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你们谁替他还?

人群中,老太太裹着一床被子被扔到门口,又疼又急得晕了过去。

一身狼狈的时妮儿被推搡得倒在地上,正在拍地大声哭嚎。

“没天理了!”

“这是彻底逼死我们啊!房子没了,我们可怎么活?!”

老太太攒的银子被掏空了,心爱的儿子没保住,一夜过去房子还要没了。

她啥都没做,可眼瞅着马上就要流落街头当花子了!

她哭喊得歇斯底里,还想去阻拦上锁的人。

可她怎么会拦得住?

一个壮汉不耐烦地一脚踹开她,看向族长挑衅地说:“时平从我家老板的手里借了五十两银子,这房契就是他亲手拿去抵的,画押签字的地方可看清楚了?”

“咱们哥儿几个今儿就是来收债的,要么拿银子出来抵,要么这房子就归我们了,除了这两样,别的也不必说了。”

连地基带盖好的宅子,五十两弄不下来。

可拿不出银子,就只能被人收走房子。

契没问题,任谁来了都没招。

族长面无表情地把契约交给男子,还未开口,瘫在地上哭的时妮儿看到不远处的时野一家,立马就叫出了声儿。

“找他们要!”

她指着时野和时安,激动地说:“他们两家都有钱,他们还得起!”

只要把债还上,房子就能保住了!

时二婶急得叉腰蹦了出来:“你个死妮子!张嘴放的哪门子屎壳郎屁?老娘哪儿有钱给你补这窟窿?”

“要银子找你大哥去!”

“弟妹这话说得蹊跷。”

戴红柳不甘示弱地反驳:“你在城里住着穿金戴银的都喊穷,我们这些在地里刨泥的庄稼人哪儿有得起富余?”

“你刚才不是还在替老三求情吗?既然是这么心疼他,你怎么不把头上的金簪子摘下来把债给抵了?”

时二婶下意识地伸手捂着头上的金簪,冷笑道:“大嫂你可别瞎说。”

“好处都让你们得了,这坏处自然也该是你们尝着的,关我啥事儿?”

“你……”

“你们有完没完?”

捏着房契的男子狐疑地眯起眼打量眼前的人,微妙道:“你们是时平家里的?”

时妮儿胡乱扒拉了一把头发,大喊:“他们是大哥二哥!”

“同个爹娘生的亲哥!”

她连滚带爬地冲过来,拽着时野的衣摆就喊:“大哥,你就帮我们把债还了吧!”

“娘这个样子,三哥也回不来了,你不拿银子这不是在逼着我们去死吗?!”

“是啊,大哥你可是有名的大孝子,你能眼睁睁看着老娘妹子被逼死?”

时二婶阴阳怪气地敲边鼓,呵了一声重重地说:“再说了,你家不是发财了吗?好几百两银子在手里攥着呢,挪五十两出来救老娘妹子的命,这有啥可为难的?”

要债的人听到好几百两眼里顿现贪婪,嘿了几声说:“既然还有能做主的在,那倒也不一定非要收房子。”

“只是时平当时借的是五十两,按七出十三归的规矩,现在要还的可不只是五十两了。”

“你们谁替他还?”

场面霎时一寂。

时二婶赶紧拽着时二叔往角落里挤,生怕这巨额债务就砸到了自己的脑袋上。

无数道目光的注视下,时野冷着脸说:“我不是孝子,我也替不了。”

今日才是第一场来要债的,他勉强把窟窿补上了,那接下来呢?

再有第二波第三波,他是不是也都要挨个补上?

这就是个看不见底的无底洞,绝对不能伸手。

男人听完脸上闪过一抹狰狞,咬牙说:“既是没人帮着还,那这房子可就归我们了。”

时野毫无波动地说:“你既是有契在手,拿走便是。”

“好哇,兄弟们走!”

“别啊……别……”

时妮儿绝望地四处拉扯,又挨了一脚后疯了似的冲着时野吼:“畜生!”

“娘说不错,你们全都是冷血无情的畜生!”

“害死了三哥还想逼死我们,你们……”

“时妮儿。”

时野冷下来的脸带着无声的压迫,走到时妮儿跟前的时候,吓得她把谩骂都咽了回去。

他盯着时妮儿愤恨的双眼,不紧不慢地说:“债是老三欠的,这本来就与我无关,老太太的病我们会出钱医治,每月说好的米面吃食我们也会准时送,可别的事儿,那不该是我插手的。”

“你已经不小了,应该知道与他人无关的后果,就别指望着有人会为你负责。”

时妮儿丢了魂儿似的眼泪鼻涕抹了一脸,生无可恋地跌在地上,捂着脸绝望地哭了起来。

时野表情分毫不变,稍稍扬起了声说:“闻宣。”

“哎!”

时三哥举着手挤进去,转而就听到时野说:“把老太太带回咱家,小五你去请吴大夫过来瞧瞧。”

“爹,这……”

“别磨蹭,按你爹说的去做。”

戴红柳推了时三哥一把,转头看着满脸事不关己的时二婶,冷笑道:“弟妹放心,该是我家担着的,我家不会推。”

“可不该我家受着的,那就谁也别想往跟前凑!”

“嘿,戴红柳你……”

“你就别上赶着添乱了!”

时二叔黑着脸拦住了发飙的媳妇儿,踌躇着说:“大哥,你既然是不愿意帮着把房子赎回来,那老太太往后就只能是住在你家了。”

“你可把人看顾好了,别又让不识趣的往我家的门口闹。”

他不关心老太太的死活,也不在意时妮儿往后怎么过。

他操心的就是自己那点儿面子。

宁死也不能被毁的城里人的面子。

时野心情复杂地抿了抿唇。

时二叔权当他是默认了,拉着时二婶就避之不及的赶紧走。

反正谁养都行。

他家是坚决不养。

村长目睹了全场闹剧,惆怅得胡子都白了几根。

他说:“时野啊,都闹到这份儿上了,老太太能仰仗的也只有你这个儿子了,要不先前分家的事儿作罢,你就把她和时妮儿接回去吧。”

从目前来看,好像的确是只能这样。

可这话一出,包括糯宝在内的所有人都在紧张。

说得轻巧办着难。

老太太和时妮儿但凡晓得二两好歹,是个懂识好人心的,那接回去也就是一顿饭多双碗筷的事儿,不多难。

可问题不是啊!

等她醒了,那还不一日赶着三顿饭点儿的闹?

时妮儿又何曾让人省过心?

糯宝刚想去拉爹爹的手,紧接着就听到他说:“不行。”

“她们不能一直住在我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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