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傻丫头

八月长安,落叶纷飞。

徐将军府,有楼曰摘星,可揽天上星月。

衣袂飘飘,女子芳香。

有文人打扮青年才高八斗,吟诗作对。

千金小姐,素手轻抚,琴瑟和鸣。

好不潇洒!

在人群边缘却有一穿着朴素的少年与四周格格不入,只见他双手垂立在侧,眼观鼻鼻观心,视线亦不敢四处乱瞟半分。

他不想来,但不得不来。

其一,他的哥哥姐姐们指名要他来伺候左右,他不敢拒绝。

其二,他有不得不来的理由。

少年徐夜,出于微末,命比蚁贱。

虽有徐家的血脉,但母亲身份卑微,原是将军夫人手下的一名丫鬟,在一日徐大将军醉酒后一夜风流这才有了徐夜,可在徐夜刚出生不久,母亲就被将军夫人随便找了个理由命下人乱棍打死。

这就是命,命贱之人的命。

生在这个时代,身为奴籍,被主子打死就是常事,如果徐夜身上流淌的不是徐家血脉恐怕也难逃一死。

在大家族中,勾心斗角,尔虞我诈本是会死人的,所以他从不敢奢望自己的姓氏能给自己带来什么好处,自小就谨小慎微这才艰难的苟活于世。

他怕死,比任何人都要怕死。

但他从不觉得怕死有多丢人。

因为这个世界上所有人都怕死。

所以,被下人欺凌,被主子殴打,也从不反抗,默然承受。

因为他知道,稍有不慎,是真的会死人的。

而且在这将军府中,将军夫人较为强势,徐夜流淌着徐家的血脉却不是她所生,本就是她的眼中钉肉中刺,公子小姐们耳濡目染下也对徐夜‘青睐’有加。

丝丝冷风吹来,让本就衣着单薄的徐夜打了个冷颤,随即微躬着身子,提起木炭添进炉火之中。

刷!

他刚要返回,只听破空声传来,一道鞭影狠狠地落在他的背上,顿时后背皮开肉绽,一道血痕出现在了衣服上。徐夜闷哼一声抬头看去,随即又连忙低下头。

“呛死了!谁允许你往炉子里加碳的?”一身火衣的少女面带厌恶,似还不解气,抬手又一鞭子抽了下去。

“是!”

徐夜忍着剧痛,连忙又将刚刚的木炭夹了出来,这才快速的回到原地站着不动。

“贱种!”

少女随口骂了一句,这才走进靓丽光鲜的群体中去,千金小姐们在她耳边说些什么,手还对着徐夜那边指指点点,火红少女立马高声阔论起来。

言语中,全是有关于徐夜的,不过尽是些污言秽语。

徐夜站着不动,听着对自己的‘品头论足’,面无悲喜。

刚刚的少女是徐家三小姐徐芸,按照血缘来说,是他的妹妹,为人刁蛮任性嚣张跋扈,是徐夜心中最不可招惹的第二人,第一是将军府的主母。

哪怕恨,他也只敢藏在心里,若是流于表面又恰巧被三小姐看到,那么后果不是他所能够承受的。

这也是徐夜这么多年能够在这种环境中存活下来的安身立命之本。

不知过了多久,这些衣着华贵的公子小姐们的聚会开始散去,纷纷从徐夜身前走下楼,他没动,身体却更加恭敬了几分。

此时,徐芸刚走到他的身旁时停了下来,眉头一皱,看着他刁蛮说道:“你还站着干什么?还不滚?”

徐夜沉默着,但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

“你这是什么意思?我的话不好使了是吧?”

这却直接触怒了徐芸,只见她扬起手中长鞭正打算朝着徐夜的脸上抽去,楼下突然传来了催促的声音,

“等会再收拾你!哼!

冷哼一声,徐芸鞭子落下,好在没有落在脸上,只听啪的一声,徐夜手臂上传来了火辣辣的疼痛。

等她走后徐夜松懈了下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背部在碰触墙面时又让他倒抽一口凉气。

他感觉后面湿了,血染的,但他现在还不能走。

“叮咚”

此时有琴声传来。

徐夜愕然抬头。

原本以为人已经走光了,他赫然发现还有一个人还在这里。

这是一个身穿素裙的少女,只见她玉手轻抚,琴弦拨动,丝丝美妙旋律弹奏而出。

音律婉转,带着丝丝哀怨之意。

徐夜不通音律,也听不出好歹,但他觉得琴声很好听,也静下心来仔细聆听。

少女神色娇弱,光洁的脸白皙得不见丝毫血色,略显病态。秋风瑟瑟,纯白色的裙带被风吹起,也带起如瀑的秀丽长发,随风飘扬,像九天神女落入凡尘,却又让人感叹红颜薄命,真怕她柔弱的身躯会随着秋风散去而心生怜惜。

徐夜突然发现她双目无神,神情呆滞,暗自猜测她莫不是个瞎子?顿时心中更加惋惜不已。

一曲终了,秋风没再忍心惊扰。

少女抬头,似才反应过来此时已人去楼空一般。她将琴揽入怀中,步伐轻盈的朝着楼梯口走来,当女孩走到徐夜身边时他正想忍着疼痛站起来为她引路,却不料少女突然停下脚步,朝他看来。

俏脸温柔,我见犹怜。

她唇齿轻启,声音柔柔弱弱,似要被风吹散了一般,却像是一汪涓涓细泉流淌进徐夜的心房,

“公子,青衣只是呆,并非看不见。”

徐夜没有开口,不过他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会称自己呆。

“青衣……她叫青衣么。”

他沉醉于飘扬在空气中淡淡的茉莉花香而久久无法自拔,等回过神来时佳人已经不在,再回首,却只见一抹娇弱的身影渐渐隐没在夜风之中。

“世间竟有如此出尘绝艳的女子。”

少女着实算不上倾国倾城,但柔弱的气质使得人不由心生怜惜,恨不得将自己的全部奉献给他。

徐夜倒是想奉献,可是他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大概率是无缘再见到这个抚琴少女了。

夜风微凉,他回过神来,提起身边的木炭朝着火炉走去,添了些碳火后这才守着炉火坐下。

“再过几天就到中秋了……”

他抬头看着夜空,心中失落不已,在这个世界上他已经没有亲人,仇人倒是不少。

不过这里没有中秋佳节,所以每年到中秋时他都只能做几个月饼独自倚在窗前看着明月发呆。

这种举世无亲的滋味不足以外人道也。

“叮!签到摘星楼一个时辰,完成。

奖励:喜提娘子一枚!

奖励已发放,请宿主注意查收!”

一道机械式的提示音在耳中突然响起,徐夜回过神来,当意识到签到任务完成后心中大喜,迫不及待的唤出了系统界面。

没错,他是有系统的人,前几天刚到的,虽然迟来了这么久,但是徐夜对它可是寄予厚望。

可是当他看到奖励时笑容僵住了,所有喜悦全部都沉寂了下去。

娘子?

他不禁冷笑一声。

虽然不知道系统会怎么安排,但自己的身份无外呼就是府中的丫鬟而已,以夫人刻薄的性情,估计在系统的影响下也绝对不会给自己安排什么好人。

至于他为什么会这么想,原因很简单,那就是奖励发放了,人呢?估计还是要靠现实之中来实现,并不是凭空给自己一个老婆。

笃!笃!笃!

这时,楼下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来了?”

徐夜回头,却看到将军府的王管家满头大汗地跑了上来,神色中没有了往日的盛气凌人,反而变得和气起来:“公子,夫人要你去客厅一趟。”

“公子?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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