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3 青玉的斯格

-青玉的斯格

我竟然要这只猫咪当跟班?斯格也搞不明白为什么要这么说。他的仆人应该高大凶猛,看上去如峻岭山崖那般,望过去威风凛凛,不容小觑。

狮子、老虎、狗熊这样的种族才配的上他的身份,那种从头到脚散发着强悍的气息;或者是睿智的种群,鹰隼、豹子、猫头鹰这类的,文质彬彬,举止投足尽显优雅、尊贵,能够与他的气质互补。

一只猫?可爱、毛茸茸、肥嘟嘟的,谁看上都想捏一把的脸。他不仅想起《唐吉坷德》里的桑丘,骑着小毛驴跟在傻骑士的后面。那可爱的场面滑稽又可笑。

说不定,我也会举着长矛冲向磨坊。哇哦!斯格忽然觉得自己无意间创造了一个好笑话。宴会上会博得哄堂大笑的。

或许,眼前这个东西更能引发关注。斯格次低头检查黑挽具。

挽具带着夜的深意,柳钉闪烁犹如尘星,握在手中,沉甸甸的,掌心传来一股温热,仿佛在呼唤他。他缩回手,觉得一只猫咪当跟班也不赖。

“你考虑的怎么样?”他问。

“不要。”海德果断拒绝。

斯格十分意外,他语重心长的说:“你该珍惜这个机会。”

“机会?给你当跟班的机会?”海德问。

“当然咯,这可是难得的荣誉。”斯格说,“有很多人想要这个机会,求爷爷告奶奶地扑倒在地,要当我的马仔,我还看不上呢。”

海德再次打量斯格,哼了一下,说:“还是免了吧,我可看不出你好在那。”

“你看不到这个么?”斯格做回来,把胸口的青玉石给海德看。

海德眨眨眼睛,不知什么意思,“怎么?很特别么?”

他连这个都不认识?斯格问:“你们公会成员的最高等级是什么?”

“琥珀。”海德骄傲的说。

只有琥珀级别么。工会等级也太低了。“那琥珀级别的有几位?”他继续问。

“一位,是我兄弟。”

斯格有些好奇,“你兄弟也是只猫么?”

“不,他是犀牛,很魁梧的。”提到兄弟,海德滔滔不绝的说起来。

还真是奇怪啊。斯格挠挠头,叹了口气。这样的小公会在红桃王国有上千个,他实在没兴趣打听,“你果然没见过世面。”他说。

海德很生气,反驳道:“难道你见过世面?”他说完顿时语塞,这不言而喻。

“我可是青玉级别的。”

海德鄙夷地瞥了他一眼,把火腿举在斯格面前,晃了晃,“瞧,火腿。”

斯格慌忙捂住嘴,口水这才没喷出来。“臭小子!”他骂道。

红桃王国按冒险者的能力和业绩分为下、中、上三个等级,每个等级再按照万国出产的物产矿石各分三级,总共九级。

下级以物质价值为等级,化为为:乌铜、白银、黄金,海德是第二等级的白银级;中级按王室贵胄所推崇的宝石为等级:琥珀、琉璃、碧玺;高级则以红桃国王权杖上的石头划分,它同时也代表了王权:青玉石、金刚石与国王石。

斯格是青玉等级。

海德从未听说过,他只承接简单的委托,与黄金以上的没干系。他咽了下口水,心中羡慕,脸上却不甘心,“很了不起是么?”他冷冷的说。

“当然喽。”斯格笑道。

海德再次把火腿抵在斯格鼻子下面。

“嘿!”斯格不喜欢出洋相,他气恼地把火腿推回去,“这可是个扬名立万的好机会!”

海德瞪起眼睛:“我一个见识浅的猫咪,要扬名立万干什么?”

斯格不知说什么,“难道,难道你只想过平凡的日子么?”

“晒太阳、小鱼干,吃饱了睡,睡饱了吃。”海德说,“这样的生活有什么不好?”

“你是要混吃等死么?”斯格彻底火了,“你这个不思进取的懒鬼、蠢材、笨蛋!”他站起身,“现在给我马上跪在地上,痛苦流涕地说:‘我给你当跟班,誓死效忠斯格大人’。不然就要你好看!”

“干嘛?”海德一脸嫌弃,“给你当跟班?学你看到别人的火腿就流哈喇子么?”

“你说什么?”斯格抓住海德的领子,把他提了起来,“快说:‘我要把火腿献给伟大的斯格大人!’”

“诶?不是跟班么?”海德诧异地看着他,“瞧瞧,你把真心话说出来了吧。”

斯格腾地一下红了脸,他竟然说这样的话,“刚才说错了!不是火腿,”他辩解道,脑袋混乱的像一锅粥,“是给我当跟班。”

“哈!一点都没有说服力。”海德摇头说,“给你当跟班?学你一边流哈喇子一边威胁人么?”

口水?斯格这才发觉口水已经流到胸膛了。

“看!看!你哈喇子都滴在鞋面上了!”

海德趁斯格擦嘴的机会,抡起火腿,狠劲砸在他鼻子上。斯格疼的捂住鼻子,松开手。

“我看你就是想抢我的火腿!”海德跳开,抡起火腿向斯格砸过去。

“臭小子!你以为能打的过我么?”斯格侧身轻松躲开,“老老实实给我当跟班,否则就吃苦头吧。”

斯格的腿受了伤,不能激烈活动,速度很慢,根本追不上海德。海德发现这点,在空地里左腾右挪,上蹿下跳,可始终打不中斯格。他索性开了嘴炮,不停地讥讽斯格。

两人在驿站你躲我闪。过了半天,斯格抓住机会,一个扑跃,正好抓住海德的尾巴。两人径直地摔在篝火的灰烬上。

噗的一声,黑灰飞起,扬的到处都是。

斯格和海德灰头土脸,一脸窘态,两人重新坐回到位置上。

“这下你满意了?”海德愤愤的说,“刻骨铭心啊。”

“算了吧,强扭的瓜不甜。”斯格叹气道,他从没有想过自己会如此失态,竟然会追着一只猫来回跑,“这是你的损失。”

“青玉?哼!”海德瞥了眼,“对别人的火腿图谋不轨,哈喇子流一地。”他嘲讽道。

“谁让你用火腿当武器啊!”斯格也很生气,“你知道这是什么?是火腿,不是刀剑。你见过有人拿火腿上战场么?”

海德端详了下火腿,“那一定百战百胜。”

斯格气的七窍生烟,“蠢猫!”他气的别过头,不想跟海德说话了。

咕噜噜!这次轮到海德的肚子响了。

海德推了一路手推车,又跟斯格闹了半天,他确实饿了。他扑掉火腿上的灰,觉得它脏了肯定卖不掉,倒不如自己吃掉。

他张嘴刚想咬。斯格已经凑到跟前,他瞪大了眼睛,大张着嘴,面容惊悚,吓的海德的心脏差掉跳出来。

“你怎…你要干什么?”海德吓的把身体向旁边移了点。

“你,是要吃这只火腿么?”斯格话语异常僵硬,好似失了灵魂的僵尸。

“是、是、是啊。你?”海德吓坏了。这家伙绝对是有病!他想。

斯格抿起嘴,用一种低沉、又带有敌意的口气问:“你,就这么张嘴咬下去么?”

海德点头,慢慢合上嘴。在牙齿碰到火腿时,斯格发疯似的大叫起来:“蠢猫!哪有你这么吃火腿的!”

海德吓的紧紧抱住火腿。

“你这是暴殄天物啊!哦!我的天!这可是纳努拉图火腿啊!怎么可以就这么咬下去呢?”斯格大叫。

“不咬,那怎么吃啊?”海德看着斯格。难道是要用刀叉?

“他是只蠢猫,没有见识;他是只蠢猫,没有见识…”斯格捂着头,嘴上嘟囔了几遍,接着展开双手,深吸口气,终于冷静了。他平静的,用略带亲切的语气,问海德:“你有执照么?”

“执照?什么执照?”

“切火腿的执照。”

“切火腿要有执照?”海德不明白。

“当然啦,你这位没什么见识,又自甘堕落、不思进取的蠢材、笨蛋、懒鬼的猫咪。”斯格狠狠的说,“不知道这是什么火腿也无所谓,没错,就算不给我当跟班,也无所谓。但是,无论如何,你,都不可以,当着我的面,这——么——吃——火腿!”

海德搞不明白,刚才还十分滑稽的斯格,现在却变得格外的严肃,“我的确是没见识,这点我承认。你也没必说那么多伤人的话啊。”

“你还觉得伤人?”斯格冷笑,“你这么吃火腿才叫伤人。你知道这是什么火腿么?”

“单纯的火腿啊,难道它镶金么?”

“它比金子还要贵。”斯格郑重的说,“这是纳努拉图火腿,火腿中的极品。它不可不是摆在平凡餐桌上的食物。”

食物不在餐桌上,那会在哪?“床上?”海德说。

“纳努拉图火腿只出现在一个地方,那就是国王的餐桌。”

国王专享?海德瞪大了眼睛。

斯格继续说:“能享用这样的火腿,是权力和地位的象征。”

权力和地位?一根火腿?海德用怪异的眼神盯着斯格。这只狼说的是实话。只是觉得过于夸张。

他又看了眼手推车里剩下的十三条火腿。极品?加上手里的,十四条权力和地位?海德觉得傻透了。

“蠢猫。我知道你不信,但是只有拥有执照的厨师才能够动手切这条火腿,能够保证它的口感和风味,不破坏味道。你这么简单粗暴地咬下去,就把它彻底毁了。”

有执照的厨师?比金子还贵的火腿?海德抱着火腿,感到不知所措起来。究竟吃还是不吃。他彻底没了主意。

“虽然沾了灰尘,但也不会影响它的价值。”斯格摊开手,“给我,在你毁了它之前,让我先检查下。”

海德心思了下,把火腿交给斯格。

斯格仔细检查,得意的说:“为了这次任务,我可是专门跑去花了一个月的时间才考得了执照。”

诶?海德愣了。花一个月去学怎么切火腿?你是大傻子么?他心里骂道。

你如果先解决那只夜魇,然后再去学切火腿,那我就不用遭遇那种事情了。当然,他会扑个空,但是也不至于危机生命啊。

可是…也没有火腿了。海德心情矛盾,很不是滋味。

斯格在火腿上找到一组数字,“瞧,这是生产编号,前六位是它的生产日期,然后是工匠号码,批号,全部数量,它是第几根出窖的,最后的字母是它的评级。这条是B,别看只有B,品质够格在国王面前露脸了。”

检查过其余火腿,斯格不由得大吃一惊。十四条火腿:条B级,五条级,一条A。

“打败了夜魇后,你又干了什么?救了十几条人命,接着又给他们修了祖坟?”

海德嘿嘿一笑。你该看看那个手推车。他心想。

“乖乖!这家伙只能出现在国宴,招待外宾的啊。”A级火腿让斯格双眼咄咄放光,他把鼻子贴在上面,深深地嗅了一下,赞许道:“我以为他们是群小气鬼,没想到还真有良心啊。”

良心?瞧瞧那手推车,那原本是我的棺材啊!

海德把话吞了回去。他把A级火腿从车里抽出来,小心地包好装进背包。

“你不吃么?”斯格急忙问。

“可以吃B的,或是的。”没错,他有十四条火腿。吃那条B级的,没问题。再说,它已经脏了。他想。

斯格眨眨眼,咧嘴笑道,“你的火腿,听你的。”说完,他以没伤到的腿为轴,轻松的一转身。不知怎么,身后凭空出现一个皮质的大箱子。

箱子从中间分开,两侧展开,分成三个部分。左侧上面碟子架,五枚硕大的瓷碟,洁白圆润,如蒙一层薄薄的水汽,价格不菲;下面是酒杯架;中间是红木制作的操作台,红通通的;右侧是一套锋利的刀具,刀柄有梅花雕刻,闪烁着银光。

斯格从底层抽出支架,安在操作台上,组成一个架子。用金色丝带在火腿根部绑上一个蝴蝶结,在上面亲了一下。接着拿出架子,、把火腿夹好,固定住。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

海德看傻了。他有太多的问题了:

这箱子哪来的?

为什么要打蝴蝶结?

干嘛亲一下?是什么仪式么?

吃一条火腿要这么麻烦?

接着斯格的话把海德的理智击个粉碎。“这套切火腿的工具花了我五十枚金币。”他笑道。

海德差点背过气去。五十的金币。这笔钱足以让他舒舒服服的活一辈子。

吃喝拉撒、娶妻生子、买房置业、生老病死…海德算完,发现在把他装进棺材以后,这笔钱还能剩一大半。

五十的金币买这个破玩意儿?海德完全无法理解,“你是真有病吧。”他说。

斯格抽下切刀,在空中耍出一个银白色的刀花,他仰起头,思忖片刻,笑道:“或许,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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