羁绊(2)

“哔哔哔”的警示音尖锐响起,一颗碍事儿的脑门直往边上凑,江业成不耐烦地挪开手机,朝吴承志斥了声:“一边凉快去,公事!”

不想那么快回去当电灯泡的吴承志稍微挪动脚步,无耻地说:“我也想看。”

“烦人,你少八卦!”

江业成不管他这位损友了。定睛一看,却是附近发来的求援讯号。他条件反射抬头,看向一脸轻松的吴承志。

茉莉迅速确认了定位。

幽暗夜色中发光的脉络清晰浮现,吴承志凑近,确认了地图上的坐标,心下一沉:“老江,那是B区。”

江业成有些发愣地问:“哪儿?”

玫瑰无奈地看向有望成为年度最佳路痴的主治医生,长话短说,解释道:“今年四季学院考核战的其中一区。离这儿不远,有一名考生晕倒了,同伴们怀疑是心疾发作。”

江业成果断地说:“我们离得最近,马上过去。”

来匆匆、去匆匆,吴承志目送医疗团队专用的直升机在头顶上飞远,心头浮出疑惑,这么晚了,还有考生?谁啊?

董炜看着镇定有加的董从仁,心头再度燃起了希望。“二伯,你知道佧特出什么事了,对不对?”他语带希翼,连声追问:“二伯,佧特会没事的,对吗?”

董从仁看着侄子,目光逐渐黯淡下去。日落西沉,年轻的心还不忘初衷,渴求着希望。是。跨越了无数个光年,人心总是渴求希望。

特别是面对那些无法掌握的对象时。肉做的心便不由自主地加倍跳动,以猛烈幻觉喂养自身,无惧伤亡。

人心渴求保证。

他们最终还是会失望。

而他的心已苍老万分,无法再次承载希望。所以宁愿选择放弃,站在远方,看那缕飘渺的青烟在心头的山丘挥之不去,恍若与天相接。

仿佛能直到永远。

究竟什么才是注视希望最理想的方式。董从仁克制不了悲伤从舌尖漫溢而出,佯装平静地说:“我不知道。”

董炜怔怔地看他,发呆似的重复了一遍:“不知道?”

而后静默迅猛扑上,久久地笼罩暗夜中的两人。没有声音继续传达。只剩下那言简意赅的答复在董炜烧干的心中汩汩冒泡。不知道?原来,这世上也有二伯不知道的事?

董炜愕然低下头——恍惚间重新抬起,视线投向远方,无法对焦。

他看着一脸坦然的董从仁,似乎想说些什么。但遗忘了自己想说的话。那些深藏于心的不好听的话。

话音诞生之初,便被风不着痕迹地捏散,最终消逝空无一物。

“……”

吴承志守在一段距离之外,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目睹安静悬浮在那两人中间,膨胀生长。太多牵挂与沉默,不期然的给他们同时戴上了面具。

年长的外表和煦,内心孤绝;年轻的外表冷漠,内心怯懦。

吴承志轻轻叹息。他用手揉了揉脸,咕哝两句,“谈个天而已,要什么建树啊……”

如果人与人之间的交流没那么多弯弯绕绕,那就好了。要真能那样,可以省下多少误会和麻烦?

——平常他老板至少会说些什么。

但此刻,董从仁只是摩挲着手指上佩戴的和平之鹰指环,暗自出神。

一阵风打着旋儿擦过身旁。吴承志这会儿,有点想江业成了。那老家伙还不知道要熬到几点,天天这么操下去,肯定得爆肝。喝质量多好的酒都没用。没准,到时还得他这个日日刀尖上舔血的去给那位名医送终。

“唉……”

长夜漫漫,他孤家寡人的该如何度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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