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普外科离开，楚良回到急诊病房，徐涛这时候发来了一条短信，内容是一串手机号码和一个名字。
“石教授，石宽。”
楚良看着短信沉思了一会儿，还是决定打个电话，询问一下专业人士。
达芬奇手术机器人按理来说应该是一项非常不错的临床项目，一旦临床试验成功，它带来的影响力绝对是震撼世界的。
而事实上，十几年后，楚良也亲眼目睹了手术机器人是如何改变世界的。
高尖端的脑科、心外科、肿瘤外科手术，几乎都被手术机器人承包。
人手终究无法战胜科技的力量，它们更加灵敏、更加精确、而且可以变换各种形态，进入身体内各個狭窄逼仄的角落进行手术，这些都是主刀医生的双手无法实现的。
“但据我了解，这项技术国外并没有大方的分享给我们，一直到十几年后，手术机器人依旧是被国外垄断的一项技术，国内医院购置一台手术机器人基本都是天价，而且每次开机手术的耗材也只能向国外购置，费用依旧不菲。”
楚良拿起手机拨号，脑海里则不断地思索着：“第一代达芬奇还没有问世，国内就已经有临床实验了，这真的有必要吗？国外有更好的临床试验条件，何必要在国内试验？”
“而且，为什么要用这种手段逼迫我使用达芬奇，王旺业说的不无道理，事出反常必有妖，这个达芬奇手术机器人临床试验，显然没有它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电话很快就接通了，
楚良收敛思绪，轻声询问道：“请问是石教授嘛？”
电话那边却没有任何回复，但却听的到一些窸窸窣窣的杂音，显然电话已经接通了，但接电话的人保持了沉默。
“石教授……”
楚良又问了一声，可这一次对方却直接挂断了电话。
“？”
楚良愣了愣。
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想起了徐涛对于这位石教授的评价。
科学狂人。
“是挺狂的，不认识的人电话都不想接嘛？还是说这段时间刚买了房子，被装修电话骚扰烦了？”
楚良有些无奈的又拨了过去，可惜这一次却没办法打通了，石教授似乎直接把他的号码拉黑了。
没辙，楚良只能先打电话给徐涛，让他作为中间人协调一下，过了差不多三分钟之后，石教授的电话才回拨了过来。
“喂，石教授。”楚良并没有受刚刚小插曲的事情影响，语气一如平常。
“楚主任，你是因为达芬奇的事情找我吗？”石教授却似乎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先一步就说出了楚良的目的。
“看来我找对人了。”楚良很好的掩饰了自己的惊讶，沉声说道。
“哼，他们动作还真是快，上次的心脏不停跳手术直播他们肯定也看到了，对，这是一定的，他们一直都在寻找合适的实验对象，我都注意到了你，他们怎么会没有注意到呢……”石教授突然开始自言自语起来，似乎完全忘记了自己正在和楚良通电话。
楚良问道：“他们是谁？”
石教授道：“他们是谁不重要，反正就是一个组织，一个公司，一个寡头，你可以把它们理解成一个庞然大物，达芬奇手术机器人就是他们的手笔。”
楚良又问道：“你刚刚说合适的实验对象，他们是怎么找到许师傅的，这种适合用手术机器人手术的病人并不是那么好找的吧。”
“许师傅？许师傅是谁？”
石教授一愣，随即大笑了起来：“你以为实验对象是那个腹膜后肿瘤的病人，楚主任你太天真了，对于他们来说，找一个类似的病人简直不要太简单，他们的实验对象……是你啊。”
“我？”楚良一怔。
“对啊。”
石教授缓缓说道：“一个有能力完成心脏不停跳手术的优秀外科医生，你才是他们寻找了许久的试验品，如果有你的手术数据补充数据库，达芬奇就能更加完美，说不定能提前投入临床使用……”
石教授显然了解很多内幕，但他的精神状态却令人堪忧，说起话来东一句西一句，楚良理解起来十分艰难。
“石教授，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能详细说一下嘛？”楚良赶紧打断了石教授神神叨叨的自言自语，如果就这么放任他不管，楚良感觉自己的话费要遭重了。
石教授停止了自言自语，沉默了几秒种后，他的语气突然变得凝重起来：“楚主任，你一定不能使用达芬奇机器人手术。”
“为什么？”
“达芬奇手术机器人研发只剩下最后的数据库建设，这也是这个项目里最重要的核心环节，他们要赋予机器人智慧，让机器人尽量像一名优秀的外科医生一样，拥有精湛的外科手术技巧。”
石教授缓缓说道：“如果用最笨的办法，就是自主研发，但这样的资金投入太大，而且周期太长，于是他们想了一个更加简单便捷的方法……采集外科医生的手术资料，以这些资料作为蓝本，让计算机自主推算，从而衍生智慧。”
楚良若有所思道：“你的意思是，我如果用达芬奇手术机器人手术，我的操作就会被它记忆，然后成为他数据库的一部分？”
石教授道：“不仅仅是你，事实上这项计划早在一年前就开始实行了，项目名叫做‘觉醒’，他们在世界各地寻找合适的医生，用各种手法推动达芬奇手术机器人手术的开展，然后将手术过程中的数据收集，成为数据库的一部分。”
楚良很快就想到了一个关键性问题：“数据库仅对他们开放？”
石教授笑道：“楚主任你很聪明，这确实就是他们无耻的地方，利用医生们的职业道德，裹挟医生们为达芬奇完善数据库，但如此宝贵的财富却又被他们中饱私囊，再过几年达芬奇数据库彻底完善，届时达芬奇推向临床，他们就成了最大的利益获取者。”
楚良握着手机，眉头微皱道：“无耻。”
石教授语气轻松道：“他们确实很无耻，但能被这群无耻的人盯上，恰恰又说明楚主任你很出色，配的上给达芬奇赋予智慧。”
楚良这时候问道：“石教授听得出来你很了解达芬奇，那你知道有没有办法能避免被它记忆？”
石教授道：“看来楚主任你已经被裹挟了，纵然知道了这一切，你还是想给那名病人手术？”
楚良道：“这毕竟是一条生命，我如果不知道那也就算了，但现在明明有能力却放任不管，这确实违背了我的准则……好吧，我确实被裹挟了。”
楚良忍不住有些无奈。
他不想当菩萨，也知道许师傅这样的病人最好不要招惹，但身为医生他又没办法说服自己见死不救。
能漠然的目睹一个病人死去，接下来肯定就会有第二个，楚良不敢给自己撕开这个口子。
石教授这一次沉默了许久，久到楚良都以为他又要挂断自己的电话了，可没想到最后他却突然说道：“楚主任，要不然你来我这边吧，我给你看一样东西，说不定能帮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