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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血噬情 37

碧血噬情 37

越想越烦,慕白干脆便不再去想。

牵着席燕,慕白与她都绝口不再提及方才之事,避免了两人的尴尬,说说笑笑的,一路走回了桃院。

“唉?那不是离总管么?”席燕眼尖,一眼便瞧见了正在桃林里茫然而行的离伤。

“是啊,燕儿,我们走罢,想来这会儿他心里不好受……”慕白说着,看了一眼林间的离伤,胸口突的一痛,无神的双眼,灰白的面色……若说以前的离伤是温柔体贴的暖炉,一直陪在身边,关怀温暖着自己,那么此时看不到一点神彩的离伤,却是有如一个死人……是的,死人,没有一丝一毫的生气、眼中没有一点焦距,一眼便能看出,此时的离伤完全处于茫然、恍惚的状态,只怕是就算被人砍上十七、八剑,也是没有反映……

席燕心中有些愧疚,忍不住对慕白说道:“看来要他让出总管的位置,真的很为难了他……水老真的这么重要么?只能用总管的位置来拉拢于他?别的行不行?你看,离总管平日那么稳重、沉着的一个人,竟然变成了这样……他总是跟随你最久的心腹手下,你也不能寒了他的心啊……”

“让我再想想办法,看看能不能给水老别的什么。”慕白叹了口气,方才在席燕的冷漠的眼神里,方坚定了下来的心志,又忍不住动摇了起来……这样的离伤,绝不是自己愿意看到的!

将席燕送回房间,慕白也没有心思再多停留,不敢再看那美艳的桃林一眼,慕白逃也似的,回到了自己的房中,关上门窗,心中一股闷气,方缓缓的吐了出来!

离伤怔怔的站在林中,即使悲痛中看不见其它,唯独慕白那削瘦的紫影,是双眼下意识中亦会去寻觅……

看着两人双手相系,亲密无间的离去,离伤只觉得自己便像一个傻瓜,轻轻的捂住了痛到碎裂的胸口,离伤闪身退到树后,痴痴的看着轻笑婉言的少年男女……

“你好生想想,跟着慕白,你真能得到想要的么?若是你想清楚明白了,决定答应于我,随时都可以来找我!”颜铭青的话语似又在耳边响起。

如今,自己最想要得到的究竟是什么?离伤轻按着破碎的心口自问,不能……再等下去了……若是七七四十九日之后,席燕无疾而终,只怕慕白势必会与自己决裂!绝不能……失去你!

如果,你我的身份,是造成你选择了他人的起因,那么……便让我将它抹去吧……

当你失去了这少宫主的身份,失去选择的权利,失去了所有的一切,只剩下我一个人的时候,或许……你便再也不会有这些想法……

即使你会恨我入骨,即使你再也不会微笑着拥抱于我……只要……我伸出双手,仍然能够触摸到你……只要……我仍然能够拥抱着你……

离伤迷茫的眼睛渐渐的清亮了起来,紧了紧身侧攥起的双拳,白儿,相信我,即便是你什么都没有,我依然会给你最好的生活……只要……你是属于我一个人的!

那些飘散的自信与坚毅,猛然回归到体内。离伤露出了一个似哭般的笑容来,看着慕白头也不抬关上的房门,离伤转身大步向着落霞殿外走去……

自己……这是怎么了?慕白背靠着房门,怔忡的望着房顶的红木雕刻出神。

气势傍泊的云龙,优雅美艳的火凤,在这一刻,似乎都已失去了它们的高傲脱尘的气度,全部都化作了离伤那浓得化不开、消不去的沉痛!

你……是要她?还是要我?

离伤撕心裂肺般的呼声,似又回荡在耳边。慕白苦笑,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要问自己这个?倘若,要在生与死之间选择一个,将自己自那朝不保夕的困境之中救出的离伤,显然会是自己唯一的选择!

虽然离伤如今有些欺上瞒下,所作所为,混然不顾及自己的身份地位,可是……

慕白闭了闭眼睛,他终究是第一个对自己好的人……第一个,不求回报,全心付出的人啊……

喜欢他温暖的笑容、喜欢他沉稳的气息、喜欢……他自信坚韧的神态……

这是不是爱情?慕白低声询问自己,却没有答案……

相较于清秀温软的席燕,自己却更加想念离伤那坚强却又纵容的神色。为什么,在席燕的面前,自己可以面不改色的满口谎言,却在面对离伤时,一句也说不出口?

绝不想再看到这样失魂落魄的离伤了……

或许,将一切告诉离伤,会是最好的办法?!

“……这人呐,太过受宠,便会忘了本份……”师父萧白离的话语,突兀的浮现在耳边,慕白略一迟疑。

离伤的所作所为,已然全面的解释了师父萧白离的这一番话语,何况……想到离伤先前的话语,那露骨的独占欲 望,慕白心中一时五味纷杂,也理不清,是喜是怒。

黑夜无声,慕白一个人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无法入睡……

即使闭上了眼,离伤那悲痛的脸庞,依然晃荡在眼前。慕白叹了口气,坐起身来,窗外已然隐隐的泛起了白亮,整整一夜,便就这般过去。

离伤、离伤……我该拿你怎么办?慕白苦恼的抓扯着垂到胸前的黑发。不想伤到你,却也不能再这样下去……你……究竟是愿意成为这落霞的总管,还是深居后院里的……

慕白披衣下床,取出了玄冰剑,练了一阵,出了一身热汗!

似乎一切的烦恼,皆已随着汗水流出,慕白脑中灵光一闪,与其自己在这里苦苦的思索,何不将问题丢给离伤?他想要什么,让他自己选择!若是他愿意放弃一切,成为自己的宠侍,以前的一切自然便不再提。若是他先择了做为自己的下属,日后也绝不能再容他如此了……虽说是为了自己好,但在自己毫不知情的情形下,却让自己的脸面往哪里放去?!

慕白心头一松,终于露出了一个开心的笑容来,细心的擦拭干净玄冰剑,将它小心的配挂的腰间,慕白大步走出了房门。

轻轻敲了敲离伤的房门,却没有反映。

慕白怔了怔,想起昨晚离伤的悲伤,随即释然一笑,掌中内力轻吐,逼开了房门,慕白抬眼一扫,空荡荡的房门,床被整齐,显然昨夜它的主人并未使用……

慕白皱了皱眉,离伤一夜不曾回房么?难道他还在桃林里?

慕白转身一甩衣袖,劲风带起了房门,轻声关闭。

慕白看了看清晨明媚的朝阳之下,越发显得美艳的桃林,沉重的心田,隐隐的泛起了一丝心痛。

寻遍了桃林,惊起飞鸟无数,却始终不见那青色的身影。慕白的眉头越皱越紧,心中渐渐泛起一丝不安,离伤不会是出去了罢?他那般情形,若是只身外出,遇上危险了怎么办?

焦虑的担忧悄然升起,慕白匆匆跨出了桃林,正待询问殿中当值的侍卫,却见一道素白的倩影迎面款款走来。

“燕儿?怎的起来这么早?可休息好?”慕白不得不停住了脚步,按耐着心中的焦急,和颜悦色的向着面带忧伤的笑容的席燕轻轻点头。

席燕略垂了眼睛,避过了与慕白对视,轻声道:“慕大哥,席燕想求你一件事……”

“什么事?但说无妨。”慕白一边思索着离伤可能的去处,一边心不在焉的随口敷衍着道。

席燕低着头,犹豫了半晌,方轻声说道:“慕大哥,我们快要成亲了,想来今日以后,你会很忙。家兄新亡,席燕一直未能去拜祭……慕大哥今日可否抽空陪席燕去那风鸣崖一趟?”

慕白正了正神色,伸手替席燕抚开了几丝被晨风吹至脸颊的青丝,道:“自然是可以。燕儿你先准备香烛纸钱,我去吩咐一下沈飞他们,等我回来,便带了你去。”

“如此,席燕便在房中等候慕大哥。”席燕闻言,抬起头来,看了看慕白,脸上却并没有慕白意想中的欢喜。

只是慕白如今心忧如焚,竟也没有注意,当下微微一笑,急步行出了桃院。

“慕大哥,不要怪我!是你欺骗于我在先……”少女娇艳的脸庞闪过一丝绝然,取出了紧撰在手中,已然被汗水浸湿的一张薄薄的信纸来……

席燕姑娘见启:

惊闻姑娘近日将与慕少宫主成亲,实在是天大的喜事!特此送来薄礼一件,还请姑娘笑纳!

今日天色明朗,姑娘何必呆坐落霞殿?不若请了慕少宫主相伴,以为席默兄弟祭拜为由,前往风鸣崖欣赏风景?

若是席燕姑娘能让在下满意,相信今日,姑娘便可与令兄相见!

这是今日晨里,席燕起身时,才在桌上发现的信纸,与此一同出现在桌上的,还有一件粗布短衣——那日青城派的人追来时,兄长席默穿在身上的短衣!

想起了那件短衣,席燕不由得露出了忧虑的神色,快步走回了房间,为什么,哥哥的短衣上会有干枯的血迹?是逃避青城门人时受了伤?还是落到他人手中后,吃了苦头?!

碧心宫的武学虽好,哥哥却是如今席家唯一的男丁,绝不能为了武功心法,而让席家从此断绝了香火……

“莫极,可曾看到离总管外出?”慕白远远的看见了正在殿门前的莫极,忙提气问道。

莫极一怔,回过头来,正见慕白纵身落至身旁,忙行了礼,道:“离总管昨晚说是去冷宵殿,可能留在了左护法处,一直未见回转。”

“冷宵殿?!”慕白松了口气,近来离伤与左、右护法的关系,也是越来越好,想是昨晚太过难过,便去了冷宵殿罢?!便如同自己小的时候,累了倦了,也是爱寻到离伤或师父,赖在他们那里休息……

“是的。”莫极点了点头,看着慕白,等待着他的吩咐。

“唔,没事了。”慕白挥了挥手,站在落霞殿门前,是去冷宵殿寻了离伤回来,再陪着席燕去风鸣崖呢?还是让他好生静一静?先带了席燕去风鸣崖?!

慕白尚还未想出个结果,却见殿外缓缓的走入一人。

略显苍白的容颜,额上的发丝被清晨的露水打湿,紧贴着脸颊,双眼已然恢复了平静,却在看到慕白时,仍旧闪过一丝隐隐的痛楚,依然是昨晚的青衫,有些皱纹的衣摆,显然是一夜未睡……

慕白默默的看着渐渐走近的男人,明明是如此的平静的神态,为何自己会觉得他是极为不妥?!

离伤垂了眼,走上前来,躬身行礼,道:“见过少宫主。”

慕白张了张嘴,却又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为什么?看见他这样强做平静,会觉得心痛?!

半晌,慕白终是憋出了一句话来:“回来了。没事吧?”

离伤抬眼,看了看慕白,露出一个隐含着释然的笑容来,道:“让少宫主担心了?属下没事,只是在冷宵殿想了一夜,想通了而已……”

想通了么?慕白仔细的观察着离伤的神情,不似作伪!你决定还是做回落霞殿的总管了么?慕白轻轻的松了口气,只是心中,却又似乎隐隐的作痛了起来……这一次,却不再是为了离伤的难过而难过……却是……舍不得么?

慕白皱了皱眉,这是怎么了?离伤的选择,不是正合已意么?!为什么还会痛、会难过、会不舍?!

“少宫主可还有事吩咐属下?”离伤等了等,见身前的慕白丝毫没有让开的意思,便出声询问道。

“啊?唔……是这样的,一会席燕要去风鸣崖,我打算只带上你与水老二人。人多了反而惹眼,有你与水老在,也便足够了。”

离伤静静的看着慕白,突然露出了一个欢喜的笑容来,道:“是,属下这便去请水老。”

仿若之前的一切都未曾发生!离伤这一个与往日面对自己一般的笑容,恍得慕白一阵失神,半晌,方反映了过来,道:“也好,我去看看席燕准备好了没有。”

不敢再作停留,慕白转身快步离去。

离伤望着慕白快若轻烟的背影,脸上一阵抽搐。扫过四周好奇的打量着自己的少年侍卫,离伤低了头,一步一步的向着桃院走去。

自己这是怎么了?慕白越走越快,为什么当一切都按照自己计划的发展之际,心里却反而如此的难受……

这个问题,直到慕白已然坐在了席燕的房中,看着席燕收拾妥当了,亦是没能想通!

“慕大哥,我们这便走么?”席燕左右看了看,确定再无遗漏,方向着慕白轻声说道。

“不急,吃过了饭再去。总不能饿着我的燕儿去往风鸣崖罢?!”慕白笑着说道。

席燕脸上一红,背过了身去。

“少宫主、席姑娘,请用饭。”离伤双手端着一个拖盘,自门外而入。

慕白的饭菜,一向是离伤为他端了上来,此时自然地没觉着有什么不对。反倒是席燕怔了怔,奇怪的打量着离伤。

只不过是送上饭菜罢了,这些许小事,何用落霞殿的总管动手?那些杂役是做什么的?!

离伤低着头,却是没有看慕白与席燕一眼,将拖盘中的三碟小菜,两碗清粥摆放到桌上,撤开了拖盘,退后五步,静静的站着。

清粥的香味飘散开来,慕白拿起了碗筷,习惯性的说了一句:“坐。”

往常里,总是会心一笑,而后坐到自己身旁的离伤,依然静静的站着,没有动静。

娇俏的少女却是轻轻的应了一声,来到桌旁坐下。

慕白又是一怔,突然浑身都有些不自在了起来,看着坐在身前的少女,竟是如此的碍眼,那里,原本应该是离伤的坐位啊……

这个念头方一冒出,慕白立即惊醒,自己这倒底是怎么了?!

低了头,掩饰住错愕的情绪,慕白几口喝光了碗里的清粥,却是一筷菜也未挟,真正是食不知味……

“少宫主可还需要一些?”离伤见状,在身后低声询问着道。

“不用了,水老那里说到了么?”慕白强压着心中烦躁的情绪,尽量平静的问道。

“是,已然说过了。水老早用过了早点,现下应该收拾好了,随时能跟随着少宫主与席姑娘出发。”

“如此,待燕儿用过,我们便出发。”慕白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

身后的离伤传来一声轻应,旋即,便没了声音。

席燕见状,忙急喝完了碗里的清粥,道:“慕大哥,席燕亦是好了,我们出发罢?”

慕白点头,站起身来。

离伤放下了拖盘,自觉的接过席燕手中的包裹,落在两人身后,行出房来,会合了水老,一行四人,便悄然出了碧心宫,向着风鸣崖行去。

隐秘幽静的山洞,枝叶茂密的树林,轻舒的茎叶的野草,时尔惊起的飞鸟,南岭山中美丽的风景,却是没有一人有心情欣赏。

慕白默默的叹息,不动声色的瞧了瞧身侧后方,视线一直便落到自己身上的离伤,或许,自己如今的心情,也只有一个解释,方才能说得通了……

可是如今万事已定,又要如何分说?

况且,与席燕的亲事,已禀过了师父,传遍了全宫,是无法取消的……

四个人,四种心思,渐渐来到了清风袅绕的风鸣崖的顶上。

席燕神色悲伤,低着头,垂着眼,默默的转身,接过了离伤手中的包裹,谁也没看,独自走到了风鸣崖边,取出了香烛点燃,心神不宁的拿出纸钱,有一张、没一张的,就着烛火点燃,怔怔的望着深不见底的风鸣崖,似哀伤、又似在想着什么……

水震不感兴趣的站了一会,无聊的左右看了看,走近了慕白,低声说道:“慕少宫主,这里似乎也没老夫什么事,不若老夫去树林里练会儿功去?”

慕白微微点头。

水震身形一闪,掠入一旁的林间,不见了踪影。

眼见着水震离去,席燕又怔怔的面对着山崖发呆,一直纠缠在身上的目光,明目张胆的越渐火热了起来。慕白双眼直视着席燕所在的前方,余光却是忍不住的转向一旁的离伤。

恢复了红润的脸颊,再也不复昨夜的灰败,火热露骨的目光,一如那一夜里,教导着自己,初识情 欲 滋味之时。

慕白只觉身体不由自主,又热了起来,或许,与席燕成亲,既能套出问天秘籍,又能借此作为遮掩?看离伤此时的模样,亦是不会拒绝与自己保持暗中的关系罢?!

只是这样,是否会对席燕不起?又是否会对离伤不公?慕白犹豫不决的看了看正自垂头低泣的席燕,又瞧了瞧紧盯着自己的离伤……

早先落霞殿门前的离伤,不是说他想通了么?现在为何又……

这奇怪的感觉刚刚涌上心头,慕白尚还来不及细想,一声大笑已在这风鸣崖上响起:

“席燕姑娘,做得好!若不是你,还真不知如何能引得慕师弟出宫来呢!”

山崖前,不足十丈的树林中,突然冒出密密麻麻的人影,青衣青剑,全然是碧心宫众的打扮,为首一人紫衫轻扬,面露舒畅的轻笑,却又带着点点的不屑,就连那一向阴沉的双眼,也不由得带上丝丝得意,不是颜铭青,却又是谁?!

终于与到这里了…………

烟趴地上蠕动…………

难道是等得久了,烟怎么感觉没有记忆中好了呢…………

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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