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分粮啦

经过十来天的“双抢”,麦收、脱粒、晒场、插秧、交公粮,生产二队的农忙终于接近了尾声,社员们的工作也稍稍松快了一些。

最近,社大家特别喜欢聚集在打场附近,有事没事的东聚一堆,西围一团,看着一堆堆的粮食,一垛垛的秸秆,堆积如山,多是议论着今年各家能分配多少粮食,这才是大家心头最关心的事情。

生产队分粮是有一定规矩的,正中公社是按照季度分配,淮阳平原上一年两次收获,六月小麦收获后,交完公粮,留下种子和生产队其他需要支出的小麦,剩下的小麦就是可分配的,照着流程,需要向村部提出分粮申请,转交公社,拿到批复,然后才可以在打麦场,按照全队社员人口分配。

“人七劳三”是常用的分配原则,即粮食的分配七成按人口,三成按工分。工分到年底是可以换算成粮食和钱的,每个人的口粮斤数是定额的,可以折算成工分,折算后的工分如果有多余的,就可以换成钱,如果工分不够队里的平均,还要往队里交钱来弥补,可以说是相当的公平公正。不过,每一个家庭的组成,总是千差万别,肥瘦不一也是正常。

例如,盼娣一家照说按照国家的口粮分配,夏收秋收是占了优势的,可到了年底结算,就塌了窟窿了。因为劳力少,全家人均工分低于全队平均,年底还得倒欠生产队钱粮,所以每年的年底才是实在的困窘。不过,话不说远,麦收的粮食是少不了的。

1977年,6月26日,刚过完端午没几天,社员们终于等来了公社的批复,支书在大喇叭里点明今晚六点各生产队开始分粮,人们期待的日子终于到了………

傍晚,天还没有黑的迹象,社员们早早的下了工,人们聚集在打场,抱小孩子的,手提口袋的,大多人家都是全家到场,热闹的很。队里的“明星”们肯定不能放过这个机会,老黑蛋,二胡子早就占领了有利地形,传递着各种小道消息,时不时的还瞄瞄正在奶孩子的建军媳妇,干咽了好几口唾沫。

这种场合以后可能不会再经常见了,姜斌有意的早早到了,立在人群边,瞧着这集体生产生活的特殊风景线。

六点刚到,队长、副队长、治保员、保管员、记工员,依次登场,都不需要像平时一样敲铁片,打场瞬间安静了下来。刘永好队长也不含糊,立马宣布分配方案,大人每月40斤,15到20岁的孩子每月28斤,15岁以下的每月22斤。每家每户多少斤,直接找记工员核对,确认好签字即可领粮食。

方案一宣布,安静的打场瞬间炸了锅,大家都在掰着指头计算自家的收成,生怕少算了几斤,更主要的还有一层,多是先让别人分着,瞧瞧好赖。

在这个粮食短缺的生产队时代,社员们对粮食的好赖很是眼尖,因此,每次生产队分粮食总是有社员闹情绪,谁家分的粮食好,谁家分的粮食赖,能唠叨好久。

瞧着大家干看着,没有一个上前的意思,刘队长自是非常明白,实验品谁都不想当,要是第一个分的赖粮食,也不好喊冤不是,但谁都不当第一个,这粮食不得分到猴年马月啊。

“老姜,你家秀才肯定算的快,算得准,你家第一个来。”来回扫了好几眼人群,刘永好最终点了姜斌一家。

上来先夸你儿子,你老姜能好意思拉下脸不应承着,刘队长也是人精里混出来的,说话也是有计算。姜斌听到安排,呵呵一笑,倒是也没拒绝,拉着父亲第一个签了字,522斤的粮食跟自己心里合计的数字一样。

保管员赵老二手拿着簸箕,站在粮食堆前,准备给姜广明装粮。他脚边的粮食,是扬场时候的下风口,麦粒瘦小的都在那一堆。姜斌早早到了打场,早就观察过好赖,哪能吃这个亏,从地上捡了个簸箕,拉着往前走的老爹,径直拐过了赵老二,走到了扬场时的上风口,那一堆麦粒饱满,一看就是好粮食。

“爹,您撑口袋,我来装。”姜广明是个老实人,平时都是村里给啥要啥,而赵老二又是个马屁精,自然会看人下菜碟,例如队长家,会计家等势力的捡着好粮食装,反之,就故意装赖粮食。去年,姜广明就被欺负了,老娘王芳也因此唠叨了一年。重生后的姜斌,经历过改革开放40年,啥场面没见过,还能让这怂包给欺负了。

赵老二瞅着装粮的姜斌,一阵气急,只能撇了眼队长,可刘永好好似一尊雕塑,一言不发。赵老二见队长也没吱声,很是没趣的扔了手里的簸箕,惹得社员们哄堂大笑。有姜斌开了头,而且占了好粮食的位置,社员们再不安静等待,一哄而上,都去找记工员签字。

瞧着大家已经开始领粮食,雕像似的刘队长,好像又活了过来,立马安排治保员维持秩序,而赵老二又端上了簸箕给大家装粮。

“这狗日的。”瞧着一脸得意的赵老二,吃过亏的社员,一阵低声咒骂。

姜斌搬完自家的粮食,悠悠地又转了回来,听着社员们说笑,“你家分了多少斤”,“他家分了多少粮?”相互打听着,比对着,分的少的羡慕分的多的,大多如此。

赶上第二家分粮食的是莲花嫂子,只见她男人装完口袋,推过小车,胳膊一轮,装满粮食的口袋条子,一边腰间一袋,稳稳的放在推车两边,然后再在车把上横担上一袋,分分钟的活,连口气都不带喘的。扶车的莲花嫂子满眼都是爱意,看着男人抓起推车把,挺腰身,蹬双腿,不用人打把手,三四百斤的粮车悠悠地走了。

跟在后边的莲花嫂子大声招呼着,“婶子、大娘、嫂子,俺俩先头走着”,然后头也不回的大扭大拽的去追走在前边的男人了。身后,传来男人和女人们的一阵坏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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