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修再次走进武馆，游走了一圈，细细打量着武馆内的物什。
没丝毫异常，看起来与往日一模一样。
出了武馆，又连着问了几人，都说武馆被大火烧毁，只剩下一片废墟。
看了看愈发阴翳的天空，路修大步回府。
“这座城病了……”
……
回到府中，路修刚坐下喝了口茶，门外就传来慌慌张张的声音。
“大人不好了，胡石巷又出事了。”
路修瞳孔骤缩，胡石巷这三个字，立刻让他想起了久未出现的佝偻老者。
最早发生怪异事件的地方，就是胡石巷，只是之后，那里突然安稳了一段时间，不再有人出事。
今日，胡石巷终于又发生怪异事件。
“走，去看看。”
路修拉开府门，大步流星走向胡石巷。
一边走，一边听着下属的汇报。
今儿一早，卖早点的小贩照常经过胡石巷，但喊了半天都没人出来买早点。
小贩纳闷之下，就走进胡石巷，想看看怎么回事。
这一看，惊得小贩魂儿直飞。
整个胡石巷，躺满了人，个个都皮包骨头，咽了气。
“所以说，胡石巷没活人了。”
“不，还有三个，就是上次那老汉的小儿子，和两个女儿。”
不多时，路修就到了胡石巷。
巷子里闷热得令人压抑，空气沉闷，难闻的气味从两侧屋子里散发出来，汗臭味、劣质胭脂味和更多莫名的味道混杂在一起，无法散逸。
狭窄小巷里，十几个捕快进进出出，将巷道清理干净，免得生了瘟疫。
“见过大人。”
见到路修前来，捕快纷纷行礼。
路修微微点头，径直走进佝偻老者家的小平屋。
就是在这里，他第一次和怪异交手。
只是屋子还是这屋子，人却是今非昔比。
“见过大人。”
两个纤瘦少女惶恐不安地行礼，孩童则是依然自顾自啃着黑糊糊的糖葫芦，仿佛永远啃不完。
说来也是奇怪，以这一家子的处境，不应该有这么多糖葫芦吃。
或许这就是上次那根糖葫芦，一直没啃完。
路修心中，莫名浮现这一个念头。
“你俩过得怎样？”
“过得挺好的，杜掌柜让我们在后厨帮忙，活很轻松还有的吃，月钱足有500文。”
妹妹明显更活跃些，年长些的姐姐则是偷偷拉了拉妹妹的手，有些不安。
路修瞥了眼，两人与上回相比，确实稍丰满了些，不再瘦得皮包骨头。
“昨晚发生了甚么？”
路修开始转入正题。
年长些的少女微微屈膝，柔声道：“回大人，昨晚我们姐妹二人睡得很沉，什么也没听到。”
路修冷冷看着她。
从面部表情和心跳来看，她并未说谎。
“嗯。”路修淡淡应了声。
少女更加惶恐，不知哪里做的不妥惹得这位大人不满，站在原地不敢动弹。
“你爹呢？”
“爹爹……早几日出去了，一直没回来。”
这个回答，倒是与上次孩童说的相差无几。
“那你娘呢？在哪？”
少女颇有些茫然，“我娘……她不就在这？刚还对大人您笑呢？”
路修顺着少女的视线看过去，只看见空中飘浮的尘螨，和一堵光秃秃的泥墙，墙上一道裂痕自天花板蔓延到墙根。
“大人，我娘问您吃不吃糖葫芦？她亲手做的糖葫芦可甜了。”
少女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路修微微沉默，摆了摆手。
“不必了。”
又冲屋外招了招手。
“大人。”一个年长的捕快走了进来，恭敬行礼。
“不必多礼。”路修淡然道，“我且问你，这屋子有几个人。”
捕快有些纳闷，仔细看了圈后，迟疑着道：“就五个，大人您，小的自己，两女娃子，还有个舔糖葫芦的。”
“嗯，你出去吧。”
路修转身，走向墙角的孩童，笑着道：“糖葫芦这么好吃？”
“那当然。”孩童一边舔着糖葫芦，一边含混道，“大哥哥，你别听我姐瞎说，她俩有癔症，一直以为娘就在身边。”
“那你娘去哪了？”
“不晓得，上次出去买菜，就一直没回来。”
孩童满不在乎地舔着糖葫芦，似乎只要有糖葫芦吃，就没什么烦心事。
许是年纪太小，还不懂事。
“大哥哥，吃糖葫芦！”
孩童笑得天真烂漫，将手中的糖葫芦大方分享给路修。
路修微微哑然，“不必了，你自己吃。”
“吃个吧。”孩童倔强地举着糖葫芦。
路修想了想，还是伸手取了颗糖葫芦。
孩童这才心满意足地低下头，继续舔黑糊糊的糖葫芦。
路修捏了捏手中的糖葫芦，感觉手感有些奇怪。
有些软软的，似乎是外层的糖化了。
只是比正常的糖葫芦小上不少。
拖了这么久，佝偻老者还没出来，大概是真的不在。
路修摇了摇头，向屋外走去。
走出屋外，仿佛一下子破开水面，眼前的景象微微扭曲，旋即变得清晰起来。
“隔壁住着的……”
路修的话戛然而止，他死死盯着指间捏着的糖葫芦。
圆圆的，软软的，黏糊糊的，黑不溜秋的……
与其说是糖葫芦，倒不如说更像是……
路修眼前陡然闪过一个画面，那是在城外，荒野，县令的眼珠子被大张的嘴巴挤出来，啪嗒落在地上滚动几周。
眼珠子！！！
“大人，怎么了？”一旁的捕快有些疑惑。
“没事。”路修捏起裹了糖衣的眼珠子，“你看这是什么？”
“糖葫芦。”捕快很是老实巴交。
你瞎啊……路修面无表情。
“那你吃了这糖葫芦，再告诉我什么味。”
“是。”
面容方正的捕快，小心翼翼接过大人“赏赐”的糖葫芦，放进嘴里嘎嘣嘎嘣咀嚼了几下，仿佛在吃什么山珍海味。
“挺甜的。”
捕快吃完眼珠子，没丝毫异常，反而还舔了舔嘴唇，似乎在回味。
路修转过头，复而看向屋内。
孩童还在舔着眼珠子，似乎察觉到路修的目光，抬头咧嘴一笑，两颊酒窝浅浅，天真烂漫。
两少女冲着空无一人的木板床细声细语，仿佛上面坐着一个老妪。
究竟是谁得了癔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