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纸中计

陈长青摇头道:“老道说‘十有八九’,并非个个如此。大多数情形下是这样的,但也不是个个都如此的。当然,多一个火把,会更安全些。”

战长风不由皱起眉毛,看来这蛊也不是一法解万物的。不过好在陈道长来了,对付蛊毒应当有更多的招数。

陈长青却很在意战长风方才的感觉,细细的询问着战长风方才在幻觉里都看到了什么。战长风一五一十的详细说了一回,陈长青点头道:“这就是了。看来这蛊是金花公主亲自所布,否则不会杨氏父子也看到金花,游击大人也看到金花。”

战长风发愁道:“这个威胁可太大了。”

陈长青笑了起来:“相反,这是好事。”

战长风奇道:“道长如何解说?”

陈长青慢慢的说道:“此蛊既然是金花公主所布,说明了一个问题:这蛊不是一般人能有的,只有金花公主能有,她就算再有精力,却能同时布置多少蛊毒?因此,在大战中此蛊是不管用的,迷了三五个十个八个人,对整个战局又有何宜?”

战长风心中一亮,接口道:“不错!而且这蛊显然是不多,否则她大可到处布置,此前在天台山上,我曾进入她制蛊的所在,据她说,那蛊见了男子就失效了,只怕她手里的蛊也不多了!”

陈长青点头道:“这个完全可能。根据苗区的习惯,在苗女及笄之年以后,做母亲的就要将制蛊的技术传授给女儿,而这种技术即便是连自己的丈夫也不可以告诉,蓄蛊者多为妇女,是妇女的专长。《滇南杂志》记载:‘云南人家家蓄蛊。。。。。。人家争藏,小儿虑为所食,养蛊者别为密室,令妇人喂之,一见男子便败,盖纯阴所聚也。周去非《岭外代答》也说:蛊毒为’妇人裸形披发夜祭‘,《滇南新语》说:为夷女所悦。”

战长风笑道:“道长倒不必引经据典了,咱们还是先解决了眼前的事情吧,尸体是烧了,但吴参将和秦参将不知情形如何,是否需要解药之类的东西。”

陈道长摇头道:“这个倒不必。吴参将是使脱了力,休息一下就好了,至于秦参将嘛,”他暧昧的笑了起来,“他只怕要吃点补药。”

战长风心知陈道长也看破了,秦参将只怕是遗了不少精,二人也不好将此话明说,好在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不过休息下就可以,再多也就如陈道长所言,吃点补药就成了。只是,陈道长才到,两位参将又需要休息,今天想攻击叛苗是不行了,他当下下令全军休息一天,一应事务都委托周信之处理,明日攻击叛苗军。

这一边,战长风准备攻击叛苗南路军,惠水汉军大营中,蒋参将则正在小心的拆开战长风给他的信。

今天已经是第三天了,过了今天,就得按照“纸中妙计”来行事。好在,这三天里倒是平安无事,叛苗军没有下山来攻,他只管每日里守好军营就可以。

他先是将信封在桌子上竖着顿了顿,防止里面的信纸被撕破,然后小心的沿着上缘将信封撕开,抽出信纸,细看着上面的字,反复看了好一会儿,才犹犹豫豫叫道:“来人!”

不说蒋参将是怎么下令的,且说战长风,全军休息了一晚,次日一早,两万大军已经整理停当,周信之、吴恨

、秦招,三位参将各领五千人,成品字形排开,战长风自领五千人,和陈道长居中而立,这一回他们的军力应当是占着绝对优势的。此前破解叛苗南路军的偷袭,叛苗军损失了两千人,现在还剩下三千人,而汉军方面有两万之多,是叛苗军的差不多七倍,所以他们根本无需任何计策,只要稳扎稳打,就可以击败叛苗军。

“击鼓!”战长风下令。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鼓声大起。

三路大军稳稳的向前移动,战长风指挥着中军紧紧跟随。

士兵们的脸上都有兴奋的表情。他们在这里驻扎了这么久,这还是第一回大举进攻,这一天他们也等了很久了。

前面是叛苗军的军营,汉军士兵排列的整整齐齐,一步步向着军营逼近。

战长风以手遮额,向叛苗军军营看去,军营外没有敌军,军营内寂然无声。

他叹了口气,下令:“停止前进,派一个百人队前去探查敌情。”

“游击大人,敌人可能在营内埋伏呢。”陈长青听得战长风如此下令,心中大为吃惊,心想这个游击怎么如此愚蠢。

战长风摇头道:“这是个空营。你看那边,那里应当是叛苗军的中军大帐,但帐顶居然聚集了不少鸟雀,如果帐内有人,哪里会聚集这么多鸟?”

陈长青一呆,不由得一拍手:“对啊!老道还真笨。”

“那只是道长不熟悉军旅而已。”战长风答道。

陈长青点了点头,说道:“这个,老道要恭喜游击了,不战而胜啊。”

战长风摇头道:“这不值得恭喜。我们错过了战机。如果我没有经过这些波折,能够及时发起攻击,叛苗军必败。但现在,他们安然后撤,这兵力不知会放在哪里,以后只怕会有麻烦。”

陈长青的脸上有些发红。他自认自己观察事物还是很敏锐的,况且在狱中时战长风也这样夸过他,没想到隔行如隔山,在军中,他却成了一个白痴。

战长风却没有注意到陈长青的表现,只是下令:“派一个百人队去营中探查!”

“慢!”陈长青终于找到了为自己正名的机会,急忙阻止道:“敌人虽然退了,但可能在营中下了蛊毒,让老道先去查上一查吧。”

战长风看着陈长青,问道:“道长可能防护得自己?要知道我军对付苗人之蛊,可全靠了道长了,道长不可轻入险地。”

这话说的陈长青大感得意,当下笑道:“这个自然。老道哪能没有防备。”说着急令一边的士兵取了一个大口袋过来,他将口袋解开,嘴里说道:“老道既然是坐着马车来的,车里当然不会只有老道一个人,还有不少东西在呢。”

一边说着,他已经从口袋里掏了一个怪模怪样的衣服出来。这衣服自上而下,从头到脚是一体的,只在身后处有一个小开口,这小开口又由一块长条的皮覆盖着,边上是绊扣。而且,这衣服居然不是布做的,而是由牛皮所制。在头部,衣服专门接了一个帽兜,面部是一个牛皮制的面具,只在眼睛部位有两片磨的极薄的玳瑁片,可以勉强的从里面看到外面。

战长风看着这衣服,惊讶道:“道长,你不会要穿着这

衣服去敌营吧?”

他也不可能不惊异,此时天气虽然不是很热,但全身穿了这密不透风的牛皮,捂也捂死了,何况这东西一穿,在里面却如何呼吸?

陈长青笑道:“正是要穿这衣服进去。蛊之为祸,不外乎自食中来,自身上透过,甚至有自目光而来,现在老道防的如此严密,却是没有什么蛊能为祸了。”

“只是,这衣服。。。。。。”战长风心中怀疑。

陈长青当然知道战长风要说什么,他摆了摆手,说道:“游击放心,我穿这衣服只是一会儿的功夫,不会闷死的,当然,受一点罪是难免的。”

战长风哪里能放心,他对陈长青说道:“我派一个百人队跟着你,就怕还有个别敌人在营,万一有敌人在,道长可对付不了。”

陈长青点头答应,手一扬,却早有一个士兵送上一物,战长风一看之下就笑了,说道:“原来道长是这样计划的。”

陈长青也笑着答道:“这个自然,只是老道可能要杀生了。”

原来那东西是一只大公鸡,被绑了双腿,在士兵手里拼命挣扎着,咯咯乱叫。看来,陈长青的意思是,穿上防护严密的衣服,乘着马车到敌营中,手里再拿着一只大公鸡。如果有蛊毒,马和公鸡自会感染,也就可以发现,如果没有,那么马车转上一圈,他就可以出来,虽然穿着这衣服的确受罪,但只转一圈就回,倒也不至于有生命危险。

看到陈道长如此安排,战长风倒也放心了,当下点头。陈长青吆喝一声,自己驾着马车,车上放着公鸡,身后跟着一百名士兵,向着敌营而去。两万士兵就在那里看着这一小队奇怪的组合,许多士兵都忍不住笑出声来。

陈长青来到敌营前,穿好了防护衣,当先进营,百人队与马车相隔一段距离,遥遥相随。过了不久,只见陈长青又赶着马车出了营,马仍然很精神,公鸡也仍在那咯咯乱叫。

陈长青才一出营,立刻喝停马车,手忙脚乱的将这衣服解下来,一脱下衣服,只见他脸上都憋的发红,满头满身是汗,他大口的喘息了一会儿,才放声喊道:“安全!”

战长风却叹息了一声。

安全的意思,是指这里安全了,但敌军的三千士兵却安然撤退,只怕后面还要再流血。安全,有时更不安全。

“派人打扫敌营,”他吩咐道,“全军回营,令各参将到中军帐来,研究一下下一步的计划。”

“下一步的计划”却没那么好研究的,因为几个参将居然起了争执。

秦参将主张,应当经贞丰,奔晴隆,绕到安顺的背后,截断敌人南逃之路,然后从前面攻击安顺,事实上这也是原来南路军的目的;而吴恨则主张,火速回援惠水,以防敌人从惠水突破,待与惠水守军汇合后,再一起攻击安顺;周信之的主张则与这些常规思路不同:“这里离安顺只有二百多里,算曲折的路程也不足三百里,而且中间没有大的险阻,咱们不妨就从这里经紫云直攻安顺!”

三个人里,周信之是不喜欢说话的,所以他只谈了自己的主张就不再出声,但秦参将和吴恨却争的很是热闹。

战长风坐在那里,耳中听着两人的争执,手里却把玩着一张纸条。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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