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大司农

小年夜的那天,天依然冷的不行,天已经开始下起了小雪,稀稀疏疏。每个人都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百般无聊的宁颜路过顾浅浅的小院,这些日子宁颜从来没进去过,看见顾浅浅就想起那日她打郑婉的样子,还是有些心有余悸。顾浅浅这人唯利是图,也是,不然她身为歌姬,却能进入郑府做妾,没些本事怎么可能。

顾浅浅恰巧走了出来,一改往日颜色鲜艳的穿着,今日一身白色,妆容也是素色。宁颜不由多望了几眼,这是怎么回事,依照她的性格,应该是不会这般打扮的。

“三夫人。东西都准备好了。”贴身丫鬟小倩拎着一篮子东西跟了上来。

顾浅浅掀开一角,看了眼,没有说话径直往前走,宁颜挣扎的要不要跟去,最终没有敌过好奇心,决定跟上,看看这女子到底是在搞什么鬼。

接近新年,路上几乎没人,宁颜歪着头,盯着顾浅浅,这时的顾浅浅,脸色肃穆,坐着端端正正,头微微低着,长睫毛遮住了眼中的色彩。刚才那些东西看着应该是祭拜之物,她是去祭拜谁?总觉得她是薄情之人,许是每个人都有那一块柔软之处。宁颜有些看不透。

马车驶在大道上,出了城。良久才在一处山脚停下。

顾浅浅下车,地面上已经铺上了一层薄薄的雪。小倩递上篮子,又跳上马车。顾浅浅一个人熟悉的走到山间小道。不多时,就到了一处墓地旁。“悦惜之墓。”宁颜看着墓碑上的字。悦惜?这是顾浅浅的谁?这似乎是一座孤坟,一座墓孤孤零零的在这野山中,很是荒凉。

后面传来脚踩在草木上的声音,作为魂魄的宁颜耳力比常人敏捷的多,这个日子来这山上,怕是和顾浅浅差不多的心思吧。

不多时,人影便出现了。来的是个中年男子,倒是颇有儒雅书生的气质,只是发间夹杂了很多白发,很是沧桑。

顾浅浅似乎知道来人的身份,没有回头,依然蹲着给墓碑之人烧纸,时不时轻轻擦拭墓碑。

男子停止了前进的步伐,看着面前女子的举动,眼角一丝落寞。两人都沉默着。宁颜皱着眉。这人是谁?这悦惜又是什么人?

看着渐渐熄灭的火焰,顾浅浅这才站了起来。拍了拍被打上几点雪花的衣裳。转身冷冷得看着男子,“真没想到在这荒山野岭还能遇见白大人。”

“每年这个时候我都会来看看。”男子的声音透着悲痛。

“是吗?”顾浅浅不屑的一笑,瞬间又变得冰冷,“我晚了一日前来,倒是看到了白大人惺惺作态的样子。真是精彩啊。”

男子脸色一下变白,嘴唇微微颤动,沉沉的唤了一声,“浅浅。”

“白大人慎言,这般叫我,旁人还觉得我与你相熟呢。”

“浅浅,我内心也很煎熬。这些年我一直都很愧疚。”男子低着头。

“够了,这些话不必说于我听。我不想听。再者你说什么都是枉然。她都化为一抔黄土了,还有什么意义?啊。有什么意义?”顾浅浅的脸色是落寞的,又夹杂着一丝恨意。眼眶有些红,下巴高傲的抬着。

“我。”男子看向面前的女子,眼中充满了悔意,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顾浅浅缓步走到男子面前,“白弦知,她等了你三年,三年里心心念念等着你娶她为妻,可是到头来等到了什么,等到的是你白大人娶妻的消息。我还记得那日,她倚在窗边,绣着婚嫁的衣裳,街边传来你与官家小姐婚事的消息,她怔怔的看着刚绣好的凤凰。转而大笑起来。笑着笑着泪水已经满面。她满心的希望一瞬间毁灭,白大人,你知道这种感觉吗?我想你是不知道的,从出生之日起,你们就注定不是同一种人。她不可能是那只凤凰。永远都不可能。但她却不懂。”顾浅浅随之情绪越发激动,“哈哈哈,这真是可笑又可悲的人生。她活得就是个笑话。”

“浅浅,是我对不起悦惜!一切都是我的错。你不要这么说悦惜。”男子也激动起来。“浅浅,你不要总是这般咄咄逼人,这么多年我都在悦惜忌日之后的一天来就是不想我们在悦惜墓前争吵。她会伤心的。”

顾浅浅稍微平复了心情,“你知道吗?她临死前让我立碑时冠上你的姓,可是我不愿意。你肯定觉得我凭什么,很多人说我顾浅浅是姐妹情深,其实,”顾浅浅站着白弦知身侧,“没人知道,悦惜是我的亲姐姐。”

男子愣住了。这么多年,他从来都不知道悦惜还有个妹妹,妹妹还是顾浅浅。他只道悦惜很护着她。

“这事是我第一次说,也是最后一次说。白大人,以后还是不要来了。生前不来,下葬的时候你也未到,此生就断了这孽缘吧。”顾浅浅深深看了一眼男子,没再说什么,也不理会男子,径直往山下走去。

宁颜忙跟上,心里却泛起一丝伤感,今日的信息真是出人意料,这么多的消息一下冲击了宁颜的固有的观念,回去该好好想想,白弦知,好熟悉的名字,定是一个重要的人。

回程的路上,顾浅浅的心情似乎更糟糕,脸色一直沉着。宁颜虽说是魂魄,但是还是不喜欢这氛围,索性便出了马车,跟在后头慢慢走在大道上。脑海里慢慢捋了捋思绪。仔细回忆脑海里的细节。

白弦知,白大人?忽然脑中闪过一丝信息。原来是他,怪不得,一个掌控全国赋税财政的大司农,为什么后来会站在郑婉一边,简直可以说是鞠躬尽瘁了,现在想来是他对悦惜的愧疚,转嫁到了郑婉身上吧。顾浅浅定然是做梦也没想到,那句话改变了一个人后半生的道路。有了九卿之一的白弦知的助力,对郑婉的计划更是如虎添翼。心里想着事,倒是很快到了郑府。看了眼牌匾上的字,轻叹一声,这里的人哪有一个是简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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