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长安估量一下了两船之间的间距，不足十丈的样子，轻功好点的武者，只需水中有一，两个支撑处，便可跃了过去。
莫小唯是指望不上了，他自己可没有这个自信。
正在焦急之时。
却听莫小唯问道：“看明白了没？他们这是在做什么？”
“祭河神。”
“怎么个祭法，那个花轿里面是谁？”
“可能是活人祭品，待会儿他们会将她抛入河中，献给河神做新娘。”
“吓，这么刺激！”
“你......”卢长安猛然变了脸色，怒视着她，“此时便不讲女性权利了？”
见他动怒，莫小唯伸了伸舌头，道：“既如此，何不过去看看，花轿里是不是有活人。”
卢长安颓然：“两船隔着这么远，你道我能飞过水面？”
“这有何难？”
她转过身子，面对船尾的指船老大，娇声道：“船家，快将船划过去，靠近那艘怪船。”
船老大的头摇得如拨浪鼓一般：“姑娘，这祭神之时，不可......”
女妖'唰'地一声从卢长安腰间拔出“挂壁”，反手一剑砍在船舷之上，怒叱道：“再不行船，本姑娘将你等通通斩杀！”
这般娇滴滴的小美女，转瞬间，就变成一个凶神恶煞的小罗刹。
船老大吓得全身一哆嗦，哪敢多言，急令船工合力拔起了锚碇。
顺着水流，两船慢慢靠近。
待两船相距两，三丈之隔，卢长安向莫小唯点了点头，一撩衣袍下摆，便自船中跃了出去。
飘忽的身体就好像滑翔在水面的水鸟一搬。
花船上的老者，似未料到渡船竟向这边靠近，一下子竟愣住了。眼见卢长安身子已然掠到，这才如迷梦中惊醒一般。
“快拦住他！”他声嘶力竭地大喊道。
船上的壮汉们咋咋呼呼冲将过来。
“哪里来的混小子，捣什么乱，快快回大船去。”冲在最前面的大汉叫嚷道，伸手抓向卢长安的前胸衣襟。
“老子看看不行么？”
卢长安轻笑，也不避让，只一晃眼，便似撞进对方怀中一般。
对方的伸出的手掌自然落了空。
“呼”，
卢长安一拳挥出，“啪”的一声脆响，那壮汉被他击中右肘关节处，半身酸麻，苦着脸蹲了下去。
紧接着风声大作，另外两只拳头向他两侧袭来。
卢长安足下一旋。
间不应发间，拳头从脸颊边堪堪掠过，泛起一丝小小的凉意。
他化拳为指，刁住其中一人手腕关节，轻轻一带一送，又是“啪”的一声骨头脆响，左右袭来的两只拳头碰在一起。
两个壮汉连退数步，捧着肿胀的右手，满脸都是痛苦之色。
最后一人稍晚了一步，见此情形，竟是呆住了，
船上空间实在有限，卢长安眉头一皱，也不想作更多的纠缠，只一侧身，一脚便将那人踢出数步之外，
对付几个山野莽夫于他倒也没有多大难度。
当然，他并不是个不讲道理的人，事急从权，所以用了些强力手段，但也只是将对方逼退，并非只为伤人。
剩下的见状，人发一声呐喊，却也不敢再上前来。
船首的老者颤巍巍地叫道：“休要碰那花轿，那可是河神爷要的宝物，可别惹祂老人家发怒了啊。”
您老人家口称的老人家该有多老呢？
千年王八万年龟？
卢长安呵呵一笑，踏步上前，一把掀开花轿前面的帘子。
只一眼看去，他竟是呆住了。
轿子里果然绑着一个双十上下，一身大红吉服的女孩子。
凤冠霞帔，衬得她秀丽的脸庞惨白如雪，一双点漆般的大眼睛，黑亮的瞳仁里满是惊恐的暗影。
果真是活人祭品！
封建迷信害人啊！万恶的旧社会......卢长安一面咒骂，一面解开女子身上绳索。
“姑娘别怕，我是来救你的，自己可以走动么？”
劫难无可逃避之际，那女子万没想到竟会被人搭救，惊喜交集之下，几欲晕倒，
片刻之后，她却极快定下神来，就要起身盈盈下拜：“多谢公子，救命之恩，芸娘莫齿难忘。”
原是一位知书达理的女子啊！
见她身子似无大碍，卢长安自是欢喜。
或许是被绑太久，那芸娘全身血脉运行业已不畅，刚一站起，便是脚下一软，便要跌坐回去。
卢长安自然而然地探过身来，伸手托住她的手肘，将她轻轻扶起，
霎时，一抹红晕飞上了芸娘脸颊。
“磨磨蹭蹭的，干什么呢？”刚跨出花轿来。就听那边船上的莫小唯怒道。
“莫急，这不就好了么。”卢长安笑道。
转过身来，他平素沉静的眼睛，此时却闪过一抹怒色，凶狠地瞪着船上的人。
他可不是个易怒之人。
剩下的壮汉相互推推搡搡，只是出言恐吓，依然无人敢强冒出头。
船首的老者，面色煞白，手舞足蹈，如呤如诵，大声号叫起来。
声音如此之大，竟盖过了激流的喧嚣，河风的呼啸。
卢长安隐隐听他呼号道：“乾元阴阳覆，玄运易生偏，妖凶既已显，不见神安然，有请吾神君，前来吾坛前，云行雨施，救我良民......”
这踏马也可以？
卢长安气极反笑。
又听得莫小唯令船老大道：“将船再靠一些，接他们过来！”
谁知船老大此时竟丢下船舵，双手一阵乱摇：“姑娘使不得，使不得啊，坏了河神祭，是会被灵源神君重责的呀！”
灵源神君者，黄河之河神也。
“胡说，活人献祭，乃是淫祀！”卢长安大怒，大声呵斥道，“此等不合礼法的邪礼，官府三番五令，严加禁止，你们竟敢抗拒王法？”
自古以来，这样不合礼制的淫祀，都是官方的重点打击对象，这一点，他还是拿得准。
船老大不敢分辨，连连作躬不已。
其他几个船工也丢开手中船桨，学着船老大的样子，只管是纳头下拜。
失去动力的大船在河中剧烈摇晃起来。
这一番大动静，引得船舱中的众人都钻了出来，看着眼前情形，跟着便七嘴八舌叫嚷起来。
“公子，姑娘，可千万不要说这样的话啊，惹得河神爷震怒，全船人都得是死！”
“此地全仗神君庇佑，风调雨顺，渡河方能少了许多风浪。”
“多年来我们都是这样，两位来自贵地，自然不知本地风俗，还请包涵则个啊......”
这一众乡野之人，平时见大人都唯唯诺诺，先前又见卢长安两人衣着华贵，骑高头大马，神态自是不凡，谁都不敢动粗使强，只围着他苦苦请求。
被众人包围其中，差点儿就要溅到满脸唾沫星子，莫小唯心中早已不耐烦，手中长剑就要挥出。
又怕卢长安事后的喋喋不休，苦口婆心。
正恼怒中，却看见那个青衣道士，远远地站在船首，神情冷漠地望着远方，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似乎身边的纷扰，都与自己全无关系。
“太上忘情”大约就是这种境界吧。
混乱之中，谁也没注意到，此时的天空，正慢慢昏暗下来。
阴云翻滚，河风激荡。
猛然间，一阵“哗啦啦”的巨大水泼声，在大河中轰然炸响。
紧接着船身一阵猛烈的震动。
人们惊恐地看到，花船前方数丈的水面，凭空出现一个巨大的旋涡。
旋涡边上，高速旋转的水流，似被一股强大无匹的力量牵引，竟然离开了水面，向半空中喷射而去，发出低沉的“轰轰”水啸声。
水龙直射数十丈之高，飞速旋转成柱状，几乎就要与空中低垂而下的黑云接为一体。
花船左右摇晃，逐渐被水流吸往旋涡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