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他瞄的,拼了

火继续燃烧。四散的夜蚤们逐一返回,一无所获的令夜魇迁怒与它们的无能。他提升体温,把黑虫子烤的呲呲作响,发出缕缕黑烟,最后燃烧殆尽。探查山缝的夜蚤回来,瘪着身体,涩涩发抖。他抬起后蹄,把它碾死。

那只猫还在这里。夜魇眯缝起眼睛扫视校场。他会跑到哪里?“你的脑子可要比想象的还简单啊。”想到那只猫藏在暗处嘲笑自己,夜魇异常的愤怒,他猛的燃烧起来,火焰围着他不停旋转,形成一个可怖的火龙卷,开始扩散变大。

带着恶意的烈焰和狂风摧残着整个要塞,校场里混乱不堪,焦糊的味道,石头被卷起吹飞,一块巨石把一片城墙砸落,它们撞击着峭壁,轰隆作响。

这时,一种奇怪的声音引起夜魇的注意。那是扣在地上的一口大钟,卷起的碎石敲打在上面发出的声音。夜魇依稀记得,要塞曾有一个钟楼,他出现时引发的火焰将钟楼烧塌了,钟跟落石砸落在那里。

难道…

夜魇没有停下火龙卷,他粘手捏脚的来到不远处,接着上了石头,小心来到大钟旁边,好奇的探身过去,听到里面有轻声祈祷声。一个残忍的诡计突然跳了出来,夜魇脸上立刻露出诡异且邪魅的笑容。

夜魇悄无声息地跳开,落在校场中央,驱散火龙卷,熄灭周围的火焰,假装发出愤怒的吼声,他来到远处在围墙上抓出痕迹,发出刺耳的声音,接着又来到稍远的地方,用蹄子使劲跺着地面,伪装自己走远的假象。

校场里的火焰熄灭了,烟尘散尽,周围静悄悄的。夜魇收起火焰,伏在大钟的旁边耐心地等着,看上去像一只马和豹子的混合体。

大钟里发出微微的声音,他立起尾巴,将尾梢点亮,投射出柔和自然的白光。他控制住喉咙,压住笑声,尾巴调整角度,让光像蚯蚓一样慢慢地钻进缝隙。

首先是猫的鼻子,胡须,接着推开一些掩着的石头,伸出来鼻子,像野鼠那样嗅了嗅。

真是可怜又可爱啊。夜魇忍不出了,他爪子一拍大钟,猛地一压,把海德彻底扣在大钟里面。接着,他跳落下来,转身,撅起屁股,后蹄用力猛地踹在上面。

嗡——

大钟发出沉闷的嗡鸣,夹杂着海德的惨叫。夜魇发出嗤嗤的笑声,火焰抑制不住地燃烧起来,他跳到一侧又是几下。

当当作响的钟声勾起了他诞生时的回忆,令他完全兴奋起来,它不顾蹄子的疼痛,撒着欢,嘴上流涎,围着大钟猛劲地踹起来。

他还从未有这么开心过。

“快停下!”海德大叫。

钟声把海德的脑袋搅成了一团浆糊,浑身像痉挛了一样,五脏六五都扭曲起来。海德自知被发现了,他本想在忍耐,但根本受不了。“快停下!别踢了!”他高喊。

虽然告饶了,但是夜魇并不打算把他从钟里放出来,仍然踢个没完。大钟四周的石头在他的踢打下崩裂,终于,大钟砰的一下,被踢飞起来。夜魇这下更乐了,他迅速蹿到落点位置,狠命又是一脚。

大钟裂开一道缝隙,轰隆一声,在地面砸出一个大坑,随之裂成两半。

海德从坑里爬了出来,挣扎站起来,抬起双手,踉跄的走了几步,身体开始摇晃,像个陀螺,旋转着,接着扑通一下仰面摔倒。

夜空的繁星玩儿命旋转着,地面如海浪上下翻滚着。海德的耳朵嗡嗡作响,脑袋一片空白,只觉得他跟着时间万物一起旋转。

黑烟从头顶蒙了过来。恍然间,他觉得就要死了,死亡已经走过来了。要杀就杀吧。他已经不想再受到折磨了。

海德闭上眼睛。就这么躺着被那魔鬼踩死,或许也不错,说不定不会感到疼。正当他这么想的时候,胸口颤抖起来,一股热辣的感觉从胃里翻腾起来,通过食道喷涌至口腔。

海德下意识地翻身呕吐出来。合格的冒险者的标志之一——就是不要吐在自己身上。这是他总结的,尤其是在死之前,收尸的时会看上去很窝囊,还会留一个大笑话。

他不想被人嘲笑。

公会和酒馆里,时常会提及某个家伙死在自己的呕吐物里。不知是言语幽默,还是声调滑稽,总是会引发哄堂大笑。他对那些粗俗的家伙们感到愤怒和无奈,为那个死在呕吐物理的家伙更感到悲哀。

他讨厌那群家伙,但又不得不与他们为伍。

这应该是个悲伤的事情。每个人都会死。他觉得,生命如同一条内裤,穿着和脱了唯一不同的仅是尊严的问题。

对他们这种在工会里挂名的冒险者们而言,老死是本事,死在情人床上是幸运,死在鲜血中是归宿,而排泄物算是倒霉到家了。

排泄物、呕吐物不是一样么?海德不以为然。直到一天,一个猛灌龙舌兰的家伙告诉他,比起呕吐物,他宁愿死在屎黄色里,搏一搏,说不定能落个好名声。死时谁还能管好他们的菊花呢。

搏什么?听完解释,海德恍然大悟。呕吐物则是个纯粹的异类,说明那家伙活着的时候感到了恐惧,第一时间选择的并不是与同伴并肩冲过去,不是举起武器战斗,而是呕吐。

还未战斗,精神就先投降了。那是耻辱。

总算没有吐在身上。海德挣扎地爬到干净的地方,等待命运的安排。过了一会儿,火焰并没有烧过来。

那混蛋还不过来么?海德仰面躺着。耳朵终于能听到一点声音,而且声音越来越大,直到能听得真切。

那是一种带着马类嘶鸣、上气不接下气的连续喘息般的笑声。

海德瞬间清醒过来。那个混蛋在嘲笑他。

不知哪来的力量,他猛的爬起来,望过去。

夜魇根本没有过来杀他的意思,或者说他正忙做更重要的事情,就是——嘲笑他。

夜魇狂笑着,脑袋模仿海德眩晕的样子,晃来晃去,接着是呕吐的模样,他大笑着,爪子忍不住拍打地面,两只后蹄向夜空来回蹬着,胸膛随着大笑剧烈起伏,身体也不时的左翻右滚,像孩子那样来回翻滚。

夜魇经常玩弄猎物,但这次感觉无比的畅快,欢乐,如此的兴奋。他从未遇到海德这样,会刷花招的、长得又滑稽可爱的冒险者,他受到了羞辱,又讨要回来,被戏耍,然后又百倍的戏耍回去。

他还从未这么开心果,玩的这般尽兴,这么过瘾。那种身心的崩溃所引发的滑稽搞笑的模样,比绝望恐惧有趣千百倍。

海德擦干净嘴角,大声质问道:“你在耍我是么?嗯?”

夜魇抬头看着海德,绷着脸,一副严肃的面容,没几秒,他忍不住噗嗤大笑,摇晃着脑袋,继续翻滚起来。

“你瞄了个大蜜的!你给我等着!”海德瞪起眼睛吐掉口水,转身跑回坑里,把钟锤拆了下来,握在手中如一根粗铁棒。“看你嚣张到什么时候!”他爬出坑。

夜魇侧身躺在地上,悠闲地抬头,不屑地看着海德,想知道这只蠢猫咪又要玩什么花招。他丝毫不着急起身,甩头让鬃毛漂浮起来,发出怪异的笑声。

“别跑!看我弄不死你!”海德大喝,抡起铁棒挥向夜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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