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六章 听说你很凶?

沈遇白赶到将军府的时候,除了在边关还没得到消息的时闻宣毫不知情,在京都范围内能到的人都已经赶到了。

糯宝就坐在秋千上晃。

秋千是时闻素亲手打的,糯宝昏睡三年,一个更比一个稍微大一些的秋千就足足挂了三个。

晃荡的秋千绳高高荡起,从墙头的须臾间便可看到外头的小园子,里头都是时野和戴红柳亲手栽种的各种果树,翘起的葡萄藤上挂着绿色的一串串宝石似的小果子,红绿绰绰间露出的是糯宝的笑脸。

一身戾气无人可挡的沈遇白见此情形,眼眶毫无征兆地红了。

糯宝从秋千上跃下来站定,眯眼看着浑身僵硬的沈遇白,嗤笑挑眉:“听说你很嚣张?”

沈遇白到了嘴边的话猛然一堵。

糯宝挑眉:“你还喊打喊杀的冲谁都甩脸子动手?”

的确是这么干过的沈遇白无言以对。

糯宝没察觉到他的古怪似的,要笑不笑地勾唇:“我之前怎么不知道你这么凶?”

“能耐这么大,跟人叫唤什么,抓石头去砸天啊!”

“小少年你在国师府屈才了啊,这么多人限制你发挥了?你想想是不是还挺遗憾?”

糯宝小嘴叭叭的一句紧跟着一句,字字句句都呛得沈遇白无话可说,四目相对没有感动,没有喜极而泣,有的全都是说不出的一言难尽。

杀神似的沈遇白呆呆地看着嘴里吧嗒不断数落自己的人,沉默良久泄气似的蹲在地上捂住了脸。

“时恬荔,你不能这么过分。”

糯宝微妙冷笑:“呦呵,开始倒打一耙了是吧?”

“你不能只让我活着。”

沈遇白没理会她的嘲讽,抬头看着比自己矮了不少的小家伙一字一顿地说:“那样对我太残忍。”

“被扔下一次就够了,你是怎么狠心扔我第二次的?”

缥缈到仿佛怎么都不可能抓住的希望,直接一次击碎所有的绝望,点点滴滴桩桩件件,沈遇白想起过去的每一件带来的都是窒息。

所有人的伤口都会随着时间的流逝愈合,只有他从始至终都被留在了同样的一个场景里。

反复经历。

反正已经丢了人,浑身乏力的沈遇白索性破罐子破摔,啪叽一下坐在地上摊开了两条长到人神共愤的腿,有气无力地说:“你不能这么残忍。”

“所以这不是我的错。”

他或许做对的地方不多,可他失去太多现在只想做自己想做的,至于别人……

那都是跟时恬荔以外的人。

阴鸷在坦荡下似乎也再是缺憾,对上沈遇白坦然的双眼,糯宝愣了下忍不住笑了。

她认真地说:“抱歉。”

“我承认你说的对,不过再来一次,我还是会那么自私。”

“你……”

“呸呸呸!”

好不容易平复了情绪的戴红柳红着哭肿了的眼睛走出来,拉着糯宝就往地上跺脚。

“好好的说什么晦气话?赶紧往地上踩三下,快把这晦气去了!”

糯宝哭笑不得地配合了,戴红柳如释重负地喘气:“糯宝啊,你可不能再吓唬娘了。”

这样的意外要是再来一遭,她可就是真的没法活了!

糯宝眼里含笑很是乖巧地点头说好,还没来得及说别的,时闻墨就端着刚做好的酥酪快步走过来。

“糯宝,快来尝尝,这是二哥特意给你做的。”

时闻墨一把将糯宝抱起凳子上,拿着勺子往她的嘴边送:“你喜欢吃甜的,这个特意多放了些糖,尝尝喜不喜欢。”

糯宝张嘴吃了,指了指还瘫坐在地上的沈遇白,含糊不清地说:“不给他吃。”

“他凶人来着。”

还谁去了都挨凶。

这么凶干脆就饿着好了。

沈遇白吊着眼角并不是很想吃,反倒是戴红柳看了于心不忍。

说到底,沈遇白也是为了糯宝才这样的,人心都是肉长的,又知道了沈遇白为糯宝做过的事儿,如何狠得下心?

戴红柳不好跟沈遇白直说什么,干脆用手指点了点糯宝的鼻子:“胡说。”

“进了家门的都是客,哪儿有让客人饿着的道理?”

糯宝好笑道:“他算什么客人?”

“他怎么不算?”

沈遇白正想撑着地站起来,门外的门房突然来报:“夫人,吴国舅家来人了,说是找您和将军有事儿。”

“吴家?”

时野端着碗愣了一下,拿着糖盒子的时爻猛地皱眉。

“吴家来做什么?”

门房苦着脸说:“具体是怎么回事儿小的也不清楚,不过……不过看吴家人凶神恶煞的样子,大约是为了国师府门前的事儿来的?”

整个京都的人都知道,吴国舅因为去国师府找麻烦,结果被一个小娃娃收拾了的光荣事迹,将军府这边自然也知道。

时爻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将羞辱吴国舅的小娃娃公然抱走的,最后进了将军府也是不少人都看到的,这事儿抵赖不了,人家现在是找上门来了。

早些时候大家伙儿都沉浸在糯宝醒了的欢喜中,也没人留心这个。

这会儿突然提起,所有人的脸上都闪起了不善。

时野冷冷地说:“倒是有脸来。”

这么多人跟一个娃娃过不去,现在还好意思上门来找麻烦?

心眼子偏到了天边的时爻也在冷笑。

“我不去吴家就算好的了,他们倒是主动送上门了。”

时爻一甩袖子要出去大杀四方,蹲在糯宝身边一直握着她小手的时闻楮见机插话:“糯宝,你是怎么跟吴家人闹起来的?跟四哥哥说说,是怎么回事儿?”

找准了七寸好下刀。

吴家自己撞上来了,那就不能轻易放过。

糯宝笑眯眯地看着越发俊美的四哥哥,云淡风轻地说:“也没什么。”

“就是那个领头的说要叫人砸了师父的国师府,还动手打了国师府里的人,我就动手了。”

“砸哪儿?”

还坐在地上的沈遇白讥诮扬眉,话中充满冰冷的煞气:“那些人冲你动手了?”

糯宝想了想,诚恳道:“他们也动了,不过是他们挨打。”

“我让那些人跪下抽嘴巴子来着。”

她不去,那些人就一直得跪着继续抽。

回将军府都大半日了,那些人的脸也不知道到底还好不好。

沈遇白可不管这些。

他现在正憋了一肚子火没地方撒气,主动上门的筏子,不用倒是可惜。

正要往外的时爻和时野被一阵清风荡回原地,沈遇白站起来不动声色地揉了揉手腕。

然后他就裹着一阵冷风大步往外。

糯宝咽下嘴里的酥酪,拦住没让眼眶发红的时闻墨继续喂,蹦起来说:“走走走,看热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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