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庭院

两个人都是一呆。他们都没想到,原来这神秘的圣母侍女,居然就长在一个人家的庭院里。

两人对视了一眼,都加快了脚步。来到庭院前,见这庭院虽然是个不大的庭院,但干净整洁,几间瓦房很是厚实,看得出,这是一个家道殷实的人家。

达娃央宗拍了拍门,用藏语叫了几声。

战长风笑道:“一会儿他们看到你,该下跪了。”

达娃央宗轻蔑的一撇嘴:“才不可能呢。你们的皇帝要是换了平民的衣服在这拍门,会有人认得出吗?”

战长风一想也对。虽然大家对皇帝极为尊重,但要是皇帝换了个平民的衣服,只怕没人认得出他是皇帝,要知道可不是天下人人都见过皇帝的。达娃央宗也是一样,她虽贵为公主,但现在穿着平民的衣服,只要她不自报名号,怕是没人能知道她是谁。

过了一会儿,院内脚步声响,一个三十左右的汉子走了过来,他神情彪悍,脚步轻快,看起来居然是一个很精壮的人。这人开了门,看到门前一个藏人女子和一个汉人军中男子并肩而立,不由得一愣,退后了一步,神情中满是戒备,以汉语问道:“你们是谁?要来做什么?”

达娃央宗看了战长风一眼,以藏语和那男子说了几句,那男子听了,想了想,连连摇头,仍用汉语说道:“我们的雪莲不卖给汉人。”

达娃央宗见这人坚持使用汉语,也只得改用汉语说道:“我是藏人。这雪莲是我要用。”

“但你和那汉人军官是朋友。”那人仍不肯松口。

达娃央宗正要再说什么,却听得一个苍老含糊的声音用藏语在这人身后叫着什么。

这汉子并不回头,也大声回答了几句,仍对着达娃央宗说道:“你们快走吧,我们不会卖雪莲给你们的。”

达娃央宗哼了一声,神色间大有不爽之意,看来就要发火。战长风见状,急忙抢着问道:“这位老兄贵姓?”

那汉子的神色冷冷的答道:“我叫丹增班觉,这位汉人,你要用雪莲,自己去找吧。”

战长风正待再说话,脚步声响,身后,一个人踉踉跄跄的走了过来。这人看起来并不太老,也就五十多的年纪,但眼神涣散,脚步虚浮,而且满身的酒气不等走到门口就能闻得到。

丹增班觉皱了下眉毛,对那男子说了两句,那男子神情大是激动,嘴里连声叫着什么,手不断的摇着,想是听了丹增班觉的话,也坚决不肯将雪莲卖给汉人或汉人的藏人朋友。

达娃央宗的脸有些发红,那不是羞涩,那是生气。想来,她长期居住在深宫之中,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哪里经历过被人拒绝,特别是拒绝的还是藏人,她虽然知道自己现在是一身平民打扮,而且没有自报家门,但长期养成的习惯让她不能忍受,她大声说了几句藏语,语气很是严厉。

那酒鬼听得达娃央宗说话,抬起朦胧的眼睛看了达娃央宗一眼,然后,一切都变了!

这酒鬼突然大叫一声,嘴里用藏语乱叫乱嚷着,一个虎扑,冲上来将达娃央宗紧紧抱住!

这一下事发突然,战长风、达娃央宗和丹增班觉都没有想到,达娃央宗在这酒鬼怀里拼命挣扎,战长风和丹增班觉则齐齐抢上去拉这人的手臂。这人虽然醉意朦胧,但这一抱却是抱的异常之紧,战长风和丹增班觉居然一时拉不开。

这酒鬼抱着达娃央宗,嘴里仍是不停的叫嚷着,达娃央宗和丹增班觉也用藏语连声叫嚷,三个人喊成一片,只有战长风不明所以。此时战长风和丹增班觉一起加力,总算将这人拉开,战长风心中恼怒,手上用力,将这人推的往后踉跄了几步,随即去摸剑。

“将军,将军不要动怒!”丹增班觉眼角已经看到了战长风的动作,他虽然不知道战长风的官职,但从战长风的服饰看绝不是汉军的士兵,他生怕战长风一怒之下杀了

这酒鬼,急忙叫了起来:“我师傅是认错了人了,对这位小姐没有恶意!”

战长风哼了一声,手按在剑柄上,虽然没有拔剑出鞘,但也没有放开剑柄,而是看向达娃央宗。

达娃央宗方才被这酒鬼抱的太紧,又气又吓,连连退了两步,退到战长风身后,叫道:“这人是个疯子!他居然说我是他女儿,说不让我走!”

她的话音未落,这酒鬼又叫了一声,再次扑了上来。战长风大怒,抬腿就是一脚,将这人直接踢倒在地,刷的一声拔剑出鞘,喝道:“再上来,我必杀了你!”

丹增班觉大惊失色,急忙展身拦在战长风身前,死死按住这酒鬼,向着屋子里大声叫着。

屋子里跑出了两个青年男子,一边和丹增班觉大声对话,一边将这酒鬼向屋子里拖去。

丹增班觉回身见战长风仍然仗剑而立,急忙行了个大礼道:“将军,您不要动怒,我们都是藏人百姓,没有反抗之意。我想请二位到屋子里坐一坐,让我来解释一下。”

战长风看了达娃央宗一眼,没有出声。达娃央宗却点了点头,答道:“好吧,我们进去。”

战长风仍是没有说什么,只是握着剑与达娃央宗并肩进了院落。达娃央宗低声对战长风说道:“我看这些人没什么敌意的。”

战长风哼了一声,答道:“防人之心不可无。”他眼看着这院落里不止一个青年男子,而且个个身手敏捷,加上方才那酒鬼的表现,他可不想放松了戒备。

二人跟着丹增班觉进了屋,见屋内很是整洁,家俱居然都很有些华贵,绝不是寻常藏人能够承担得起的,战长风的心中更是绷起,他的剑就没有入鞘,紧握在手中。

丹增班觉知道战长风的想法,只能当作看不到,先是请二人坐下,上了酥油茶,然后向着二人再行了个大礼,说道:“二位受惊了,我来解释一下,这过程有些长,二位请耐心一些。”

达娃央宗看了看战长风,手伸过去轻轻抚摸着战长风的手臂,轻声说道:“别紧张,我看他应当是个好人。”

战长风嗯了一声,这才将剑入鞘,但手却仍在剑柄上。

丹增班觉见战长风的剑已入鞘,这才松了口气。

他当下慢慢讲道:“方才那人,是我的师傅,名叫次旦平措。我们本是牧人,一个大牧场的牧人。”

战长风和达娃央宗静静的听着,丹增班觉则慢慢的讲了一个既平常又不平常的故事。

半年前的一天。那天,天气极好,正是暮春,是牧放马匹最好的季节。次旦平措的爱女次旦卓玛就在那一天失踪了。由于她的失踪,形成了极度的轰动,所以在她失踪之前的一切行动,事后都被调查得清清楚楚。

次旦卓玛失踪的经过是这样的:

一早,次旦卓玛就吩咐了牧场的总管,她要带著一队正当**的儿马去放马------把几百匹处于春情发动期的雄马带到辽阔的草原上去,让它们尽情地去驰骋,把它们那种无穷无尽的精力散发出来,然后,在它们尽情撒野的过程中挑选其中最精壮的作为配种之用,替牧场增添无数优良的马匹。

放马,是牧场中的大事。四年之前,次旦卓玛第一次主持放马,有几个老资格的放马人嘀咕几句,表示次旦卓玛不能胜任,但自那次以后,再也没有人对次旦卓玛的这项能力表示过任何怀疑。

那天早上,次旦卓玛骑著她的“小白龙”,高举着右手,“呼”地一下,挥出了手中的鞭子,鞭梢在半空中划了一个圆圈,把空气划破,发出嘹亮的一下爆音。牧场的木栅打开,三百多匹马嘶叫著,扬鬃踢蹄,争先恐后奔驰出去,所有的人没有一个觉得会有任何意外发生。

次旦卓玛一马当先,她骑的那匹白马,是整个牧场中最好的一匹,据说也是整个藏区最好的。

马是次旦卓玛从小养大

的,马和人之间,两位一体,小白龙不睡马厩,而留在次旦卓玛的闺房,次旦卓玛又爱穿白衣服,所以她策骑小白龙飞驰,看起来就像是一团迅疾无比在向前滚动着的白色的旋风。

未经驯服的儿马性子暴烈,奔驰起来也特别急骤快疾,再有经验的牧马人,也不敢把自己置身于暴烈的儿马群中,因为那极度危险,剧烈奔驰,碰撞颠蹶难免,如果一个不小心自马背上跌了下来,那非被上千马蹄踩踏成为肉酱不可,所以牧马人都是先排成了队形,在大群儿马还未曾冲出来之前作好准备,马群一开始急驰,牧马人就紧贴在马群的旁边跟着飞驰,尽力保持马群的队形,不使马匹奔散开去。

同时,在马群的后面也要有牧马人押阵,在放马的时候,出动的牧马人都有丰富的经验,而且骑术一流,一个牧马人如果一生之中未曾参加过一次放马,那简直不能算是牧马人。

那一次放马,牧场中出动的牧马人一共有八十余人,自然多是经验丰富好手,也有是今年才第一次参加的新手。

次旦卓玛一马当先飞驰,马群冲出来,所有的牧马人精神都变得极紧张:马群奔驰得太快了。

几百匹儿马像是狂风向前卷去,距离驰在前面的次旦卓玛相去不会超过十丈。

驰在最前面的次旦卓玛也感到了马群奔驰的速度超越了寻常,所以大家都看到,她在马上连连回头,看了几次身后的马群,就尽力策驰着小白龙飞快地向前驰出去。

因为若是带头放马的人被马群追上置身于马群之中,就会引起不可控制的大混乱,那将是一场大悲剧!

“小白龙”果然是万中选一的好马,一经催策,四蹄翻飞,去势快疾之极,这一来更刺激起原来就在奔驰的马群,马群向前奔驰的速度也更快。

最狼狈的倒是那八十多个牧马人,他们本来在马群的两旁列成队形一起在向前飞驰,但是渐渐地,他们开始落后了。

落后的形势越来越不妙,本来牧马人分成两列,把马群夹在中间,可是转眼之间飞驰的马群冲向前,两列牧马人之间已经没有马匹,马匹全在他们前面,而且和他们之间的距离也越来越远。

这是在牧马的过程之中罕见的异象,那八十多个牧马人除了拚命策骑希望赶上去,没有别的办法可想。

其中有几个骑术特别精娴的,唯恐失去了控制的马群冲得太急,要是把次旦卓玛围进了马群,那极度危险。所以他们为了察看前面的情形,都纷纷站立了起来。有的甚至站到了鞍子上使自己可以看得更远。

但是他们都无法看到前面的情形,因为双方的距离正在迅速的拉远,奔驰的马群卷起大量尘土,再前面,次旦卓玛的处境如何完全看不见。

放马的马群本来就最难控制,但是像如今这样的情形却也十分罕见,那些经验丰富的牧马人这时除了拚命策骑希望可以追上马群之外,别无他法。可是马群却像是疯了,越奔越快,那八十多个牧马人也分出了先后,驰在最前面的只有六个人,那六个人是头挑的好手,他们骑着的马匹已经被策驰得浑身是汗浆,他们自己也一样大汗淋漓。可是,前面马群已经离他们更远,连一点影子也看不见了。

那六个人又拚命赶了一会,他们的坐骑无法支持,其中有两匹马前腿一屈,跪跌了下来,马上的人在地上打了一个滚,支撑着站了起来。

两匹倒了地的马,望着主人,眼中好像有一种抱歉的、无可奈何的神情。另外四个人也勒住了马,其中一个经验丰富的,立时伏身,把耳朵贴在地上。

马群虽然已经离远了,但是上千匹马在奔驰,马蹄打在大地上的震动相当惊人,有经验的人可以凭藉地上传来的轻微震荡,而判断出马群的远近。

那人伏在地上用心听着,其余五个人围在他的身边,心急的在连声问:“怎么样?离我们多远?”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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