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宁静的夜晚。
已经接近四十岁，马上就要为人大父的黎黑子。跪坐在孙空的庙宇中，静静等待着，随时准备聆听孙空的教诲。
——从这一点来说，在这三十年的时间里，他其实没有任何的改变。
他依旧是那个天生聪慧的黎黑土，并愿意接受孙空的引导，时时刻刻都在寻找真正的宁静。
他也的确是颇有佛性。
哪怕没有孙空的指引，他也能够认识到。“铜器”这种金属器具本应该用于改善人民生活上，用在造福人类上。
而不应该用于杀戮上，更不能用于屠杀人类自己身上。
但可惜的是，历史的走向，偏偏与他的预期截然相反。
三十年的时间已过，混合了一滴祖巫之血的最强人类已经诞生。
九大黎民，二十八部落。在大巫九凤的号召下，团聚在一起。他们厉兵秣马，磨刀霍霍，愿为巫族的复兴，而流尽九黎百姓的最后一滴血。
“大家都疯了。”
“九凤大人疯了，大族长蚩尤疯了，族里人也疯了……”
坐在孙空面前的黎黑土不停的抱怨着，脸上呈现出一种相当痛苦的神情。
看得出来，他很想阻止这场战争。
他不认为那人皇之位有什么好争夺的——九黎子民中从来没有出现过人皇，不也照样活了这么多年？
但可惜的是，在这浩浩荡荡的天下大势面前，他个人的意愿是如此的渺小。
甚至，连“螳臂当车”都算不上。
而黎黑土自己，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
所以，他才在深夜，独自拜访这座寺庙的主人。希望这位在三十年间，从未老去的大师。能够像三十年前那样，再次给他带来心灵上的启迪。
只是，很遗憾。
面对他的这个问题，就算是孙空，也无法给他一个真正能够令他安下心来的答案。
“如果是其他人问我这个问题的话，我会告诉他。一切的纷争皆是虚妄，只有彻底放下，才来迎来真正的欢喜自在。”
“但如果是面对你的话，我只能说，我也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孙空十分淡定地说道。
黎黑土不敢置信地抬起头，一张洋溢着温暖笑容的脸庞，映入他的眼帘。
“是的，没错。”
“这个问题的答案，只能靠你自己去寻找。”
……
黎黑土走了。
虽然不是像三十年前那样，心满意足的离开。
但也是昂首挺胸，脸上充满了朝气，对明日充满期待。
这是他从孙空这里获得的朝气。
——在黎黑土想来，既然连孙空这样的“大师”都不能解答这个问题。那他被这个问题困扰，就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而如果他能找到这个问题的答案的话，那他一定能够超越孙空，成为一个真正了不起的人。
“到了那个时候，成功完成一项伟业的我，应该能得到大家的认可与赞美吧？”
他满怀信心地想到。
事实证明，不管时间究竟过去多久。
这个平日里不苟言笑的男人，也依旧是曾经那个“我全都要”的少年。
而与此同时，伴随着黎黑土的离去。孙空知道，他也没有继续在这座寺庙中待下去的理由。
“已经开始了么？”
孙空抬起头，望向那遥远的天外。
人皇之争，尚未开始。
但对人族气运垂涎三尺的仙神们，却已成剑拔弩张之势。
药师，弥勒，九凤，刑天，相柳。
五位巅峰大罗级战力，于万米高空之上。面向东方，一字排开。金光阵阵，恍若一场漫天大火，呈气吞山河万里之相。
而在他们对面，以广成子为首的阐教十二金仙，亦是不甘示弱。直接放出顶上三花，仙道紫气纷纷涌出，又连成一片，将整个东方的天空都映照成了紫色。
与此同时，除了在场的这些大罗金仙之外。整个洪荒世界，天上地下，更有无数双眼睛盯着这片战场。
看得出来，大家的心情都有些激动。
——这也是可以理解的事情。
毕竟，自巫妖大劫之后，这洪荒就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热闹过了。
但孙空的目光，却在迅速掠过这些大罗金仙之后，停在一个枯瘦道人的身上。
那道人坐在阐教十二金仙的身后，看起来应该是分属于阐教的大能。
但面对来势汹汹的巫族与西方教，他却没有做出任何与“戒备”有关的动作。
他仅仅只是坐在云端，用一种十分淡定的目光，注视着眼前的一切。
仿佛对他来说，眼前这场“旷世大战”，不过只是小孩子们的打闹，根本不值一提。
当然，他也的确有资格这么做。
“紫霄宫中三千客，时至今日又几人？”
掰着手指头数一数，除了那六位圣人之外。能够在巫妖大劫中存活下来的人，也不过那么寥寥几人罢了。
女仙之首的西王母。
躲在北海，不敢出山的妖师鲲鹏。
手握地书，万劫不灭的镇元子。
以及眼前这个拜入阐教，但地位却还在十二金仙之上的阐教副教主，燃灯道人。
而他的实力，则是——
“准圣后期？”
……
燃灯道人的确是准圣后期的强者。
或者说，能够在巫妖大劫之后还能存活下来的上古大能们，个个都迈入得道的最后阶段。
——天地大劫，既是劫难，也是机缘。
渡不过，万载道行化为飞灰。
渡过了，因果清算，业果自消。自然能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而燃灯又一向是一个比较“识时务”的道人。
在大劫开始之前，他就主动拜入了元始天尊的门下。背靠大教气运成就准圣，也算是功德圆满。
只是，如果阐教的这些小辈们，能够让他省点心就更好了。
——看着那来势汹汹的巫族与西方教，燃灯道人无奈地想到。
他倒是不惧巫族。
一个已经被天地淘汰的种族，并没有什么好畏惧的。
但西方教什么的……他是真的不想招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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