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追踪者

“有人在跟着我们。”

这句话终于把夏洛蒂从起床气里拽出来,她一下子清醒,看着眼前刚用缓缓流动的河水洗了一把脸的伊凡,他的头发末端已经被打湿,水珠正缓缓落下。夏洛蒂这才反应过来,她甚至都不清楚自己是怎么在半清醒状态被他半推半就地拽到河岸的。

“你的意思是…?”夏洛蒂的心脏在感觉回复后无声地提速,这条带有危险性的信息使她再次意识到这不是一次愉快的旅行,而是一次指环王式的致命冒险。

这一刻,她才真正感到那种感觉——家园在后,世界在前。

“我们现在处于危险吗?”

“怎么说呢,我感觉不,那家伙似乎只是跟着我们,但是光是这一步已经很诡异了。”伊凡再次流下了鳄鱼眼泪,“你觉得什么人会跟着两个来旅游的外国学生呢,埃及政府的人?显然以我们目前的行动还不可能。推销精油的?毕竟你昨天付账可真是豪爽。”说到这里他带着微笑竖起中指,夏洛蒂的回应是吐了吐舌头,摆出一副我就这样的嘴脸。

“如果是看上了钱,那么当然还有可能是抢劫的。那你可要小心喽,女性被抢的概率比男性平均高55个百分点。当然,还有一种人,就是…”

他们谁也没有说下去——他们心照不宣。

他们的同行。

“现在怎么办?”夏洛蒂也用河水洗了一把脸。“走一步算一步,先去吃饭吧。”伊凡简单地向后撸了一把头发,就起身走回旅馆。夏洛蒂一时间被他说话的那副严峻脸和决定继续吃饭的无对策行动冲的在原地愣了一会,直到被地中海的清晨之风吹开了神经。她环顾四周,突然打了一个寒颤,似乎每个黑暗的角落都有一双凌厉的眼睛,静静地盯着她,试图夺走她如雏菊一样正在开放的脆弱又美好的生命。

她快步跟上伊凡。

红茶还是红茶,大饼还是大饼。甚至连空气中的气味都与昨晚相似。但现在,昨天带有无限浪漫意味的波光粼粼的河水似乎正伸出一双双可怕的枯手,正准备把她拉入河水,成为永远解脱不了的亡灵洇囚。她看着太阳自西落下又自东升起,也把愉快的感情挽留在了昨天。

“怎么办?”伊凡吞下最后一口带着沫的啤酒,扔下酒瓶——在他第三次看着夏洛蒂这么问他以后。他没有回答,也许是故作深沉。但他确实只是低着头,听着狂躁的英伦摇滚,时不时扒拉手机顶栏看一两眼不断变动的时间数字。

这时候的夏洛蒂就像是被老师抓住考试作弊。从被抓到以后,精神就会不受控制的揣测可能发生的事情和自己可能面临的可悲场面,以及思考怎么去规避和处理。而此时闲云野鹤的伊凡就像是那种没收了纸条以后连考号都没记的监考老师,给你一种虚假的生机错觉,当你鼓起勇气用微弱的语气问问他打算怎么处理的时候,他却连一句话都没说,甚至连头都没抬,只在最后告诉你一句等着吧,而你也不敢再问,生怕本来没事而问烦了惊扰他,导致什么本可以避免的惨剧,然后自顾自地陷入新一轮的敌我心理揣测中。

但此时的夏洛蒂对于伊凡全然没有面对监考老师的那种生杀予夺的畏惧,更多的是试图一剑攮死这位乐于搞人心态的朋友——但又不能。或许是因为朋友之间的感情,又或许是因为…

他是连接到这个危机四伏的新世界的最初的桥。

她无可依靠。

当数字变动到九点四十五分的时候,满心烦躁、已经在思考中看不见背景的呆滞了的夏洛蒂看到伊凡突然站起身来,就像那天晚上一样拍了拍她的肩膀,“走吧,是不是等急了?”然后露出一个鳄鱼咧嘴笑——这是因为夏洛蒂觉得和他的眼泪一样假而这么称呼,又或许是因为他的眼睛完全没在笑。

收拾完东西后,伊凡拎着它们自己先下了楼。收拾好自己后,夏洛蒂摸着扶手一步一步走下楼梯,走过被水烟熏的发黑的承重墙拐角,入目是简单而温馨的小旅店一楼和同样令人感到温柔的棕发小麦色皮肤的高鼻梁前台少女。她突然想起了中央大厦那个一开始目中无人,但在看到邀请函以后手忙脚乱的前台小姐。下一秒,她恍惚的眼中本来开始重叠的两个人物形象却被埃及少女骤然打碎。

她看到了夏洛蒂,厚实的长睫毛扑闪着眼睛弯成一个甜蜜的弧线。她向着她摆了摆手,手上的铜手链叮咚作响。“莫里亚蒂小姐,你们是要走了吗?”富含水光的唇随着颤动微微弯曲成一个好看的弧度。夏洛蒂只记得自己和她谈笑过几句,但却得到了这种善意的回报。那个无情的金钱小姐形象消失无影。她们根本就是两种人,夏洛蒂不忍在心里污浊了这名素不相识但纯洁动人的少女。

“是的,对,我们要走了。”伊凡操着一口俄罗斯口音的英语,自顾自地把胳膊搭在前台的桌子上自己倒了最后一小杯酒。“布拉金…诺德斯克先生,没人告诉你贸然插足女孩子的谈话不是绅士所为吗?”磕磕巴巴着努力回想但还是说错了伊凡姓氏的少女故作生气地整理着账单。“是布罗戈诺夫斯基,布罗戈诺夫斯基,奈芙蒂小姐。”伊凡笑着重复着。奈芙蒂耸了耸肩:“我下辈子也读不好你们这些俄国人的名字。”

直到离开旅店有一段距离,用手指缠绕把玩着奈芙蒂送给她的手织丝巾的夏洛蒂终于还是没忍住心中的疑惑:“你到底怎么记住她的名字的?”

“说真的,如果我是奈芙蒂我会很伤心的。”伊凡扭头看着夏洛蒂疑惑的脸,“她明明昨天晚上第一次上来的时候就说过了她的名字,但很明显,当时你根本就没在意。”

“我觉得正常人都不会在意一个旅店客房服务的名字吧?”

伊凡本来带着颓累和一丝嘻嘻哈哈的脸瞬间消失了,他骤然冷却的瞳孔在微皱的粗眉下闪烁。夏洛蒂不明白自己是不是说错了什么话,她心里感到一种不适感,但这时她的眼睛却也是冷固的,他们站在路边,地中海吹来带着一种让人不适的味道的海风。两人的视线似乎对峙了很长时间——在不到两秒钟内。

这时伊凡揉了揉头发,那双交锋过后的冰冷瞳仁也融化了,他轻叹了一口气:“唔,你要知道,在人生中,我们会遇见很多人。这种情况下忽略确实无可厚非,但是不要忘了,更多人我们只能遇见一次。”

伊凡抬手指了一下小旅店的方向,“你觉得你这一辈子还能再见到那位奈芙蒂小姐吗?如果以后,在某个风和日丽的艳阳天又或者是某个雷雨交加在家里闲坐着的时候,你灵光一闪突然想起曾有这么一场遇见,曾有这么一个让人安心和感到温柔的姑娘,但你突然发现,可悲的是——你甚至都不知道她的名字。而如果你有遇见过一位翩若惊鸿的过客,在某个感情充沛的深夜你是否会后悔没去创造些什么足以被想起的故事呢?更何况,他们每个人不是你或精彩或无聊生活的背景板,他们是人,有自己生活和自由意志的人。”伊凡顿了顿:“他们都值得被记住和想起。”

夏洛蒂对这一套理论霎时间感到一种震撼——不是出于理解或者火X忍者式被嘴遁以后的恍然大悟和全盘接受,更多的是单纯感到一种出乎意料。她本来没想到会牵扯到这种复杂的人生价值观讨论。在她眼里,这只是单纯的对于身边的路人甲乙丙上不上心的问题——而她显然已经有了自己秉信的答案。虽然这没能产生某种撼动思想根基的变化,但她无法否认,这一套理论确实对她的心灵或多或少地产生了一些影响。

她回过神来,就像那时面对华贵衣着的他一样,不想继续一段可能导致冲突的对话,而是想开启一个新话题,“我们现在去…”,但是和上次一样,这次也没有起到理想作用。她被迫停止了自顾自的谈话,看着伊凡突然站定,短暂地扫视四周后向路边停着的一辆黑色迈巴赫径直走去。当他走到车窗旁时它正好被里面的人摇下,露出右舵司机那张满是大胡子的脸。是个带着墨镜的中年中东男人,头上带着一顶小白帽。现在他正和伊凡一起夸张的笑叫着,颤动的胡子像是动物园里的棕熊。

“好久不见!穆罕默德叔叔!”伊凡用英语说着——用一张亲热的笑脸,以及两只握在一起正颤动的手,而被叫做穆罕默德的男人操一口浓重阿拉伯口音的英语,以至于夏洛蒂根本不知道她在说什么。她突然想起她班上的英语老师的口语来——一口浓重赛里斯口音导致的顿挫平直的英语,她一直在私下对老师蹩脚的口语颇有微词,但现在却满是怀念。

“上车吧,我叔叔会款待我们的。”他扭头同样用英语对夏洛蒂说道,脸上的笑意还没褪去。夏洛蒂刚想因为伊凡的做作骂一句——为什么不用赛里斯语?她感到一种故意挑衅——她英语听力根本就不过关。

但卡在嗓子里的咒骂突然使她突然意识到,这条诡计多端的俄罗斯毒蛇根本不可能有什么阿拉伯叔叔。据她所知他的父亲是蒙古人,根本不可能有这样的兄弟或者朋友。她突然想起今天伊凡对他说的第一句话,然后也尽力做出一副笑脸,以最快的速度钻进迈巴赫里面阴暗的空间。

“有人在跟着我们。”

果然,等车开动起来以后,被优秀的制冷功能隔离开的不只是地中海的温暖空气,还有人与人之间的温暖亲切气氛——伊凡和穆罕默德表演出来的其乐融融。夏洛蒂抱紧了肩膀,看着伊凡已经变得阴鸷的脸,他新披上帝俄风格的雪貂尾毛绒披肩,从迈巴赫的小备用箱里拿出另一条绒制披肩递给她,随着披风一起递来的还有一个类似于蓝牙耳机的小东西。

夏洛蒂披上披风以后拿着那小东西来回打量,最后在伊凡期待的目光里,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句:“我觉得我自带的耳机用着挺好的。”

伊凡的脸终于产生了自上车以来的第一次变化,它正忍不住微微抽动——本来它在车里只能听见机器微弱声音的冰冷沉默中曾凝结了。“这他妈是同声传译器,我真庆幸穆罕默德听不懂赛里斯语。”伊凡低声骂道。

夏洛蒂忙不迭地戴上,在她确认可以运作后对着伊凡点了点头,那一刻起伊凡和穆罕默德也就开始了俄语对话。

“欢迎来到亚历山大里亚,布罗戈诺夫斯基先生。”

“少客套了,穆罕默德。项目进展怎么样了?”

“亚历山大里亚项目组已经找到那女人了,但是…”

“但是什么?”

“她丝毫不愿意配合我们的工作。她认为这是对埃及祖国的背叛,而且会导致对古埃及文化的巨大损害。”

“看来把我们当成什么国际盗墓团伙的,妈的,当我是裘X考吗?”

“所以我们接下来应该要怎么做?继续做她的工作…甚至摊牌吗?”

“你觉得这种事谁会信吗。”

“那…?”

“动手吧,我明天就要见到她。”

“是。”

“还有,我早上让你调查的事怎么样了?”

“已经抓到了,现在人被我们控制了,但是背景还在调查。”

“等一下,抓到了是指?”这是夏洛蒂在发问。

“是指我早上跟你说的跟着我们的人已经抓到了。”伊凡回答道。

“这位是…?”这是穆罕默德在发问,看来似乎不是只有一个人憋不住自己心里的疑问。

“这位是夏洛蒂·莫里亚蒂。”司机听到这个名字后转过头来,眼里闪烁着某种光芒。“原来你就是特聘专员莫里亚蒂小姐,失敬失敬。”他的脸上浮现出一种惊讶和仰畏掺杂的神情,这种神情夏洛蒂在以后会经常见到。

“你…认识我?”夏洛蒂对他的反应感到奇怪。在几秒的沉默不语后,还是试探性地问了问在她眼里富含攻击性的大胡子中东男人。

“你的信息自从答应我的那一天,就从总部发送到全世界的分部了,公司里的所有人都已经知道你就是被选定之人了。”伊凡头也没抬地解释道。

“你刚才说…?”

“全世界。”

夏洛蒂的脑海里浮现出跨国妙龄少女盗墓贼落网被全世界著名媒体登报的场景。

她扭头看向伊凡,后者给了一个微笑。或许他的本意是安慰,但夏洛蒂还是认为他是在传递“你已经没有退路了”的信息给她,或者说,一种温和无声的威胁。

她还是选择看向窗外。这一刻只有飞速向后移动的景色才能让她感到稍稍安心——虽然带了不少自欺欺人的意味。

“能不能放个音乐啊,我说…”夏洛蒂在不安中还是提出了一个小小的要求。“可以的,莫里亚蒂小姐,您想听什么?”在伊凡授意下已经带上同声传译器的穆罕默德带着一丝恭敬地回答,他的手已经扣在满是阿拉伯文的行车界面上调出了播放器。“这里有欧洲古典乐还有美国七十年代爵士乐。还有…”

“额…有没有流行乐?赛里斯流行?”夏洛蒂还是带着一丝歉意打断了穆罕默德热情的推荐。“您的意思是…”穆罕默德的声音中流露出一种迟疑。“算了,我来吧,这车能连蓝牙吧?”夏洛蒂掏出自己的手机,“能,当然能…”穆罕默德的声音逐渐低落,就像被幼儿园老师打击了的小女孩。过了几分钟,在自己爱好的音乐中终于舒缓了紧张的夏洛蒂被伊凡拍了拍,他把自己的手机递给夏洛蒂——手机屏上播放的是驾驶摄像头拍摄到的画面——画面里的穆罕默德沉默地握着方向盘,他的表情就像刚吃了一桶臭袜子一样精彩。

夏洛蒂扭头看着伊凡,她看到的是伊凡绷不住的笑脸和嘲讽意味。

她赌气地把声音又提高了几个度。

穆罕默德吃的袜子仿佛又加了几只。

“我们到了,布罗戈诺夫斯基先生……莫里亚蒂小姐。”穆罕默德下车给他们他打开伊凡这边的车门,夏洛蒂分明从他的脸上看到了解脱,好像临死前被祝圣的修士。

入目是一个临海的其貌不凡的小房,似乎是某个贫穷家庭的民居——就和一路上见到的许多房子一样。伊凡正披着华丽的披肩,接过穆罕默德递过的金质蛇头手杖,以最优雅的姿态走进了穆罕默德推开的破败的满是灰尘的木板简单钉成的小门——这画面在夏洛蒂眼里古怪又可笑,如果是两个月前,她绝对会替伊凡尴尬(尽管现在也有点),但是现在,更多的是一种对于奇怪事物的不明和畏惧。

她想起一个笑话——有钱人独特叫特立独行,穷比独特叫有病。

而伊凡胸前佩戴的金质紫珐琅底蛇剑勋章就是他的资本。

她对这扇简陋的门突然感到不寒而栗。

她走了进去。

阳光穿过满布土垢的窗户,像是薄雪一样撒在一个老妇人的满是皱纹的脸上——这张裹着破旧头巾的脸正满是焦虑,她浑浊的眼里满是惊慌。夏洛蒂用手扫了下空气中挡着视线的灰尘,闻着空气里海风打湿的发霉木板气味,看着老妇人还带着土的手。这就是他们要抓的女人?她向前一步,刚要说什么,却被伊凡拉住打断。她眼睁睁看着穆罕默德走上前去,压向面前佝偻矮小的老人。就这么在心跳加速中听着以下的对话——

“你们要做什么?”

“请给我拿酒。”

老妇人的面色一下平和了下来,刚才的慌乱一无所踪。“要什么酒?”

“伏特加。”老妇人的脸上闪掠过一丝惊讶。

“要多少?”

“七瓶。”

老妇人的眼睛骤然间闪出光来,这种表情通常不应该出现在老人脸上,像是生命的光在这一刻超新星爆发。她尽力压抑着自己的激动呢喃着:“没想到能有见到您的这一天,谢谢,谢谢您。”她握住面前走进的伊凡递过来的手,将本就佝偻的腰弯的更低,形成在夏洛蒂眼里一个略带恐怖的弧线,破旧又带着老人臭的衣物将身体勾勒出一个枯槁骨架的轮廓。老人努力吻了吻伊凡手指上的蛇形戒指,然后和伊凡深深拥抱,她的脸上在这一组动作中现出真心的欢悦,这一切让夏洛蒂不明觉厉。

“请您做您的事吧…请您,请。”老妇人仍处于激动中。再她的指引下,穆罕默德掀开了地上积了一层灰尘和带有烧焦气味的打缕地毯,露出斑驳霉斑的褪色木板。穆罕默德又整个搬起一块严丝合缝切割好的边长约为一米多的正方形地板——它在被搬起前根本无法被发现。这之下是一块刻着紫色蛇剑和俄语的“蛇剑集团”的金属板。夏洛蒂正在想它用作什么时,它从中间自动分开,惊得夏洛蒂向后猛退一步。它露出一条通道,能看见的是通向一个亮堂堂的金属环境。

“跳下去。”

“什么?”

没有人回应她,她先是听见一声闷响——这时穆罕默德率先跳下去,然后是伊凡,夏洛蒂抬起头问话时只看见他飞扬的披风的一角。

“………”

夏洛蒂回头看了看眼神奇怪的老妇人,一扭头跳了下去。

那金属环境是一个电梯。落下来的夏洛蒂被穆罕默德接住,然后放到地上。她扭头看到伊凡带着笑意的脸,他正把双手撑在手杖上,将整个身子隐藏在昂贵的帝俄丝绸披风里,就像一副巴洛克圣像画。夏洛蒂突然在地铁下坠的失重过程中感到一种不安——一种对陌生环境的不信任感。她挪到伊凡身边,紧紧抓着他的丝绸披风。伊凡看到她过来本来已经把胳膊移出了一个可以扶着的位置,在感受到披风的收缩后默默地把手放下。

穆罕默德全程没有说话。

在不知道向下穿越了多长时间以后,地下电梯的门在电梯站定后无声地开启。

闯进夏洛蒂视界里的是曾出现在很多电影里的诸如秘密基地一样的景象。往来奔走的一个个制服技术人员,诸多楼梯的多层地下建筑和一个个不断打开和关闭的门,以及视线最远处的两个巨幅显示屏,一副是世界地图,和中央大厦那个一样在地图上闪烁着星星点点的光点和数不清的诸多语言写下的注释。一副是埃及地图,标着埃及大大小小的遗迹点以及所有聚落点,能够随意放大直到看清地面每个人的动态。视线里点缀在多层扶手上的是一幅幅巨大的悬挂竖向白底紫色蛇剑七叶花旗帜。

“先别惊动其他人,先带我去看看他。”伊凡伸手拦住正要对着对讲机说什么的穆罕默德,然后他耸了耸肩,“我觉得影响工作进度的仪式总不能干扰我的工作。”

“我知道了。”穆罕默德再次举起对讲机说了些什么,“已经安排好了,鞭挞部那边准备好迎接您了,请跟我来。”说着他在前面开路,领着一步步敲着手杖的伊凡走进了一条左转走廊,在一阵令人晕头转向的七拐八拐后,终于停留在一扇印着锁链和连枷的红色标志的门前。

穆罕默德推开门,将二人领进室内后,又递给伊凡几张用回形针扎在一起的纸。夏洛蒂看着眼前被铁质锁链捆在一张位于房间正中央的石椅上的人,下意识说出了自己心中的想法。

“就是他?”她看着眼前这个瘦弱的,正昂起头用一双同样睫毛扑闪的大眼睛看着她的中东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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