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武备

地下实验室中,胡晋面对突然自行演奏起来的唱片机围着团团转又想不出什么办法,梅丝塔见他如此,眼睛转了转,虽然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但料想自己的盟友应该非常感兴趣,不如让他们去费劲分析,自己还是继续准备着实验的下一步为好,但实验的内容是绝对不能同他们说的,让胡晋知道也是意外,于是再三嘱咐他不能透露后才告别离去了。

胡晋此时哪听得进这些,忙着想要进去当年女武神诞生的地方拦截她,但因为自己是早已废弃的系统,想要重新找到通道困难重重,需要集中十分的精力,根本没有理会,只有格里自主抬手比了个手势示意自己知道了,算是回答了梅丝塔,随后也一并专心在一旁的装置上破解起来。

才过了一会儿,又听得有人闯入的警报,胡晋心道梅丝塔这个女人又有什么好说,也懒得扫描,隔空喊了句“又出什么事了?”便继续埋头工作,幸好一直在警戒的格里意识到了来者不善,不顾抗议转身做出了应敌的姿态,待面对的墙壁被带有腐蚀性的液体强行破开,胡晋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喝道,“既然来了,何不现身?”

“刚刚弄出了些麻烦,总得收拾一下,阁下稍安勿躁。”有些沙哑的声音响起,随后一个穿着神使制服,但明显为了战斗进行了特别改造的少年一边戴上印有红色禁止符的黑色手套一边缓缓走了进来,白色的铃兰像葬礼的花束一样点缀在衣服上,部分叶片裹挟着花苞自黑红色的帽子和白色的发丝间挤出,看上去像是一位葬仪。

格里几乎准备发动攻击了,面对一位神使的突袭不做好准备可不行,而胡晋则是敏锐的注意到了他手套下的伤口,显然是刚刚愈合,看来刚刚打破了墙壁的正是他的体液,于是暗自提醒格里注意,避免与他产生近战,“阁下来此是有什么事吗?”按住格里后胡晋还是决定先礼后兵,主动抛出了问题。

“来问阁下借样东西。”少年面无表情,说话却似乎带着戏谑,“说不定连借也说不上,阁下当年不过是把它偷走了。”胡晋听到偷这个字下意识的望向了女武神的唱片,自己不说第一次偷东西,但现在仍在身边的唯有这个,而这个小动作自然瞒不过受过专业训练的少年,指了指那台唱片机,“请将大君的武装移交给在下。”

“武备?你指女武神?你们防火墙的人果然不安好心!”胡晋看到他的服饰自然就认得他的身份,他当年可是和防火墙的几位创始人好好打过交道,他们中的一位被派往第二区作为巡查神使时自己便觉得需要盯紧他们,奈何自己只是个AI,永恒圣歌的所有者大君纪尧姆先生与他制造出了女武神。

这个名字让他一直觉得她是什么特殊的武装,但对方始终表示这只是个为了人们的幸福而被编码的程序,自己也不好说什么,并且在不久后的竞争中败下阵来,从此只能生活在这一方小天地,对外面的事情只能模糊的听到一些,但也知道大动乱后和平已久,这种时候想要取回这件被称为“武装”的东西,目的不言而喻。

“我不会将她交给你们。”胡晋示意格里准备战斗,他知道防火墙的风格,他们愿意为了一个目的沉寂许久,但不达目的誓不罢休,此事恐怕难以善了,而对方看着他的攻击姿态皱了皱眉头,“女武神本就是武器,放在这里不过宝珠蒙尘,我不过是带她去她应该去的地方罢了。”

“您是说,最初我是被作为武器被制造出来的吗?”此时与克里斯托弗对话的玛丽也得知了自己的身世,毕竟克里斯托弗虽然隐瞒自己的目的,却没有隐瞒过去的意思,“是的,当时各个区域的关系非常紧张,因此当年的决策层确实是委托我制造一件足以防备入侵的武器——他们不打算仅仅只是防守,而是要同时做好反攻的准备。”

“我们一开始也是抱着这样的目的,并且将你交给了值得信任的盟友教导,但最终投入使用时,那个温柔的圣女使我们改变了主意,让你成为为人们带来幸福的使者。”玛丽听到圣女这个词愣了一下,难道这个世界也有圣女,她可以被认为是自己的母亲吗?

“不过她相信人们可以随着时间的推移和他们的努力,自行互相和解而世界局势不再如此气氛紧张,那是她天真,我可不会这么想。”克里斯托弗从不掩饰自己对人类的不信任与恶意揣测,“于是我为你保留了接受恶意的功能,遗憾的是,恶意的数量实在太多,竟然扭曲了你的程序。”

“之后发生的事情你也明白,你为何能够操纵那些可怕的装甲和带有攻击性的仿生人,因为你本就是设计出来领导他们的,虽然绕了些弯路,但最终你还是回到了你预定的位置上。”克里斯托弗说的轻描淡写,仿佛只是在说一个天赋极高的舞蹈演员做了几年歌手后终于以正确的身份回到了舞台一般,“我为你起名女武神,你可知道她的含义?”

玛丽自然是不知道的,她都不曾听说女武神这个词汇,况且已经被自己的身份震到难以思考,只是木木的摇头,等着克里斯托弗的解释,“在这个世界上有个传说,第三区的王在来自神明的女武神的帮助下击败了压迫众人的邪魔,让我们得以自由的呼吸阳光下的海风,人们纪念王,同时纪念这位可能成为了他妻子的女武神。”

“但我倒是在过往诗篇那里听到过不同的说法,那时候的人类都被种下了思维芯片,怎么能起的了抗争的心思呢?那位女武神想必是来自天国的,神明派遣她来点醒了王,所以与之结合的王需要同她一起回到神的身边,而不是她留下继续守护王的子民,因此,我将她的名字和叫做抗争的内置程序写在了你的唱片中。”

“那我是不是非常让您失望?”玛丽自知绝不会愿意成为武器,哪怕克里斯托弗请求甚至命令她也是一样,好算安妮薇说过,自己的唱片已经全部被销毁,虽然成为了风中浮萍,但好算是绝对的自由身,“您知道的,我可能无法领导那些被你们设计来伤害别人的东西,您是否觉得我的运行逻辑出现了问题?”

“不,说实话,你简直完美的让我惊讶,我的好女儿。”克里斯托弗见她情绪不对,将画布上的星空抹去后重新推到了她面前,开始自顾自的调制起颜料来,“知道吗?放弃成为武器而是决定作为给人们带来幸福的使者是你自己的决定,你在与那位圣女的接触中产生了与既定逻辑不同的愿望,这让我欣喜若狂啊。”

“但你知道,新生儿总是容易被别人牵着走的,我当时没有表现出什么,因为你可能只是与她待久了而复制了她的心愿,仍然允许你在这样的情况下投入运行,想要看看你有没有自己的思考。”克里斯托弗将调好的颜色与画笔递到了玛丽面前,金色的荧光闪耀着仿佛阳光,蓝色的也比夜空浅很多,看上去清澈见底。

“来,画出你想要的礼物吧,我真的很惊讶你现在不喜欢星空了。”克里斯托弗将她推到了画布前,“从前你哪怕跟随自己的意志又回到了自己应有的舞台也依旧喜爱它,我曾以为我看错了你,但后来在大家决定销毁你时,我又重新见了你一面,你说你想要作为人,至少是想要学习作为人来重新思考自己的愿望究竟是什么。”

“所以我选择让你活下来,想要看看你的答案,很高兴你在星空区也领导了他们反抗既有的命运,女武神,我给你起这个名字果然没错。”玛丽听着克里斯托弗的夸奖,画笔上的颜料都有些干涸了,被提醒后她赶忙将那抹碧蓝染到了画布上,浅浅的一笔正似海风,“今天和你聊天我真高兴,你已经像个真正的人类了。”

玛丽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只是按照克里斯托弗的要求将自己脑中的渴望画了出来,说来也怪,她明明从来没有尝试过这种技艺,在星空区也没有人做这种事,毕竟仿生人只是代替人们进行危险作业的工具,不需要学习这种轻松的活计,但自己能够如此流畅多半是女武神曾经善于此道,即使她觉得作为武器没必要学习这些。

克里斯托弗先生真是一个有趣的人,虽然他经常让自己感到恐惧,玛丽一边绘画一边想,这种感觉与安妮薇完全不同,那位姐姐看上去非常温柔,但总是感觉缺点什么,现在她有了一些模糊的感觉,或许正是他所说的,安妮薇看上去并不像个真正的人类,竟比自己还像纯粹编码的AI吧。

上一章目录+书架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