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恩,拿回部分记忆的结果就是自己的权柄拿回了一部分,比如将曾经是幼龙的哥哥重新带回了这个世界上面。
作为莫比乌斯环的一部分,他是我唯一能动撬动的力量。
如果我能再拿回一点权柄,那么我就能让我的龙父亲重新回到这个世界上来。
那听起来似乎很疯狂,但是却是我现在手里力量的一小部分。二周目的我曾毁灭过世界,可实际上只是我拿回了自己的全部力量一不小心把世界撑破了:世界对于我来说是一个易碎的肥皂泡,若是想要进到那里面去,那么我就只能以最初的模样来到这里。
虽说如此,但是还是想要笑之前那个自己,足够的年幼,也足够的自我,也同样的过于温和。
所谓的感情,其实是磨损灵魂的重要道具。放弃掉这个的变成怪物,没有放弃掉这个的变成了疯子。莫比乌斯是疯子中的疯子,莫比乌斯家族本身就是疯子聚集的疗养院。
我们是一群可怜人,没有任何去处,也没有任何未来。
世界里面没有我们的未来,命运也没有我们的位置。
我们是一群被流放者,没有后路。
47.
所以我的能力是莫比乌斯也就十分的合理了。
循环自己,以免让自己消失在这空白之中,在死亡的那刻调整自己的循环,或者在自己所经历过的时间里面跳跃。
不曾死亡,因为死亡只是另一个循环的开始,疯了就重新回到理智的自己,如果再疯,那么就再一次循环,总会有一次让自己恢复记忆和拿回权柄。
人们总是恐惧死亡,希望永生。
可是他们却不知道永生的代价到底是什么。
那是疯狂和痛苦一同作伴的地狱,永远无法逃脱,也无法离去。
48.
古怪的我坐在古怪的座椅上面,在古怪的座椅下面有着冒着绿色萤火的白骨骷髅。
在我的对面阿瑾迷惘的看着我,像是见到一个熟悉的陌生人。
我穿着厚重的礼服,而他也穿着生者为死者准备的丧服。
年轻的少年男女莫辨,站在白骨边上,精致的脸颊上面有一个泪痣。
在我看向他的时候,他也看向了我。
白骨在我脚下呻吟,在白骨堆积的阴影之下,巨大的龙鳞像是用整块的和田玉小心翼翼的雕成的,上面有着常人无法辨认的纹理。
“你……是谁?”他磕磕绊绊的用人的声带学习怎么说话。
我淡漠的回答:“莫比乌斯。”
“你,看到我的姐姐了吗?”他问我。
“……”
“你还记得对方的样子吗?”我问他。
“……”他沉默。
“如果我说我不会告诉你她在哪儿你会怎么样?”
“那我就杀了你。”幼兽对我露出露出以前他根本就不敢对我露出的獠牙。
我叹息了一口,挥了挥手,将他从梦里面驱赶出去。
下方的白龙翻了一个身,让祂从梦里坠落。
“你果然还是记不得我了。”
49.
肚子上的那道伤口重新回到了我的腹部。
它重新出现,并且和以前一样无法治愈。
哥哥疑惑的看着我大吃大喝,然后食物残渣带着血被呕出被浪费。
祂很着急,甩着尾巴,想要去找医生,但是我拒绝了祂并对祂说:“你觉得我自己都治不好伤口,那些医生能有怎么作用?”
哥哥无力的垂下尾巴,乖乖的坐回我的身边,看着我自己折磨着我自己。
“我见到我的弟弟了。”我对他说。
“他什么都忘了,只记得要找我。”我笑着接着说:“可是当我出现在他的面前,他却认不出我,还想把我给杀掉。”
“哥哥,你知道吗?当初他说好要保护我一辈子的。”
但是结果就是,我保护了他作为人类的大半辈子。
50.
我不恨他忘记了我,我只恨自己为什么会活在命运之外。
柏舟忘了我,小贺忘了我,阿瑾也忘了我,谁都忘了我,只剩下一两个被一块遗忘的非人们还记得我——可是那有什么用,谁也不记得我。
故乡里面没有我这个人,因为我被截出去了,所以我被开除了世界籍,即使回到这个世界也得小心翼翼的,像是一只过街老鼠。
我们是遗忘者,因为意外而被世界遗忘的人。
过不了多久,或许现在的这个世界也会把我遗忘。
51.
我本以为克莱恩会恐惧我,可是真当面对他的时候,却看到的是对方担忧的脸以及……
“你在怕什么?”
我不知道啊,克莱恩。
我不知道你会不会和他们一样忘了我,又或是像是罗塞尔一样被我连累。
我只是一个会给人带来灾祸的灾厄,一个只会哭着喊着想要让你们记住我的倒霉鬼而已。
只是啊,你们都丢下我了,都忘了我。
52.
我不再出现在塔罗会里面,愚者给出的解释是我拿回了我的权柄。
但是同样的,他又一次询问了正义小姐是否能精神治疗。
在得到肯定之后,正义小姐成为我们的精神治疗师。
在经过疏导之后,正义小姐也为我的症状感到棘手。
她皱着眉头对克莱恩说:“恶魔小姐是怎么活到现在的,像是这种类型……抱歉,我接下来的用词可能过于失礼,像是这种类型早就应该失控或者疯狂。”
“她已经完全没有了活下去的想法,她现在对自己的所有所为只是为了惩罚自己,和苦修士一样。抱歉,我帮助不了恶魔小姐,不过我会尽力而为。”
她起身满怀歉意的对克莱恩行了一个礼,离开了灰雾。
站在灰雾上面的愚者神色越发难辨了。
53.
世界上最大的勇气是什么?
于我而言,答案是活着。
厌世者求生和贪生者死去,实际上谁也不知道哪个会抱有更大的勇气。
我不懂贪生者的怕死,可我却知道厌世者的无望。
对于厌世者来说,在人世间的每一刻钟都会体会到什么叫做如入阿鼻地狱,业火无明,唯悲鸣疯狂才为已有。。
我虽不至于到这个地步,但是也没差了。
厌食酗酒,不眠不休,纵使在微薄的梦里面,也端着警惕的架子面对那些随时扭曲成百鬼夜行的梦魇。
“你这是心病。”正义小姐说。
我知道。
我知道,就是肚子的拿到不停流血的一字口都是我自己故意留下来折腾自己的。
治不好那道伤口,实际上可以将那道伤口边上的皮肉一块剜去就好了。
那股力量只是抑止着那块血肉——而对于牧羊人来说,损失一块血肉无非就是杀只猪狗猫羊之类的牲口就成恢复回来,那点东西实际上比穿越以前自己不小心被刻刀划破手皮的伤口愈合还要容易。
可是我不想。
我想要把它记住,记住自己的大意,同样记住自己的过去。
没有什么比伤口还要让你更值得牢记,伤痛足以让人记住他快要忘记的东西。
神父先生希望我忘掉那些不愉快的东西,可我不想。
我不想忘掉那些被我送进地狱的人,其中就包括那个曾经想要杀掉我的杰西卡。
我曾记得她在那片碧蓝之海上为我唱着她人生头回唱的情歌。
我不想忘记曾经让我动过心的人,因为我只有那位已经死去的人了。
我的手上攥着的只剩下她留给我的回忆了。
54.
贝尔纳黛知道了估计要呕血。
她所给我留下的痕迹最后成了我牢记另一个人的证明。
竖笛依旧被我放在自己的腰上,只不过是放的太过了,导致我都忘了有它的存在,就像是杰西卡。
我本以为我能忘掉这个人,但是我太高看我自己了。
我不是陆乔安,所以我没法心安理得的放下自己心里面的人,去遇见下一个。
初见和初恋太过于美好,导致我现在没法把其他人放在自己心上面,做自己的心上人。
55.
归于平静,我忽然安静了下来。
克莱恩看着我,而我看着他。
在看了许久之后,他问我:“你是谁?”
“陆维。”
他不满意这个回答接着问:“你是谁?”
“维尔。”
身份被对调,连带着恐惧都变得浓郁起来。
我坐在沙发上面,龙角龙尾皆显露出来,金黄色的竖瞳注视着他。
“你是谁?”他面色严肃的看着我,像是看着一个未知的恐惧。
他在害怕我,而我也在害怕他。
“……”
“回答我。”冷酷的赏金猎人盯着我,他攥着丧钟对准我。
“我不想要伤害你。”我说。
“你是谁?告诉我你的真名。”
我想要开口哀求,不想要让他彻底陷入我的死循环,但是对方却注视着我。
他在看着敌人。
垂下眼睫,我思索着回避将名字说出来的可能性。
但是他却似乎已经猜到。
“莫比乌斯。”
他看着我,像是看穿了我这个人。
“是不是……那个只有一面的莫比乌斯环?”
在他说出那个姓氏的时候,他被白色的触须缠住,被缠住的地方衍生白色的鳞片。
在他彻底说完自己的话的时候,他全身都被洁白的龙鳞覆盖,然后飞快褪去,只在心口留了一块像是白玉的逆鳞
56.
“周明瑞。”
我悲哀的对他强颜欢笑着说:
“恭喜,你成为我们的一员。”
欢迎加入莫比乌斯,你将永远成为我们的一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