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行章跨出一步，直直与钱殷对视：“且慢！钱少爷，你这般鲁莽行事，只会招致大祸！”
钱殷像是听到什么笑话，冷哼了声：“大祸？什么大祸？”
“私占公家田宅、私闯民宅、私毁农田，这桩桩件件都是入狱的大罪，纵然你有人脉，也未必保得住你。”陆行章神色从容，一一细数着钱殷的罪状。
“哼，你个酸秀才就不必在这里恐吓我，只要我爹一句话，收拾你们不是手到擒来？”钱殷并不把陆行章的话放在心上。
孟妩一听钱殷竟然连陆行章秀才的身份都知道，心内更加诧异，这到底是个谁，书里也没写啊。
陆行章闻言笑容加深了些，镇定地盯着钱殷，缓缓发问：“当初李公子也是这般威胁我们的，但是现在悄无声息，钱少爷不妨猜一猜其中缘由？”
钱殷顿住。
奴仆凑上前低声在他耳边耳语了几句，他表情更深，扭头从头到尾打量着子陆行章，眼神倒是认真了许多。
陆行章坦然任他端详，语气平静地问：“钱少爷为何突然如此？据我所知，钱少爷的茶肆正如火如荼。”
钱殷的茶肆？好像有点熟悉，孟妩稍一回想，想到偶尔路过的巨大规模的茶楼，不过看上面是老字号，必然不会是钱殷开的。
孟妩脑子转了一圈，多嘴调侃着：“不会是钱老爷说你一事无成，赶你出来做生意吧？”
她本是随便瞎侃，没想到钱殷表情一瞬间就变了，紧盯着孟妩：“你少胡说，我是开茶肆开烦了。”
“是吗。”孟妩点头，但态度并不是很相信。
钱殷急了，张唇想要辩驳。
陆行章徐徐出声：“钱少爷不必这么急于求成，医药这一行讲究一个名声广传，若钱少爷肯和我们合作，收益会更高。”
他的态度相当沉稳，仿佛板上钉钉，钱殷忍不住问：“你什么意思？”
“请钱少爷进门谈。”陆行章让开道路，一伸手将欲要跟进来的奴仆拦住，温和又坚定地命令着，“请在外等候。”
奴仆正要发怒，钱殷打断：“你们就在外面等着，他能把我怎么样？”
大门关上，陆玉陆斐自觉地回了房间，却忍不住偷偷观望着，生怕钱殷又是来找麻烦的。
孟妩给钱殷倒了杯凉白开，钱殷喝了口面露嫌弃。
“钱少爷，你不妨想想，就算孟妩依照你的意思，卖给你招牌，但百姓并不是好糊弄的，时间一长总会知道，届时生意必然无以为继。”陆行章缓缓给他分析利弊。
钱殷点头示意他继续。
“如果钱少爷和我们合作，提供钱财和药材，供我们扩张，所得利润分成，口碑方面有孟妩坐镇，这才是长远之计。”
孟妩本意是做个小医馆，没想到陆行章都替她想到这么远的地方去了。
不可否认，做成连锁医馆的确是更赚钱，不用担心生计。
孟妩略微思考后补充着：“日后时机成熟，还可以专门开成品药的药铺。”
做个简单的中成药她还是可以的。
钱殷思忖着没有回答，孟妩心思已经活络起来，源源不绝地贡献着点子：“有了钱少爷的支持，医馆能获得更多药材，恰好我也有些想做的成品药缺乏原料。”
“而且我熟知中草药种植，钱少爷可租用或开辟田地，大量种植，成为合法合规的供应商，而不是在犯罪边缘试探。”
陆行章紧接着道：“租用闲置土地，村民也会感激钱少爷，届时名利双收，更能扭转钱少爷在百姓心中、在令尊心中的形象。”
一听能让他爹对他另眼相待，钱殷蠢蠢欲动，况且孟妩和陆行章刚才的话也并非空有其表，件件都能落实。
两人轮番给钱殷画饼，观察着他的反应。
钱殷敛眉，半晌后道：“你的田……我已经让人撒了石灰，短时间内怕是种不了什么了，村民大概也早传出去我的恶名。”
不用传，钱殷在外的名声就已经不太好，否则村民怎么会提都不敢提。当然，孟妩不会蠢到这时候提醒他。
“不必担心，我恰好知道解决的法子。”孟妩微笑着打消他的疑虑。
钱殷拢眉思索，暂时没有回答。
孟妩倒是想到另一件事，提醒着：“山林上的药草不只是我在采，也是其他小大夫赖以生存的根本，还请钱少爷撤回人手，不要一错再错。”
利益权衡下，钱殷最终颔首答应，同时也威胁着：“给你们一个机会，若是没有效果，别怪我不客气。”
陆行章和孟妩送走钱殷，重新关上门，两人对视一眼，开始认真规划。
只要有了启动资金，孟妩的很多想法都有了实现的可能，她打算先从养生开始，列出一个清单交给钱殷去购置。
陆行章为了帮忙每日也跟着去医馆，空闲的话便在后院读书，每日还在额外的一张纸上记录着什么。
孟妩路过几次，终于发现不是读书相关，反而像是在列什么叮嘱事项。
“这是什么？”她凑过去仔细看着，都是如何应对钱殷，以及危急时刻向谁求助，跟保命锦囊似的。
“我要出去一个多月，你在家里毕竟多有不便，给你留点应对之法。”陆行章面色平静。
“好端端的出去……”孟妩说到一半忽的顿住，她怎么会忘了这么重要的事！
下月就是秋闱，陆行章要到并州考试，为期九日，路程只怕也要个半月。
“我和你一起去。”孟妩二话不说开口要求。
陆行章蹙眉望着她：“舟车劳顿，你去干什么？”
“照顾你。”孟妩总不能说书里你被人下了好几回药，含糊其辞地回答。
她越这么说，陆行章就越发不赞同，仿佛她在胡闹：“玉儿小斐尚且在家，你跟着我去，他们怎么办？”
孟妩心意已决，顷刻想到解决之法：“村长可以帮着我们照顾一段时间，我们留下足够银钱就够了。”
“不行。”陆行章绷着脸回绝。
孟妩哼了声，转身往外走，嘴里说着：“我管你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