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途第一百七十五年夏，吾归东海，拜谒师尊，且与教友共迎佛门尊者。】
【当时是，行者端坐一礁石之上。如坐莲台，背靠洪荒，演无上妙法。】
【师尊问曰：尊者归何处？又往何方？】
【行者对曰：佛无所归，以天地为归；佛无所往，以众生为往。】
【师尊大笑，抚掌曰“善”，乃迎尊者。】
……
孙空与通天之间，进行了一次较为深入的谈话。
从总体来看，这是一次相当友好的交流。
而这份“友好”的原因，不是因为别的。
正是因为通天教主发现，在这洪荒之中，竟然还有一个比他还要大胆的人。
“我截教虽说是有教无类，却也仅仅只是给众生截取一线生机。”
“尊者倒好，竟想让众生皆证超脱之境。”
“纵使老师知道了，怕也是自愧弗如。”
通天教主笑着说道，言语之间又仿佛在暗示些什么。
孙空知道，他这是在暗中指点自己呢。
“你想要让众生皆成佛，问过天道的意思没？”
这才是通天想要表达的真实想法。
看得出来，成立截教这件事，给通天带来了很大的压力。
但这也是他故意而为之。
他主动把自己逼上绝路，是想要置之死地而后生。
——从始至终，通天教主的敌人都不是元始天尊，更不是其它四位圣人。
他眼中的敌人，只有天道而已。
他用天道作自己的磨刀石，打磨自己的大道。
杀伐大道，向来都是有进无退，容不得半点忍让。
而如果真让他成了的话，他倒还真有可能突破天道桎梏，成就真正的“大道圣人”。
但是，可惜。
受其它几位圣人的牵制，通天圣人的大道终归无法走到尽头。
退一万步来讲，作为洪荒世界的管理者。天道也决不允许这个世界上，出现“大道圣人”这种超出自己掌控的存在。
天道不公又至公，除了秩序之外，它什么都不在乎。
可孙空呢？
他那“让万物众生皆证佛果，得大欢喜大自在”的想法，就不是扰乱秩序了么？
“当然不是。”
面对通天教主那善意的提醒，心知肚明的孙空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从最开始的时候他就知道，天道是绝对不允许“众生成佛”这种离谱事情发生的。
所以，他也就知晓了自己，乃至整个大乘佛教的未来：
“末法时代，天道不存。”
“众生成佛，我成圣。”
……
孙空一句话，让通天教主沉默了许久。
最后，还是笑着打了个哈哈，用“今天天气不错，你看那灵果多红啊”这种生拉硬扯的方式，强行转移了话题。
没办法。
孙空的这句话，他是真的不敢接啊。
“末法时代”也就罢了，这是世界发展的必然，是每个圣人都知道的事情。
但“天道不存”这种话，也是能随便乱说的？
他就不怕天打雷劈么？
“这猴子的胆子，竟比他的心还大。”
通天教主在心中默默腹诽着。
从这之后，他却是再也不敢和孙空讨论与“大教”有关的话题了。
不过，说实话。
尽管在通天教主听来，孙空的言论未免有些惊世骇俗。
可从内心深处出发，通天教主对孙空的这种“胆大包天”还是十分欣赏的。
因为他同样也是胆大包天之辈。
“通天教主”之名，就将他的性格展现的淋漓尽致。
如今，再见到这样一只敢随便说天道坏话的猴子，心中自然升起了一种“吾道不孤”的感觉。
“尊者志向，令贫道钦佩。”
“然前途多舛，还望尊者且行且珍重。”
通天教主笑着说道。
他将这句话送给孙空，也送给自己。
——他们，都无路可退。
……
两位教主的交流，浅尝辄止。
通天教主只和孙空说了几句话，就离开了。
他终归是圣人，与准圣有着本质上的区别。
能主动出来迎下孙空，还是看在孙空是大乘佛教之主的面子上，不想被人诟病罢了。
——虽然通天教主不是元始天尊这种“规矩怪”，但该维护的面子，他还是会维护的。
而伴随着通天教主的主动离去，大部分截教弟子也纷纷离开。
身为截教门徒的他们，同样也不在乎孙空这个大乘佛教教主。
更对孙空口中的“普渡众生”，没有任何的兴趣。
——作为玄门中人，他们的目标只有不断修行，实现自我的超脱罢了。
但李语和碧霄却留了下来。
其中，李语自然是不用多说。
她是孙空最好的朋友，孙空要走，她当然是要送送的。
至于碧霄……她是过来看笑话的。
她倒是要看看，在孙空的“谎言”被拆穿之后，那只小鲤鱼精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反应。
是倍感震惊，还是恼羞成怒？
又或者，是在孙空面前唯唯诺诺，直接变了一个人？
碧霄在脑海中模拟了数十种情况。
然而，令她万万没有想到是。
“小空空，有空再找我玩啊。”
从始至终，李语根本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的情绪。
她依旧像在深潭时一样，用这种令人忍俊不禁的称呼叫着孙空。又望着他离开的背影，不断招手。
这令碧霄十分不解。
“你不生气么？”
她尝试着问道，想要“挑拨”一下猴子与鲤鱼之间的关系。
可面对碧霄的提问，李语却一脸迷茫。
“我为什么要生气？”
“他骗了你啊！”
“他骗我什么了？”
“他是准圣，是大乘佛教的教主啊！”
“那又怎么了？他是准圣，是大什么教的教主，就不是小空空了么？”
“……”
看着这个一脸疑惑，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的傻白甜师妹。
此时此刻，已经无话可说的碧霄总算明白。孙空口中的“佛心”，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了。
“不因对方身份地位的高低，而在行动上有所区别对待。”
“只是以一颗赤子之心，真诚地对待每一个生灵。”
“在她眼中，高高在上的圣人，与树上的猴子，没有任何区别，都可以成为她的挚爱亲朋。”
“这，就是所谓的【众生平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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