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永安说着说着就停下来了，他主动问谢君怜：“那之后呢，太子殿下，我不记得了，你还记得吗？”
谢君怜的声音被雨打散：“对不起。”
“你在说什么？”
“对不起，我真的……”
“这时候你只会说对不起了是吗？太子殿下，你是不是忘了些什么，是来西方边的这两个月让你忘记了东边正在发生些什么吗？”
谢君怜咬着嘴唇不说话。
云梦手腕的疼痛好不容易好转一些，此时满头问号地在谢君怜和顾永安之间切换视角。
顾永安冷讽地笑了一声：“大量的人失去了他们赖以生存的土地，被贬为奴隶，成为一样工具。权贵们可以肆意支配他们的生命，将一个活人绑在柱子上鞭挞一天活活打死已经是他们的娱乐活动了。”
“你忘了。”
“不，我没忘。”谢君怜反驳，但却稍显无力。
“你没忘？”顾永安反问，“太子殿下，我信你的，我以前肯定信你的，并且会像个傻子一样拥护你，相信你说到的一定会成为现实，毕竟在太乐事变前的十六年都是这样。”
“你觉得我还会像以前一样信任你？我们一起长大，我从出生开始就是你的贴身死士，你的近卫。没人比我更了解你，但我现在才知道，我以为的了解是假的，你就是一个懦夫。”
“我跟着你到西边两个月了，你每过一阵子就会换一座城池……”
“不，永安，别说了。”谢君怜像顾永安求饶，他的声音里夹杂着呜咽。
“我已经是死人了，你管不住我的。”
顾永安看向云梦。
“你们之前的对话我也听了，你和这个狐狸认识？我怎么不知道呢，我们从未分开过。”
顾永安故作沉思的模样。
“小时候啊……要不是我太熟悉你的小动作了，不然真的可能会以为你在太乐事变后的决策是被人夺舍。”
“太子殿下，你从小展露出的惊人天赋，是因为你带着前世的记忆吗？”
云梦（一脸震惊状）看见地上的水逐渐积蓄，立刻从地上弹跳起来。
什么时候下的雨，好像是刚刚老红讲故事的时候……
云梦望向顾永安，这一下正好对视。
顾永安对着她一笑，右手招向天空，随着破空嗡鸣，一把绝对能称得上是绝世名剑的三尺青锋飞掠而来，隐隐带着紫色的光芒。
他毫不在意地把这把扔到修真人士眼前能引起一片腥风血雨的灵剑扔到谢君怜的身前。
灵剑嵌入被水润软的泥地里，一滴一滴的雨水拍打在剑身上。
“用这把剑，杀了她。”顾永安说。
“不可能。”谢君怜想都没想。
“为什么呢，因为她是你的故友？因为你的前世？”
“不，我……”
“那你为什么能那么果断的杀了我？”
“不，永安，不是这样的。”
顾永安不想再理会谢君怜的一切说辞，凭空摄取灵剑，将它夹在谢君怜的脖子上。
“可怜的太子殿下，救不了江山，救不了父母，也救不了挚友。”
“太子殿下，你出生的太晚了，也废的太早了。明明你再修炼几年，是稳稳有成神之资的，为什么要自求绝路呢？”
“你知不知道，你的身后有多少人会因为你的一时武断，失去自我，失去生命？”
谢君怜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憋了好半天，憋出来一句：“我想作为一个平凡人活着。”
顾永安乏了，消去了加持在灵剑上的力量，沉默地看着谢君怜，半晌过后，望向掉线许久的老魏。
“魏不畏，老东西，在这装凡人好玩吗？”
老魏尴尬地说：“这是你们的私事，我不打扰。”
云梦瞪大了眼睛：“你叫魏不畏？什么鬼名字啊，哈哈，哈……”
云梦笑了两声后发现现在的情况好像不太适合开心，于是卡着嗓子闭了嘴。
她似乎回忆起了什么，惊恐地看向顾永安：“你个壁灯是不是要吸我的血？”
这家伙好像说了要吸我的修为吧。
但随即她又自我反驳：“不，好像没说，那就是没我啥事了，我可以开溜吗？”
云梦不说话还好，这一开口，谢君怜和顾永安齐刷刷地看向她，前者是脸颊抽搐，后者一脸阴沉。
云梦后背发凉，看见了地上的灵剑，抱着有总比没有好的思想迅速拾起了那柄淌在泥水里的灵宝。
灵剑：mmp不要面子的啊。
就在拾起灵剑的一瞬间，云梦的脑子里犹如一道闪电劈过，许多影影倬倬的记忆叠加在一起，让她的小脑袋瓜瞬间过载。
看见这个拾起灵剑的白狐呆滞在原地，顾永安毫不在意地收回目光。
谢君怜：“你到底想做什么？”
顾永安：“不做什么，太子殿下，不然我还能杀了你？”
老魏眯着眼睛旁观，叹了口气，渐渐淡化消失不见。
这一幕谢君怜没有看见，但是回头不见人影让他隐隐感知，这老魏好像不是人啊！
这时云梦终于回过神来了，她脑袋晕乎乎的，原地晃了晃身体，尾巴垂着。
她左顾右盼，一张口就把大眼瞪小眼的两个人雷住了：“诶，老魏呢？跑了吗？唔……那咱们欠的钱是不是不用还啦？好耶！！！”
小狐狸的脑子好像被雨淋坏了，谢君怜啪的一下拍在自己的脑门上。
顾永安没有说话，很可能是无语到不想说话。
“你这让我怎么接着说下去？”顾永安问道。
“对不起，永安，我错了。”
“都说了我不要你道歉啊啊啊啊！！你到底听懂了没有啊，你们两个是想干什么？”
顾永安疯了一样跳到云梦身前，夺过灵剑胡乱挥舞，嘴里喊道：“我让你砍她你不砍，剑架你脖子上你也没反应，我不要面子的啊？啊！”
云梦呆呆地摸着脑袋，毛茸茸的白狐耳快速抖动抖掉雨水（尽管这没有什么用处，但这是神经反射一样的）。
云梦有点没看懂——这哥们儿人设是不是崩了？她记得这位出场的时候明明是一副苦大深仇模样的啊。
谢君怜尴尬地搓搓手，向云梦解释道：“其实他说的一半真一半假，起码我知道的，这家伙没有老婆和孩子。”
顾永安凑了过来：“但这混沌太子捅了我一剑是真的。嗯……他变成废人也是真的。”
云梦一下子由悲转喜，随即而来的还有上涌的力量感。
“好啊，玩我是吧？正好我一朝顿悟！”
云梦一把夺过顾永安的灵剑，在两人惊愕的目光中，上扬的剑身爆发出耀眼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