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爻卦显死,生机浅薄

她这边一吵吵,马上就引来了村民的注意。

听完了原委,对面的薛婶狐疑道:“啥神医看病要二十两银子?老太太你莫不是狮子大开口瞎说的?”

“就是,我瞧着那人每日早出晚归蹦得挺利索的,也不像是要瘸的样子啊?”

“闭嘴!你们都给老娘住嘴!”

老太太又恼又怒地说:“你们全都是些黑心的,都巴不得我儿子死了才好!”

“今儿不给银子我就死在这儿!”

“你要是死了,那病重的小儿子岂不是更没人管了?”

戴红柳把时野往后一扒拉,当着众人的面儿说:“要真是为了治病要的钱,那可以另说,可你自己去打听打听,你儿子每日跟着你身边这个滥赌徒出去都干了些啥!”

老太太觉得小儿子受了侮辱,怒不可遏地挥着爪子往上冲:“戴红柳你这个贱人敢骂我儿子!老娘跟你拼了!”

“住手!”

时野一把架住想动手的老太太,示意凑近的时大哥等人把想溜的莫二虎截住,沉着脸一字一顿地说:“当着大家伙儿的面我就直说了,救急不救穷,救人不救赌。”

“他要的银子都拿去赌了,这种事儿我不可能管。”

“你要死要活也好,卖宅典地也罢,可想要我出钱,门儿都没有。”

“关门!”

“时野你敢!你敢关门我就一头撞死!”

“开门!你们把门给我打开!”

“时野你就是个没心肝的畜生!你们全家都是天打雷劈的贱骨头!”

……

莫二虎见机不对一溜烟跑了。

老太太疯了似的砸门叫吼,一声比一声更加刺耳难听。

戴红柳看着面色难看的时野,下意识地抓住了他的手。

“相公,实在不行就……”

“不行。”

时野缓缓呼气,哑声说:“赌债不能给,无论如何都不能。”

一旦开了头,那就是无穷无尽的纠缠,直到把所有人都送入深渊。

他绝不能让家人受这样的牵累。

时野出人意料的心肠冷硬,任由老太太咆哮哭喊了半宿都没有开门的意思。

这边的银子要不到,可那头该出的却一点儿也不能少。

老太太嗷一宿嗓子都快浸血了,一开口哑得像吞了带血的铁片:“儿啊,要不还是我陪你去吧,你看这……”

“都说了不用,你跟着我去干啥?!”

时小叔劈手夺走她手里捏着不放的银子,扫了一眼嫌弃道:“怎么就五两?我不是说要二十两吗?”

老太太苦笑道:“棺材本都给你了,哪儿还有二十两啊?”

时小叔一日要的比一日的多,家里能找的都找出来了。

要不是实在没了法子,她昨晚也不能闹了一宿。

可她遍布血丝的眼珠在时小叔眼里毫无存在感。

他阴沉着脸咬牙说:“没有就去找大房的要!”

“他们家那么多银子,分我点儿怎么了?!要是我的腿治不好,那我还活个什么劲儿?不如死了算了!”

“别别别!”

“你别着急!”

老太太心急火燎地站起来,不住口地说:“我这就去找他们要!娘一定把银子给你要来!”

她这厢着急忙慌地出门撒泼。

时小叔马上就叫上莫二虎前往赌坊。

一赌半盏茶过,时小叔看着手里输光了的筹码,气得满脸狰狞。

莫二虎见状马上说:“就几两银子,哪儿有搏本的机会?”

“不过我想到个招儿,要是成了,别说是在这赌桌上一本万利,往后你的兜里再也不会缺筹少码,想不想试试?”

输红了眼的时小叔想也不想就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激动地说:“你说来听听!”

“只要能搏本儿,我啥都愿意干!”

见鱼儿成功咬钩,莫二虎隐没在阴暗里的嘴角阴险的上扬。

他已经打听到了,那日透露自己行踪,害得自己挨揍的就是大房家的人。

他们先不仁,就休怪自己不义。

拖住一个水鬼在自己的脚下垫底,再把时野一家全都拉下水,那被溺死的人就不会是他了……

铛铛铛。

三枚铜钱做了特殊标记的铜钱从半空翻滚落地,各呈不同的方向落在三方。

糯宝蹙眉看着眼前的卦象,小眉毛狠狠打结。

六爻五爻变,三绝三断辞。

二爻显杀,下爻露困。

这是大凶之相……

她不信邪似的抓起铜钱重新来过,可一连投掷十二次,卦卦如此。

凶从何来?

糯宝面沉如水的伸手去抓铜钱,走过来的吴大夫见了好笑道:“这丫头倒是乖巧。”

来三天了,每天往软垫上一坐,抓着几枚铜钱就能自娱自乐半天,不哭闹也不扰人,安分得紧。

时五哥幸与荣焉地骄傲点头,抱着草药嘿嘿道:“糯宝最是乖了!”

她原本每日都是二哥他们去摆摊的。

他每日都在吴大夫的医馆里学医术,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妹妹被带走,每日都十分眼热。

可三天前糯宝突然说要跟着他,突如其来的惊喜瞬间淹没了啥也不知道的半大少年,接连乐呵了好几天嘴角都没落下来过。

吴大夫被爱徒这副没出息的样子逗得好笑,在糯宝的小手里放了一颗糖,柔声夸了几句乖巧,转头就故作严肃地说:“你妹妹表现这么好,你这个当哥哥的可不能能懈怠了。”

“跟我出来,我考考你医典中的药植。”

时五哥苦哈哈地点头,走之前还对着糯宝小声说:“糯宝乖,五哥马上就回来了!”

“小五。”

“哎,来了来了!”

糯宝端着天真无邪的笑目送五哥出去接受考核,等人一走远,嘴角却在缓缓下垮。

三日前她发现家宅之上有阴影缓显,似受阴邪之扰,有生死大劫之兆。

更让她心惊的是这劫数不是应在某个人的身上,而是像天女散花似的覆在了每个家人的眉心。

玄门之中至亲不算,卦不可明是逾不过去的铁律,饶是她有再大的本事也避不开。

可到底是哪儿不对?

他们全家怎么会同时陷入生死之难?

她跟着眉间黑气最浅的五哥来了医馆三日,就反复卜算了三日。

三日结果是令人心惊的始终如一。

爻卦显死,生机浅薄。

糯宝强忍着烦躁又一次把铜钱抛了出去,看着地上触目惊心的卦象心底渐凉。

未知的麻烦到底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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