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靖心中微动，对于无心要说的话有所猜测。
他现在所在世界的这一本书，他很多细节都忘记了。
但有一些细节，他又牢牢记住。
现下无心要说的这个事情，他好像有些印象。
就是不知道，到底是不是他心中想的那一个了。
无心见赵靖询问，没有多想。
这本来也是无心，要说的。
“老和尚一直在临死前，都在问我，若是世间发生了一件事情。”
“那个事情，要死上千万的人，可是呢，他只要杀了一个人，就能免除那千万人的死亡。”
“只那被杀之人，本身没有杀孽，是完全的无辜之人。”
“他身为佛家之人，要如何去应对，是要救那千万人杀一人，还是要放一人杀千万人。”
无心说完，视线缓缓的落在了赵靖和月姬的身上，询问出声。
“若是换做是你二人，你二人要如何做？”
“不知道。”月姬回答的很干脆。
这事没有出现在她面前，她就不知道到底是要救千万人，还是救一人。
等到事情真的落在她身上，再去想也不迟。
月姬答案给出的很快，反观赵靖这边。
在无心说到千万人这个话题时，他就知道，他猜对了忘忧那个困惑的他。
也知道无心会问他是什么。
可这个问题，在某种程度上，与他前世听过的那个火车的问题，很是相似。
都是一个人数多，一个人数少摆在面前。
到底选择哪一方，都会造成另一方的困扰。
然而，这个问题在赵靖这边早就已经有了答案。
赵靖看着无心说的很是清楚，也很是认真。
“那要看对我来说，千万人和一人，哪一个对我更重要。”
“千万人重要，就杀一人。”
“一人重要，那就让那千万人去死好了。”
他说的认真，无心听着却是愣住了。
他看向赵靖，忍不住的追问起来。
“那要是两方，在你眼中一样直重呢？”
“坐看事情发展。”
赵靖看着无心眼中神色，想了下，明白他问出这个问题，到底是因为什么。
无外乎就是，忘忧为了他一人，舍了可能存在的千万人。
所以无心想要知道，于忘忧来说，这算什么。
想了一下，赵靖觉得他的身份，都坦白出来了。
无心的身份，也就不用再藏着了。
这个事情无心不好说出来，他就发一下善心，主动说出来。
“我大概知道你为什么会问我和她，要怎么做。”
“是你身份，和忘忧大师的选择吧？”
“是。”
无心都能猜出来赵靖的身份，赵靖能猜出来他的，无心也不惊讶。
“我想，你已经知道我的身份了。”
“所以我想知道，老和尚，到底为什么要选择现在的这条路。”
“所以，无心的身份是？”
月姬看两人这没有说透的哑谜，满脸疑惑。
她眼看着两人还要继续说下去的样子，赶忙的把心中的疑惑问了出来。
看月姬的样子，显然是怕两人聊起来了以后，她又没法插话进去了。
赵靖听到月姬询问，抬眼看向无心，显然是打算让无心自己来说。
“好吧，小和尚我的身份，我就自己来说了。”
“也许你很少听过无心这个名字，不，你在冥侯那里是听过的。”
“那么你一定是对叶安世这个名字也不甚清楚。”
“小和尚，本名叶安世，是十二年前，率领魔教东征的叶鼎之的儿子。”
无心说话，看到月姬眼中出现的惊诧目光，笑着接了下去。
“若是真正算起来，那天外天的少宗主，就是小和尚我了。”
“之前你们遇到的白发仙，其实不是来伤害我的，是想要过来把我带去天外天。”
“只是对我来说，十二年的时间，我的家已然是寒水寺。”
“我不想离开寒水寺，天外天也好，毕罗城也好，我都不想去。”
无心看着两人，说的很是轻松。
可赵靖和月姬心里，都清楚无心是真的不想回去。
“好了，说这么多事情做什么。”
无心见两人沉默下来，率先摆了摆手，向赵靖继续追问道。
“小和尚身份都说了，你也应该告诉我，为何是那个答案了吧？”
“可以。”
赵靖点点头，在心中组织了一下语言。
“忘忧大师如何想，我不清楚，我只能把我自己的想法说出来。”
“在我看来，千万人也好，一人也好，唯有自己愿意。”
“或者说，唯有我觉得值得去救的人，才有选的必要。”
“若是双方之中没有我所在意的人，那我为何要选择去牺牲谁，救谁？”
“坐看那事情的发展就好了。”
“哪怕以佛家的角度来看，我也依旧如此认为。”
“佛家有因果之说，焉知那要死去的千万人，不是前世做下的恶业，延伸到了这一世？”
赵靖说着停顿了一下，等到无心点头，表示听清楚了这一番话，他方才继续往下说去。
“若是两方之中出现了我在意的人，那一切又都不同了。”
“你要知道，我们身为人，与动物等最大的一个区别就是，我们会思考，有各自感情。”
“当我对一方感情更深的时候，我自然就选择更深的那一方。”
“哪怕我要救的那方作孽滔天，另一方无辜至极，我也依旧这样选择。”
“只因，我这人护短到了极点。”
“我也不在乎事后之人的评说。”
“我觉得值得，我就做了。”
“这样。”
无心点点头，心中有暖意散开。
他想，他大概清楚忘忧所做这一切的缘由了。
无外乎就是赵靖所说的最后两字，“值得。”
原来在忘忧的心里，他一直值得被忘忧选择么？
无心心中不由得想起了曾经的一切。
有忘忧摸着他的脑袋，温柔笑着的样子。
也有忘忧面对着那些，逼迫忘忧将他交出去，忘忧毅然拒绝的样子。
无心心里最后一丝疑虑消散，顿觉整个人的心境，都有了很大不同。
他缓缓从位置上站起，任由手中木枝掉在地上。
他飞身而起，跃上不远处破庙的庙顶上。
站在那里，无心向下看着赵靖，突然出声问道。
“你知道么？”
“自从这诸多事情发生之后，我一直都有一个心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