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回 她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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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流的真快!

杨子俊这么觉得,因为西天涨起的红霞让人滋生厌恶,但那种身不由己的感觉再度出现。

他很烦躁,眼中的五彩奇光轮转,顿觉心中燥意减少。稍稍舒了口气,精神为之一松。不消片刻,他整个人从木板小桥上弹了起来,仿似屁股下坐着的是一把利剑。

果不其然,云音本红扑扑的脸,精致的面容早已不复存在。

红,如血般的红……

杨子俊慌了,他脑海里忽然飘过爹、娘、小子清的样子,他怕再失去,怕一个再孤苦无依。

他用力的晃云音大喊道:“云音,醒醒,不能被控制,看我的眼睛。“云音的魂“丢了“至少这刻,她听不到任何声音,她只是抬头看着四边的猩红的晚霞,然后木然的从桥上站将起来,一步步向着西边走去。

杨子俊心中刚刚驱散的恶心,憎恶感又如潮水般席卷全身,他越是着急,这股感觉侵袭的越快,他就越难以控制。

光,五色的光像是挂在红红世界的两盏彩灯。闪烁,强烈的闪烁着。

云音不闻一切,木然行走,眼看走出了小竹林踏上卵石路,向着石堡的方向走去。

对,就是石堡的方向。

杨子俊还在拼命挣扎中,他一次次拍打自己的脑袋。www.qixinyuan.com.cn 米妮小说网

“好痛,脑袋快要炸开了。”

他猛地跑进竹林,用头狠狠地撞击石头,一遍遍的。

头没破,石却破。

痛苦一点没有减轻,慢慢的他眼中的五彩之光逐渐黯淡,一丝红色挤进了他的瞳孔。相反的,他的痛苦减少了,脸上的表情开始越发的木然没有思想。

他终于屈服了,跟着云音的脚步木然走着,向着古堡走着。

他意识消失的那一刹那,他嘴唇动了动。

所有的人像杨子俊一开始进入丘泽国一样,集中古堡的大门前。手做捧举日月的姿势,对着古堡大门跪拜,一缕白纱飞出……

“这是哪里?”这是杨子俊恢复意识之后的第一个问题。

这里琪花瑶草,白云袅袅,有戏耍动物跳,有南飞鸿雁叫。俨然一幅世外桃源奇美景色。

杨子俊眼中奇光闪烁,心中暗想:“果然与我所料不差,只是不知道云音去哪?不过这古堡之内与我所料之差不是一般。先不管这么多,找到云音,之后再思考古堡的古怪之处。”

他心中暗定主意,张嘴欲大声喊云音,只是这一张嘴发出的便不再人的声音,一声非人的尖啸陡然间在这空间内荡开,同时杨子俊惊愕看着自己的双手双脚尽然生满了黄色的毛发。

“猴子”他想到顿时整个人跳了起来,辽阔的草地那一声高过一声的声浪盖住了一切。

不知过了多久,他喊的累了,跑的累了,也未见到草原的尽头,随即向着地上一躺,竟迷迷糊糊睡着了。

从远处有一束光,把笼落在身边的黑暗点点驱散,寒风也歇下了不少。在黑暗和光明的交接,有一双眼睛看向有光的地方。那里有一块巨大的石头,承受天地精华,洗涤尘世浊气,日升月降,物换星移,终有一天石头炸开。从里蹦出个猴子,在丛林谷壑间欢快奔跑,自由自在。

忽然,天空有嘹亮佛号响起,顿时天空崩碎,山河成灰成气。一座巨大的五行山体对准那奔跑的猴子狠狠压去,整个画面突然扭曲,而杨子俊也突然草地坐起,用手抹去头上的冷汗。

“原来我是猴子是个梦。”可当他看到自己的手,被摸着的额头都是毛茸茸的,他竟然分不清这如今的一切到底是真是假。

直到一个小孩跑他面前玩弄他的猴毛时,直到看到小孩后面站着的女子时。

“是那个在破屋的仙女!”杨子俊顿时一惊,大叫起来,只是在外人看来此时此地的杨子俊就是一个撒泼的猴头而已。反倒是小孩被他吓得倒在地上,嘟着含着泪敢再靠近。韵云一见袖子一摆,小孩就奇迹般地消失在了原地。

“韵云你这是何苦呢?”一个幽幽鬼影不知从何处飘了进来,看着那白衣女子喊了一句,接着温柔地看了看手舞足蹈比划着的猴子,温柔道:“小兄弟,你还好吧?”

杨子俊自然是手舞足蹈了,小孩诡异不见,而鬼影是在破屋死去的老妪,这白衣女子尽是那日老妪口中的韵云,这一切实在匪夷所思。

老妪冲着样子点了点头,旋即便不再看他,而是面露祈求之色望向韵云,叹道:“你既然愿意放了这位小兄弟,为何不愿放过其他人,放过你自己。”

杨子俊一听顿时大怒,心想:“都变成猴子了,还放过我?”他左抓右抓,来表示他的愤怒,同时缓解身上的瘙痒。

“他吗?“韵云眼光移向愤怒狂抓的杨子俊,脸上也浮出少有的柔色,轻问自己道。

“为何我会放了他?“为何?

韵云陷入沉沉迷惘里,逐渐神色哀伤,剪水的双眸缓缓闭合。天空这刻也被她伤感的情绪渲染,暗了下来。

“你本善良,何必这样执着!该放下了!“老妪意味深长道。

“什么放下,放不下?听不懂,到底怎么回事?“杨子俊伸手在脸上抓了下,又在背后抓了下,好像身上随处都有瘙痒感。

他边挠边“叽,叽,叽“询问。

韵云睁开双眼,原本的愁容一扫而光,黛眉横竖,冰冷表情,望而生畏,她哂笑道:“你不是死了吗?按理说你该入冥界投胎转生,为何偏偏成了孤魂野鬼到我的圣地游荡?“老妪轻笑地摇了摇头,问道:“圣地吗?““难道不是?“女子冷笑,右手白纱向天空一挥,顿时天空出现一幅影像,里面的人或老或幼,彼此嘻吸打闹,和睦团结,笑声朗朗从影像中传出,回荡在整个世界里。

暗下的天幕透出的那种沉闷的压抑感也在这笑声中消失,天空里又飞出成群结队的大雁排成“人“字飞过,青油油草地不知从何处又跑出几只白兔,安静啃食青草。

这里一切是那么祥和!

韵云把袖袍一收,半空的影像也神奇般地消失,她看着老妪,神色不悦,薄怒道:“怎样?我的世界就是这样与世无争,清闲自由,你快跟我说,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老妪依旧摇头不止,叹道:“我阳世中为赎罪,自愿挖去双眼恨它不能看到你的凄苦,弄聋自己恨它听不得忠言警告,你的苦处而弄得你如今这般模样,我受尽人世悲欢离合,病魔折磨,心中执念难消,愿望未了,如何进得了六道,入得了……轮回,获得……新生,我甘愿做孤魂,从此消失。只是为了让韵云姑娘你能够得道超生,不要再害无辜性命。“韵云不以为意,讽刺道:“做人没见你有什么觉悟,死了却来假装高洁,我不需要你来教育我,因为你不配!“老妪听到韵云言语如此无礼恶劣,依旧没出言反驳,相反羞愧之意越来越重,她低下头,慢慢俯下虚幻的身体,跪下。

她的魂魄如薄纱被风吹动,扭曲了五官,扭曲形体,却始终扭曲不了她磕在地上的干枯稻草头。

老妪带着深深愧疚和哀求,嘶哑了声音,道:“韵云这一辈子我第一次给人磕头,我只求求你放过那些无辜受累的人,他们也有亲人,也有家,你这样对他们,难道你就没有错了吗?我知道你愤懑不平,知道你怨气难消,可有多少清白人也还有妻儿,父母。难道你就不想积点阴德让你的家人能够投个好人家……““够了,我不需要你喋喋不休的在这教育我,你该走了!“韵云像是被戳到痛处,怒声截道。

然后她向前一步跨去,右手袖纱一挥顿时有红光闪过,接下来便突兀发现跪在地上的老妪被红光笼罩后,全身瑟瑟发抖,虚幻的身体变得像层雾气随时可能消散。她面色痛苦,却坚持跪在地上磕头!

“你过分了!“杨子俊怒叫道,显然不可能是这句人话而是猴语,“叽,叽!“他自然能看出从韵云袖纱里喷出的红光显然不是善茬,对鬼魂伤害很大。

“小兄弟,不怨她,不怨她!“老妪在红光中挣扎,费力抬起头艰难撑开笑脸,就这样一直看着对面的韵云,断断续续道:“如果这样……能让你好……受,你尽管动手吧!“韵云冰肌被红光映衬有些狰狞,她五指弯曲把红光收拢对准老妪的天灵准备一掌拍去……

双眼开始闭合的老妪想安详地受死,只是等待了良久,发现自己并未魂飞魄散,睁眼一瞧,身前站了毛茸茸的猴子,挡住所有!

韵云正要下去的手掌滞在半空,没有动作,她神色动容,随即又恢复冰冷,毫无感情道:“你躲开,我不想伤你!““叽,叽,叽。“杨子俊猴眼一瞪,反手想抓住霜雪晧腕,可这一抓,内心波涛汹涌,翻滚不休,惊愕看着对面出尘女子。

“你!?“当然从他嘴里出来的惊疑自然还是叽叽声。

女子轻哼声,趁杨子俊心神恍惚之际,拢着红光的手掌饶过正前方的猴子,猛然拍在老妪的天灵盖上。

老妪痛苦地挣扎,虚幻的身影突兀升起血红的火焰然后焚尽她的身体,没有细灰,没有肉身烧焦的怪味,魂魄散去。

“我即使入不了六道轮回,我只求你快快放下吧!“最后一缕魂在韵云口中的“圣地“残破的瞬间只有这句来自内心最诚恳地乞求,漾在轻风里,无力沧桑。

“你!“杨子俊回头一看,红雾中那苍老的容颜最后在苦笑中彻底消散在了整个世界。猴脸涨红,拳头紧握,陡然转过身去,五彩奇光从溜圆的双眼冲出。

阳世赎罪魂不入幽冥,遗憾悔恨魄游荡诡境。可怜老身魂飞魄散,找不回泯灭善心。

顿时,天空破来一道口子,随着眼瞳五彩光芒出现倾泄漫天黑光,斑斑光点像细雨飘散,来一场淅淅沥沥的黑雨,让整个世界蒙上黑暗,蒙上阴霾。杨子俊的猴眼鲜血顺着脸颊毛发一滴滴向外溢出,他冷笑,完全不在乎只是任由让双眼被血液浸染。

或许,当眼中充斥着鲜血,才可以让他把整个世界看得更加血腥,没有同情……

五道奇光化作光柱冲天而去,仿佛要破了天,因为它遮住了光明,给了太多黑暗!韵云变得踌躇不安,皱眉看向不远处发狂的杨子俊,心里突然一凉。

她仰望天空,漫天洒下的黑雨,白纱飘舞,她就如黑雨中盛开的百合,圣洁高雅。

“不妙,他这个笨蛋,为了个老婆子至于这么不要命,笨蛋!“韵云怒哼,看着满脸淋漓鲜血,疯子举动的杨子俊,心里一软,挥袖间白光闪烁,包裹地上五彩光芒的源头,蠕动两下便突兀消失在原地不知所踪。

当杨子俊从这诡异的方寸世界里离开,韵云这才松了口气。天空中破来的口子慢慢合拢起来,黑雨无声无息落入大地,所有一切又重归平静。

青草地,气芬新!祥和,安谧……

韵云脚尖一点,飘在空中,她随意瞟了眼曾经他倔强站在那里,疯狂执着自己的善良。

古井无波的心境泛起涟漪,她美眸凝望片刻,紧接着身影晃动两下便消失在原地。

一处敞开的大院外,朱红色大门上篆刻两个古朴大气的字“赵家“,门前宽敞的大路上,还是刚刚那几个孩子在不亦乐乎地捡石子。

她微微一笑,提步走去,道:“小家伙们,你们玩的开不开心?“众小孩一窝蜂围着韵云,团团乱转,嬉闹玩耍,那天真无邪的笑容总让人心头暖暖。

一个小孩摸蹭光亮的小脑袋,嫩声道:“姐姐,你还带我去找小猴子。““小猴子?“韵云失神,抬起玉手,怔怔看着,不知不觉眼前浮现那双猴手想抓住她,可抓住却是一片虚幻。她惨然一笑,内心的苦涩谁才能懂?

没错,她已经死了,很早以前就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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