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视作刍狗

周盈最后瞥了一眼长枪在手,风姿潇洒的张顺,嘴角轻笑,转身一掠离去。

杀人之余,余光一直望向四周的张顺瞥见周盈身影,没有去追。

逃掉一两个漏网之鱼,还得让她去收拾玉楼教残局,以此来和大恒官府对抗。

不能把高层统统拿下。

张顺手中长枪一挥,枪尖气劲长一丈,一口气贯穿五六人腹部,并且在巨大推力之下,几人相继向后倒去。

招招致命,秋风扫落叶一般,众教众相继倒地。

井教主见张顺连连挥舞长枪,一次便有十几数十条性命收割走,而他本身,不见一点损耗,已然萌生退意。

见周盈离去,一咬牙,也要逃窜。

‘此仇回头必报!’

井教主怨毒地盯着张顺,把模样刻在脑中。

玉楼教并非是他所创,但一步步走来,当上教主,岂是易事?

苦心经营总舵多年,如今一朝被毁,而且还杀了独子,仇怨太大了。

‘好在我玉楼势力遍布天下,总舵虽高手云集,伤筋动骨,但不至于彻底打垮。

待我收拾人马,定杀入野泽!’

张顺微微仰头,嗤笑一声,“想跑?”

手中白龙一抓,照着井教主逃离的方向,猛地投掷!

嗡!

枪如龙吟,挂着长虹尾巴,灿若流星。

井教主回头一瞥,侧身闪过。

张顺一脚踹在一人心口,那教众骨架顿时凹陷,七窍流血。

张顺则借助那股反冲之力,身躯向半空中掠去,探出右手,朝着飞远的白龙一抓。

玄器巅峰的白龙早已成了类似本命器的存在,灵智渐生,神识之中,若有若无构建起来联系。

白龙远去之后,回转过头,枪尖朝前,继而掠来。

躲过一招的井教主猝不及防之下,遭了一枪,刺入了腹部。

此刻张顺凌空而来,右手如爪,扣住井教主脑袋。

井教主流露出痛苦之色,微微侧头,满面惊恐,口中求饶。

张顺面容杀机遍布,使出劲力,往上一拔。

尸首分离。

鲜血溢出。

张顺神色平静,身体下沉,落在一处屋檐之上,随手把脑袋仍在地面。

人头滚落,周遭教众,面面相觑,一阵骚乱。

“教主死了。”

“大长老也死了!”

“圣女不见了!”

“逃啊!”

张顺睥睨而视,绛蛸起身一跃,衣袖飘摇,落在身侧,手中抓着一名高层。

“说罢,教中财产宝物皆在何处?”

张顺此来,虽是空手而来,但是腰间悬挂着空荡的乾坤袋,足够装下这总舵的全部宝物了。

那人很识趣,因为绛蛸方才接连抓了好几根舌头,不识趣的都死了。

在此人领路之下,很快到了府库。

总舵之中的教众不敢再出手,已作鸟兽散,留下有一些妇孺,张顺置若罔闻。

府库之中,金银财宝不算多,不到五箱,毕竟摊子不小,总舵还要向诸多分舵输血。

不过还有兵刃铠甲,二三百套,张顺理所当然地纳入手中。

吉云埠中,兵刃盔甲不多,虽说野泽有炼器坊,但人手尚且不足,炼制出来的兵刃,只够妖兵使,陆地上这摊子,还没来得及补。

除却府库之外,还到了藏书之地,将其中典籍横扫一空。

其中涉及有不少武师修行法,一些阵法传承,以及凡人之中有关风水、墨家机关术等等门类。

凡人之中的法门,自有独到之处,有些方面,甚至修士传承,都未必赶得上。

玉楼教中,望气观运之术,极为上乘,甚至是修士仙门,都无法比拟。

“玉楼教仍只是一凡人势力而已,其中涉及到的各类典籍,层次尚且不高。

不知其门中的练气法是从何处所得。

据黑尾大勾所言,诸地之中的灵气,不过是近来才渐渐复苏,一两年时间创出吐纳法门,实在不靠谱……”

野泽之中,先前灵脉以不可逆转的趋势变小,虽说速度颇慢,可经年累月之下,如今已小到了这这般程度,若再过数百上千年,恐怕会彻底消亡。

不过如今灵气复苏,野泽之中,想必地脉会有所抑制,甚至会再次变大?

但灵气变化太过迟缓,当下还难以察觉。

“还希望野泽地脉能够有所增长,否则只地脉一事,就会限制野泽发展。”

一地地脉并非不动,从鸟禽一族那儿得知,地脉能够嫁接转移,但是需要大法力。

金丹境界,恐怕都难做到。

正要离去之时,一名形象邋遢,身穿朴素,有着灰白长髯的老头从远处掠来,停于张顺身前,双膝跪地,“臣拜见陛下,还望陛下许臣追随左右侍奉。”

“???”

张顺问道:“你是何人?”

老头头也不抬,“臣乃玉楼教术士,林方。

罪臣该死,望见野泽之地有龙气,因此才有圣女前往吉云埠,与大王接触之事。

罪臣一生无它能,唯可观龙虎之相,察王朝兴衰,见冲盈于阴阳,具望气之术。

陛下周身,帝王之气已成,罪臣特来拜见。”

林方若是老实待着,不冒出头来,兴许就会躲过,留下一条性命在,而此刻在张顺将走之际,却前来拜见,不怕死?

至于望气之术,野泽之中无此法流传,什么王朝兴衰,一国之祚,玄之又玄,摸不到。

“望气之术?我等修士尚不能窥,尔只化境武师,又岂能知?

我张顺之气,是拳头,而非气运!”

林方答道:“陛下,修士修天而不知地,修士并非不通望气之术,但其术法,皆是借助天道。

典籍史册中言,上古之时,冥冥之中,天道行之,中古之时,天庭代天,近古之时,天道不显,天庭不在。

因此修士望气之法,自此断传承。

而我人族之法,见地气之龙汇,望日月星辰于盈缩,不借天道,所以从未断代。”

张顺哦了一声,“人族典籍传承恁久?”

“据我师傅所言,我望气一脉,自上古传承至今,千万年来,未曾断绝……”

张顺又问了林方几句,见他所言,有些和他知道的相合,这才道:

“若想入我麾下,收拾完东西,自行往吉云埠来便是。”

人族传承,看来是有些独到之处的。

离去后,张顺说道:“绛蛸,走罢,回去野泽。

接下来,我会闭关修行,突破至造海圆满,这些金银交予你支配。

经过此役,吉云埠该露出头了。

遇事和老龟好生商议。

那名人类老头,似乎有些本领,就让他待在吉云埠罢,盯着他些……”

张顺手臂被绛蛸紧紧抱着,无法抽离,只能作罢。

————

丰年虫领着人马到了京鸟山,于王庭之中拜见凤王。

先是奉上了从野泽带来的海螺。

凤王拿在手中把玩,爱不释手。

海螺很是精致,上面纹路一条条,色泽上佳,这是和鸟禽之族,完全不同的气息。

海螺出声,随后便有一道充满磁性的声音传出。

“凤王,我乃野泽张顺……”

凤王听着张顺的声音,心中喃喃,‘不知张顺长得什么模样……声音是极好听的。’

‘野泽之中,好玩之物甚多,真想去瞧瞧啊。’

凤王表面雍容,但实则内心仍是个小女孩,喜爱吃些甜点零嘴,喜爱新奇之物,自己待在房中,脱掉这身大帔,穿上睡袍……

出神之际,台下丰年虫开口道:“大王说,凤王想见我野泽所产之物,因此还送来了一株亮藻。

此物生于水底,乃是我野泽照明之物,原本无法离开水中,但经过大王培育,如今已能在陆地种植。”

这件亮藻是从晴虹身上截取所得,已非凡物,闪烁着亮芒,不算刺眼,颇为温和。

十年人修,百年妖兽,千年妖植。天地之间,人族修行最易,植株修行最难,没有张顺蕴养,水中亮藻,达到开灵启智水准的极少。

凤王眼前一亮,对此物毫无抵挡之力,不过众人在侧,不可失了威仪,她强忍着好奇之心,点了点头。

丰年虫此次前来,所送的东西不少,还有水中盛产的珍珠宝石等,皆是一些新奇玩意儿。

这些东西,论起价值,其实不堪一提。

但对付鸟禽之族,恰到好处。

“凤王,除却此物外,还有另外一事。

我家大王新近得来一门阵法,乃是传送阵法残稿,不过以我野泽之能,无法钻研明白,因此想请贵地阵法师,与我野泽一同研制。

若是能成,往后你我两地往来,不需千里迢迢行走,穿过阵法,只片刻而已。”

凤王瞥了一眼身侧妇人,正了正身子,“竟然得了传送阵法?据我所知,此类阵法,已失传千万年了。

我族典籍之中,有着零星传承,却早已无法拼凑出来。

尔等若果真有此阵法传承,确能合作来钻研一番……”

待商议完事,凤王差人将诸物送到寝宫,独自一人后,这才拎着裙摆,一件件把玩。

“这件海螺很好看哎,我也试试用这东西给龙王回個信……”

海螺之用,在于声音,其实张顺还尝试着让老龟琢磨琢磨能否弄出来类似电话一样的东西。

两个海螺之间,能否搭建出来一条桥梁,千里之外,彼此传声?

————

张顺回到野泽,老实修行之时,大恒各地却纷扰不断。

西北一名李姓头目自称天王,朝廷派遣兵将前往,皆被其所败,如今声势愈大,占据两郡。

李天王出身贫寒,为艾地主牧羊,因缴不起地主欠债,被艾姓地主告上县衙官府,县令把李天王收监,并且将要处死,后来得五湖四海的朋友相救,得以脱身。

但他当时不想与官府为敌,出来后逃窜,直到后来知晓妻子与同县人通奸,他才杀掉妻子,再无后顾之忧,领着人手,杀掉地主,攻入县衙,杀掉县令,就此造反。

此人从小便是孩子王,出手大方,在附近颇有声名,众人皆愿跟随。

西北之外,还有南方诸土司,因难以忍受官吏盘剥,杀官聚众,不尊朝廷之令。

远的不说,野泽周边,距离吉云埠较远的地方,也有渔民杀掉官吏,占据一岛。

除却人反之外,妖祸同样不小。

靖平司诸吏,行走天下,铲除妖患,忙得脱不开身。

幻海宗。

宗门大长老魏然白发飘飘,仙风道骨,盘膝坐在山顶的天池之旁。

当年孤身一人前往野泽,曾和陵鱼王相杀,并将陵鱼王重伤,引起之后蟒王叛乱之人,便是他。

老家伙贵为金丹,而且颇擅养生之道,年岁数百了,和与人为善的陵鱼王相熟。

之所以出手,是因当年陵鱼王从野泽之中得来一颗珠子,不知是何物,因此传信过来询问。

幻海宗距离野泽不算远,对于这邻居,所知甚多,门内典籍,从千万年传承至今,比于妖族,更为详细。

从陵鱼王描述,结合门内典籍,魏然猜测,那物是龙珠!

绝等宝物啊。

可当初双方厮杀,因在水中,没能拿下陵鱼王,令其逃窜,最终空手而归。

后来挑动蟒王叛乱,搜遍野泽,再不见珠子踪迹。

至于先前派遣人牧齐等弟子前往野泽水中,对付蟒王?

棋子无用,杀了也就杀了。

区区一颗珠子,数年都未寻到,废物不堪一用。

魏然喟叹一声,“典籍之中,龙珠于人于妖,皆是宝物,若能得来,突破至元婴,不再是痴人说梦。”

除却他魏然的算计除外,整个天下,诸多修士,诸多长老,何尝没有自己的谋算?

近来心血来潮,魏然隐隐猜出了一件事,大恒之亡,恐怕是北斗派那老家伙所为。

“气运香火修行之法,失传不知多久,北斗的老头,不知从何处所得。

想借王朝兴衰,吞龙气,食朝运,借机突破。”

天下修士,视作天下百姓为何物?

刍狗耳。

玉楼教从何处学来那等粗糙练气之法,归根结底,还是归结于修士。

牧齐从远处走来,“师傅。”

魏然站起身来,仙风道骨,笑容温润,“小牧来了。”

这般仙人模样,谁能想到其心中的诸多算计。

(感冒了,头脑昏沉,今天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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