灭的理由?难道说,在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他们可以生存的余地么?

又是谁,亲手屠戮了这些手无寸铁的民众,又是谁?不让他们这些只崇尚和平,向往自由的人们好好地活着?

到现在还记得,那血,蔓延了地,染红了那个冬天里的残雪忍冬。那尸体,堆积成山,被一场大火,烧得只剩下白骨森森,那山,变了颜色,从此,不再开出哪怕一朵的紫薇花。那水,变得混浊,混浊得,就连鱼儿,都远远地逃开,再不愿意出现在这个片圭地上。

那一片净土,最终变成了一片焦土、那一片曾经生机勃勃的世外桃源,变成了一片死地。

秋水长风的脑海里,又想起了那一场惨绝人寰的屠杀。那时的他,看着族人的血,流遍了秋水湖,可是,却偏偏没有办法阻止。

那时的他,怒了海,恨了山。可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将所有的恨,和力量,都化作了无奈的哭泣。

不能忘记,再也没有办法忘记……那一场心与力的交锋,耗尽了秋水长风的所有力量。咳出来的心血,一丝一丝地滑过他如玉的衣衫。

他就这样,静静地倚在秋水长天的怀中,仿佛疲惫,仿佛沉默。忽然静静地说了句:“我,必不会放过你!”

过了许久,秋水长风盍上了双眼,秋水长天这才小心翼翼地将他抱起。感觉手中的男子轻如落叶,秋水长天的眼睛一酸,又有泪水渗出。

他仿佛看到年少的秋水长风,白衫,披发。手里提着一个竹篓,手握竹梢,远远地向他跑来,一边路,一边扬着手里的竹篓,一路欢呼着叫道:“长天哥哥……鱼,我捉到鱼了……”

夏夜萤虫,淡色辉光,他们两个循着蛙声,跑到了秋水湖深处,就只为捉几尾秋鱼,以饱少年腹。

……

回忆是惨痛的。

特别是那些死去的人,就那样死在自己的眼前,那时,心里最深的感触,不是痛,而是恨,恨自己为什么没有就此死去,恨自己,为什么不能代替自己的族人死去。

没有什么,比亲人们的血,更加地痛,没有什么,比失去亲人的痛,更加深刻。

然而,无论爱恨情仇,无论是非对错,究竟都过去了,剩下的,只是正在枯萎的白骨,还有那在心里,沉淀而又沉淀的仇恨……

少年么?

亲人么?

秋水引么?

那么多,那么多的回忆,到了最后,只变成心里凝涸的血色。那样永远地留在自己的脑海里,血液里,甚至是骨子里……

没有了秋水引,没有了亲人,那秋水湖上长大的少年,只在一夜之间,就已经老去……

没有了回忆,断绝了回忆。就算是风,就算是雨。甚至是那样的时光,那样的流年,早就如青河之上的流水,一去不返。

没有了,都没有了……

……

秋水长风转过了身去,把自己的背,留给了秋水长天。

不就是死么?有什么可怕的?

要知道,他犯下的,可是百死莫赎的罪过啊……

若真死在秋水长天的手里,也算是一种解脱吧,一种心的解脱……

秋水长天望着秋水长风的背影,一时之间,怔了,再怔了。

他手里的剑,始终没有拔出,就如他眸子里的泪水,终究没有滑出来一样……过了半晌,他抬手,冬无声而至,跪地听令。

然而,秋水长天只怔怔地望着梦魇中的男子,忽然苦笑,若有一天,他知道了自己所受的苦,毫无价值。

那个东西,根本就不足以克制那个人的话,他会

如何想?

于是,他起身,负手,望着灯下的睡颜,忽然叹了口气。

下个月十五,不过半月时间,看到,非那条捷径而不可行啊!

那么,就让自己来承担,哪怕是,真正成魔,哪怕是,万劫不复!

只是,若兰,若你看到长风和我如今的模样,可有,悔不当初?

……

“小姐,小姐。”沫儿推了推还在熟睡的苏暖雪:“快起来,天都大亮了。”

“别吵了,好沫儿,让我再睡一会儿。”

苏暖雪昨晚被越殒天那么一折腾,吓得不轻,再加上横冲直撞的走了不少路,到现在,还是腰酸脚痛。

听到沫儿叫她,身子一翻,用被子蒙住脸:“乖沫儿,别吵别吵,让我再睡一会儿,再睡一会儿就好……”

苏暖雪这边说着,人,又昏昏欲睡。

“小姐……”沫儿烦了,用力扯着还在找周公的苏暖雪:“今天是您新婚第一天,按规矩要去给王爷和王妃敬茶请安的,要不过一会八皇子殿下又要发脾气了。”

“什么?喝茶不会自已倒吗?本小姐倒的茶,他们也敢喝?不怕里毒死他们?”

烦不胜烦的苏暖雪拗不过碧儿,慢吞吞地坐起身,用力揉揉眼睛,嘴里嘟囔着:“什么嘛,大清早的敬什么茶,早起的鸟儿没虫吃好不好……结个婚也这么烦的……早知道不结了。”

你说说,那个什么王妃的,是不是脑袋有问题啊?

和自己来抢男人的小妾,一杯茶了事。她还得强作欢颜,承认这个家,有她的一分子。

那样的茶,想来,是五味陈杂罢!

但,归根结底,天下男儿皆薄幸。

“你……”沫儿被她气得无话可说,看到她磨磨蹭蹭的,火就上来了。上前,将苏暖雪蒙在头上的被子一掀,用力将她拉起,数落道:“睡吧,睡吧,别怪我没有提醒你,过一会看看是谁受苦受罪。”

要知道,一入候门深似海,动辄得咎。也只有大小姐她,才敢不拿王妃当干部!

“好了,我起来就是了。”眯起眼睛,用力伸了个懒腰。苏暖雪望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沫儿,“扑哧”地笑出声来:“又不是你结婚,我说,你这是操的哪门子心嘛,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皇帝,就是帝君么?那,可不能拿来开玩笑,要灭九族的。还有那个太监,那,又是什么东西啊?”沫儿手下不停地帮她套衣服,嘴里还在碎碎念。只害怕苏暖雪说错了什么话,然后,被人家听到了!

“呃,那个,是我顺口说的,对了沫儿,敬完茶,是不是有好东西吃的?”苏暖雪又闭了眼睛,赖在沫儿怀里,为了多眯一会儿,顾左右而言他。

要知道,跨时空千年,有很多东西,和沫儿这个小古人,是解释不清的。每到这时,苏暖雪就会转移话题,不让沫儿刨根问底。

果然,一提到那个“吃”字,沫儿又开始碎碎念了:“你啊,就是知道吃……又是吃,除了吃,你还会想到什么。”

“民以食为天嘛!不过呢,除了吃,我还会想,怎样离开这里,带沫儿去做威风八面的老板娘,还有就是将沫儿许个好人家——不过,那都是吃饱以后才想的哦!”

苏暖雪心不在焉地任沫儿摆弄,一边用手在衣服上划圈圈。她在想,昨晚,帮自己指路的,到底是谁?

若说是八皇子府的人?那是不大可能的啊,莫说自己跨国而来,这初来乍到,人呢,也是不认识一个,即便认识,又有谁大半夜的到处晃呢?

若说是列国来的苏御史的内应,也不象,自从来到静心苑,除了沫儿,那一班的陪嫁丫头下人什么的,苏暖雪一个都没有见到。苏暖雪估计,她们一到八皇子府,便被人分开了,然后,蜇伏着,等待时机!所以,眼下,他们也是不敢到处乱走的。更不可能

半夜三更的,在府内走来走去!

那么,到底是谁呢?

苏暖雪想破了头,却也不得而知。

不过,这件事,包括昨晚的一切,她都不打算告诉沫儿,以免这小丫头,以后要成了惊弓之鸟了。

“好了,小姐。”任由沫儿摆弄了半个多小时,一直在闭目养神的苏暖雪,这才听到沫儿说好了。她抬头,望向镜中的自己,一时被惊住了——那个精巧的美人儿,可是自己么?

苏暖雪由衷地赞叹道:

“我的好沫儿的手,真的好巧,不过……你这是想重死我啊?”

水绿色长裙覆住了她阿娜的身体,轻盈的薄纱,透着水润的光泽。

略为深色的抹胸,绣着白芷花的图案。同色玉带一端轻垂,更显纤腰盈盈一握,弱不胜衣。

云英髻,流凤簪,珠翠满头,那一抹流苏在额间摇曳生姿,眉如远黛肤赛雪,双眸盈盈胜水。

连苏暖雪自己都不得不承认,这张五官原本和自己差不多的脸,被碧儿的巧手这么一拨弄,比起原来的自己,简直是云泥之隔。

“小姐好美。”停下手来,上下打量着蓝雪的沫儿,赞叹不已。

“那还不是托我们沫儿一双巧手的福?”

“女为悦己者容,漂亮是留给自己喜欢的人看的,不需无聊之人评头论足。”

苏暖雪又在镜旁流连了一圈,做了个“飞吻”的动作,然后,她对着镜中人儿懒懒地一笑。忽地伸出纤长的手,将满头珠翠全部去尽。最后,只留挽发玉钗。又对镜照了照,这才华丽丽地转身,两手一张:

“好了,我们走罢。”

你……”

恨铁不成钢的碧儿,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花费了半天的功夫整理好的妆容,被苏暖雪三下五除二解地决掉。人,一下子呆住了。

沫儿小小的脸儿,因为激动,顿时涨得通红,最后,恨得直咬牙跺脚:

“你这是想给人家看不起?你想丢人丢到越国来……你想让人家说我们列国堂堂的御史府,连这些珠钗都买不起对不对?”

一品御史家的小姐,怎么说也是天之骄女,由得苏暖雪这样素面朝天的出去,若是传到了列国,她不得被御史大人活活打死?

“那也好过众矢之的吧……”

明白沫儿的苦心,苏暖雪摇了摇头:

“更何况,我又不是真的御史小姐,何来丢人之说?”

苏暖雪微微叹了口气,伸手抚过沫儿的头发,这个不过十四五岁的女孩儿,在二十世纪被称为花季少女的时节。却做着这个世上最粗鄙的工作,且每天如履薄冰、战战兢兢。

苏暖雪忽然感动起来:“好沫儿,我知道,你是想我艳压群芳,气气她们……可你想想,这王府里,本来就是是非这地,枪打了出头鸟啊……再者,经过昨日一事,就算你家小姐我倾国倾城,也不过他们的徒增笑料罢了。若因此招人嫉恨,我们这以后的日子还过得下吗?”

“小姐的意思是……”

明显没有想到这一层的沫儿,怔忡片刻,有些似懂非懂地望着苏暖雪:“但,只有打扮得漂亮,才能得到八皇子的心不是?”

是啊,她们远嫁而来,本不没有靠山,若是能得八皇子的宠爱,生活怕没有那么艰难吧?

“为什么要得到他的心,和他的一打女人分享一个,他也配吗?我要的是但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苏暖雪说着摇了摇头,却不想和沫儿多作解释。她轻轻拍拍沫儿的肩膀,真诚地说道:

“好沫儿,你放心好了,我自有分寸的。现在,你跟了我,就要依我的规矩。我们这一生只为自己活,没有男人也一样精彩。”

“哦。”虽然听不懂她的论调,但望着因自信而光芒四射的苏暖雪,沫儿忽然觉得她好了不起。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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