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德参上——序

绝不能死在这里!海德咬紧牙关。藏身的空间虽然狭小,但对他来说还是太大,他必须伸直四肢,绷的紧紧的,才能在悬在空中,稍微的松懈就坠落到地面。

撑住啊!

缝隙外,火光摇曳,一股刺鼻的焦糊味钻了进来,他赶忙屏住呼吸,才没有咳嗽出来。沉重的脚步,震得地面微微颤抖,海德发现指甲出血,害得身体开始下沉。他吓的赶忙轮番把手缩回来,在衣服上擦掉。左手中指的指甲断了,他完全顾不得指尖钻心的疼痛,赶忙把它咬下来。

一片黢黑的影子从缝隙透进来,它来到中央,鼓成一个小团,像块黑泥回蠕动。海德屏住呼吸,把正准备吐掉的指甲强咽进肚子。

别动!千万别动!他命令自己,身体却忍不住颤抖。

火焰蔓延过来,炙烤着海德的藏身地。温度渐渐升高,海德感到他的手指和脚趾像是被强按在滚烫的铁板上面,煎烤着每一个吸猫。指头呲呲冒烟,剧烈的疼痛撕咬着神经。海德强忍着这残忍的刑法,喉咙像哽了一块大石,一声不吭,眼泪在眼眶里不停的旋转,他昂着头,让眼睛盛着泪水。决不能因为泪水落下去,害得自己暴露。

求你快走啊!海德心中哀嚎着,他就快要被逼疯了。

影子一无所获,缩了回去。海德狠咬嘴唇,告诫自己绝不能松懈。

外面发出一声惊悚的吼叫。判断离他并不远。

为什么会遇到这种怪物啊!海德缩回手,抹去泪水,在衣服上擦干。接着,又开始后悔,为什么要浪费这么宝贵的水。他的喉咙被烟尘熏的快要干涸开裂了。他吸吮指头的鲜血,血腥味和烤肉味混乱的掺杂在一起,他挣扎了半天才没有咳出来。

撑住!一定要撑住啊!

可能是骗过了敌人,让心中滋生了一些荣耀感;也许是水和肉味成功欺骗了身体,带给他力量;也可能是指头们适应了温度(或者是被烤熟了),给予了那么一丁点的希望。海德觉得又有些力量了。他四肢展开,撑着内壁,保持身体继续悬空。趁现在还有力气,他缩回手,想检查身上的装备,可又害怕掉下来。

还有尾巴嘛!想到这,海德把尾巴从腰上松开,开始翻探寻兜里东西。

肯定有鱼片!他想。只要补充体力,就一定撑到天亮,天一亮就安全了。

一定要撑到白天。你能行的!海德催眠自己。如果不行,他就死定了。

就要天亮了。没错!夜很短的,就快结束了。

外面。这是红桃王国边界处的一座要塞,它坐落在半山腰,倚靠着山脉,连接着山顶的十几个碉堡,有一座很大的校场,足够百十位将士在这里操练。战乱纷飞的日子里,要塞极具战略价值,直到与邻国缔结盟约,双方在边界土地上设置了缓冲地带,并在那里又建起了贸易城市。这个要塞突然就没了价值,变得不受待见起来,驻军也逐年削减数量,最后只留下十几名守军,虽说是守军但几乎都是工匠,进行寻常的维护工作。

几十年前,不知何因,一只燃烧的魔物突然现身,抢占了要塞。守军完全不敌,落荒而逃。之后虽进行过几次讨伐,但都失败了,要塞也被废弃了。当然,我们的猫咪海德并不知晓这些。

此时,整个要塞火光冲天,所见之处都在熊熊燃烧着,爆裂声噼啪作响,不绝于耳。火红色的舌头伸出营房的窗户,掀翻了房顶,推到墙壁,将石块舔舐成了齑粉。

瞭望塔楼彻底倒塌,断成两节,砖石散落一地。浓烟的黑色、火焰的赤红、月光的阴冷,诡异的色彩夹杂着烟尘在夜空中旋转,组合成一个可怖的漩涡,笼罩在营地上空。

漩涡下,一只怪兽从废墟的滚滚烈焰中走出,火焰追着它,仿佛它就是火焰的化身。怪兽外形如马,前肢似爪,后腿如兽蹄。它昂着头,慢慢踱步,鬃毛和尾巴与烟尘在它身后交融在一起,如拉着迎风飞舞的红黑色薄的纱裙摆。

怪物踱着步,脚步高抬轻落,像贵妇般尽显优雅高贵,爪子踩在地面上发出烙铁炙烤的呲呲声,石头留下焦黑的四瓣趾印,宛如漆黑的花朵炮烙在地面上。

这时,之前四散开来的影团们缩回到他脚下,宣告一无所获。怪物略有不满,左爪子碾着地面,黑花朵变成快黑饼,接着,这意外的情况又激起了它内心的喜悦,唤起压抑在体内深处、阔别多年的悸动。

不知怎么他突然有了兴趣。猎物虽然小了点,但阻止不了他要好好玩乐一番的想法。这种枯燥的日子实在太久了。他想。开心的快乐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了。

他瞄了眼摇曳的宿舍,喷了个响鼻。他厌倦了在废墟中寻找老鼠,还没有玩一会儿,它们就熟了。

有趣!这个想法像肾上腺素,迅速充满了怪物的身体,曾经的种种在脑海中回现:见到他面容时响起的尖叫、踩在血肉上的惨叫,肉块们挣扎时传递过来抖动,肉质由白变红、直至焦黑的过度,空气中飘散四溢的炭烤的肉香。

哦,还有那些目光。怪物提醒自己。那是他最为迷醉的,达到了难以割舍的病态程度。那些目光站在他面前,充满了骄傲和愚蠢,自认为可以战胜自己。

一番玩闹后,它们转为诧异和惊骇,虽然会略微地展现出一点坚强和刚毅,但最后全部沦为痛苦的绝望。他喜欢抓住他们,嘲笑着,把花朵印在上面,盛开着的,尽情的绽放。一朵接着一朵,变成一簇,化为一丛,他像大师巨匠,最后用花瓣和阴影填满每一寸画布。

当然,还有那些眼睛,捧在掌心,感受它们逐渐沸腾,燃烧殆尽。怪物忍不住颤抖,光是回味,身体从内到外都无比的畅快。

将绝望尽情燃烧的日子。

他侧头瞥了眼月亮,嘴角几乎裂到脑后,一抹扭曲且惊悚的微笑。

夜还很长,才刚刚开始。

他低下头,绷紧身体,忍耐着,将欲望压抑到极致,然后仰颈发出一声嘶鸣。宣告游戏正式开始。

海德命令自己挺住,身体还是颤抖起来。天啊!我又不是大奸大恶之徒,为什么要遭遇这种怪物!我也没干过什么缺德事啊!海德心里委屈的不得了。

泪水落在地上,刺啦一声,转瞬化为袅袅白烟,消失了。庆幸的是,怪物没有注意,它嘴里流着涎,在校场狂奔起来。

我是为了小鱼干才来这里,这是什么鬼地方啊!为什么会有这种怪物!它究竟是什么鬼东西啊!我要回家啊!

海德在心里大声哭号。

好了,各位亲爱的读者,想知道我们的主人公——橘猫海德究竟发生了什么事,那么只需要把时间往前追溯一下。

当然不必太多,只是当天的早上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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