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漏偏逢连夜雨。
半夜时分,莫小唯醒来,卢长安照旧为她送气疗伤。
这一回却差点出了状况。
最初一切如常,真阳之气发动,于全身经脉间循环而动。
忽地,任脉中一股气息,有如冰水,毫无征兆地自丹田处冲出,一路冲过神阙,鸠尾,?中,璇玑等穴,到达咽喉部的天突,再上行到口唇处的承浆穴。
哪里来的极寒阴气?
莫非几日的气运传送,体内已蕴有妖女的部分灵气?
他忙深吸一口气,收气存神,引气人流。
那知一引之下,这股阴气竟化成一条寒线,缓缓流入了他的任脉和手太阴肺经两路经脉,巡行一周,又再回入丹田处,与内外两股阳气交会,东冲西突,竟是无处宣泄。
一惊之余,他突觉全身麻痹,想收回双掌来,却再也动弹不得,犹如身处梦魇之中。
愈着急,愈使不出半点力道。
此时莫小唯正在运功紧要关口,哪里注意得到他的囧境。
惨了!
卢长安暗叹一声,冷汗直流。
现在,他唯一能做的,只能是放空心念,免得气息絮乱,一发不可收拾。
好在他这一任其自然,却正和了大道宗“虚极静笃,无复我身,但觉杳杳冥冥,与天地合一,而神气酝酿于中,乃修炼之最妙处。”这一紧要法门。
三股气息不知不觉的随着思念运转,走完一个大圈,回归下丹田处。
如此一来,纠缠胶结的经脉竟然就此解开。体内四处冲撞的气息终于合而为一,形成一个周而复始,生生不息的完美通道。
一股强劲无匹的至纯阳气,充盈全身经脉之中。
输送过去的元气也似乎更猛了些,莫小唯“啊”的一声低呼,莹莹双眸中露出一丝惊异之色。
好在她还不知其中凶险之处。
又过了小半时辰。
气息逐渐平伏,感官似已回到身上......
卢长安收回双掌,轻吐一口长气,他抹了抹额上的冷汗。
耳后风生,颅内鹫鸣,身心空灵。
他只感觉周身百骸,有说不出的舒服欢畅。
无意之中,大周天已运行圆满。
大小周天的畅行无碍,让他的身体进入了一个阴阳兼具,六根大定的全新境界。
诶!
不是说我无法进入修行之境吗?
莫非是系统改造之功?
......
一觉醒来,卢长安再给莫小唯输送了一轮阳气。
之后他惊讶地发现,气海又是空空如也,自己刚刚修来的元气,竟已散得无影无踪,好似从未有过一般。
这回,他终于醒悟过来。
自己三脉堵塞,体内的元气,根本就无法与外界的元气作有效交换,就算自身能修炼出一点点元气,也仅能短时保存,来得快,散得更快。
其实早就该想到,气海中没有存储足够的元气,除去自己生存所需,并无更多宽裕,自然就无力唤起异能。
原来就只是空欢喜一场!
......
端起面前茶盏,卢夫人双眼凝视着儿子:“这书院还是要考?”
一杯咖啡一套题,从早到晚搞学习。
谁还不是十年应试教育的产物呢?从前那么“卷”都过了,现在不试试怎知道行不行。
“考,怎么不考?”卢长安心中热血一冲,大声道,“自古英雄出少年,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好,我儿终于长大了,大有志向!”卢夫人放下手中茶盏,抚掌含笑道。
“我与景王妃商量好了,待明年你满十八,便给你们举办婚礼。”
“在此之前,你若能做出一些成绩,倒是极好的事,碧如考进书院......”随即她又皱了皱眉,“只是目前离秋试不足半年,时间上怕是太过窘迫了些。”
“母亲请放心,孩儿这就找根绳子,今晚便将自己吊起来。”
“干嘛?”
“头悬梁,锥屁股,先读破一万卷书再说。”
“噗”的一声,卢长安夫人刚喝下的一口茶差点喷了出来:“油嘴滑舌,讨打。”
“孩儿哪敢,说的真心话。”
顿了顿,他又道:“游学的事,我这就跟夫子说去。”
事实上,无论前世今生,在骨子里他就是个喜欢安稳的人,本能地想要远离一切的冒险,以及结果不确定的活动。
能够在这个陌生的异世,守着这份爵位,领着朝廷的银子,安安稳稳做一个“官二代”不是很好么?
况且现在连老婆都准备好了......虽然还不知是何模样。
伤脑筋啊!
“这可是你第一次出远门,或许会遇上一些不可预料的麻烦事,那便只能靠你自己解决了。”
卢夫人目光炯炯,深望着他:“出门可不许半途而废!”
听母亲话里的意思,是要我独自上路。
一去三千里啊,虽说更方便带上莫小唯,但是......
“害怕了?”
“怎么可能。”卢长安讪讪一笑,哪里好意思承认。
这可是人人普通早熟的古代社会,一般世家子弟,十七八岁的年纪,多多少少,都有一些游走江湖的经历。
甚至在某方面。但凡有点家族使命感的,指不定孩子都可以满地乱爬了。
像前世的死宅,妈宝男,么么哒,在这个世界,直接就归于“废材”一类。
废材?
我可是身负维护世界和平之使命的大主角啊!
“开个玩笑而已,母亲无须当真,只是孩儿走之后,就怕母亲无人陪伴,寂寞了些。”
又来了,也不怕矫情!
卢夫人眼神黯淡一下,旋即又亮了:“走吧走吧,还是那话,离了你,娘正好清静一段日子。”
“母亲好狠心。”卢长安笑嘻嘻道。
未知的游学之路,会遇上怎样的坎坷和危机,此时他已无暇多想了,车到山前必有路,有道是柳暗花明,走过一村又一村。
有一首歌怎么唱来着?
再不疯狂我们都老了,没有回忆怎么祭奠呢......错过的你都不会再有......
更何况,留给自己和妖女的时间已不多了!
“长安。”宁夫人突然喊他,神色有些犹豫。
“怎么啦?”
“没什么,只是要你安心便是,娘自有安排。”卢夫人勉强笑了笑。
......
学堂里。
颜夫子从书架上拿出一册《大周舆图集注》,笑道:“此去祁连山三千余里,关山阻隔,地形多样,好在老夫曾数次走过这条线,倒也比较熟悉。”
“临行之前作些了解,想来总是好的。”
“夫子说的极是。”卢长安恭声道。
夫子指着地图比比划划,对游学线路作了详细的讲解。
道路倒是明确得很。
出西京城西北金光门,走龙岭故道抵达凤州府,再向西过秦州府,进入黄土高原西缘,经岷州,金州一路北上,穿越戈壁,沙漠与绿洲交错的河西地带,至凉州府。
然后自凉州折向正西,便是此次游学的目的地,祁连山马蹄岭。
顺着夫子手指的方向移动,卢长安心中一阵惊疑。
诶,这条线路怎么如此熟悉?
前世的我好像也不止一次走过过呢。
整条路线单程近一月,途中可以打尖住宿的地方,都夫子用笔都一一标注出来,甚至精确到了某些小场镇。
沿途各地民间风俗,也作也了些比较细化的介绍。
望着眼前须发斑驳的老人,卢长安突然觉得好生感动。
为什么从前就没有感到过夫子的好呢?
“虽说路上时间长了些,但你也无须太过忧虑。”
夫子哪里知道他在想什么,继续道,“此路为朝廷经略西北,连通西方诸国之要道,沿途城郭甚多,官兵守卫严密,盗徒之事几无发生。”
“也就是说安全比较有保障?”
“是的,只是河西有一片流沙之地,连延数百里,数日无食宿供给,却是麻烦了些。”
流沙,沙漠?
卢长安的感觉顿时就有些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