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遗诏求追读

英国公张惟贤自接到皇后送来的遗诏之后来,不及换上丧服,便立即连夜开始行动了。

他一面派人向内阁传达遗诏之事,一面事急从权利用遗诏和往日关系从三大营中拣选两千兵马,便望信王府进发了。

内阁重臣自皇帝病势加重以来,不敢归家,均是整日值守内阁,以防变故。

因此,内阁首辅黄立极和次辅施凤来等人很快便得知了遗诏之事,不禁慌了手脚。

黄立极暗骂魏忠贤疏忽大意,阉人皆是酒囊饭袋。

看来信王继位之事已成定局,但他即位之后须得继续仰赖魏忠贤才行,而自己此刻还不知道魏忠贤的态度究竟如何,因此,此时既不可得罪信王,亦不可弄得日后无法与魏忠贤相见,两边儿都不得罪,方为妙计。

他于是决定一面自己立马进宫与魏忠贤会面,一面派遣施凤来代表内阁前往信王府迎立新君。

此时虽然已是亥时三刻,但信王府书房内依旧灯火通明。

朱由检坐于书案之后,闭目假寐,而周王妃则是静静陪在他的身旁,握着他的大手。

两人等待着,等待那件天字第一号的大事的发生。

没多久,长史崔安和太监王承恩便进来禀报,说是英国公带领大批人马,前来传达遗诏,要信王马上接旨。

朱由检夫妇表现得非常平静,但崔安和王承恩就不一样了。

王承恩面带惊慌,似乎是在担心会发生了什么对信王不利之事。

而崔安则是没有了此前的冷淡和疏离,仿佛已经意识到自己一党已然失败,信王即将继承大位。

朱由检来到承运殿外,便见到张惟贤同两个高级军官焦急地等在殿门。

一看到朱由检,张惟贤等人变得欢快起来,赶忙上前行大礼:“臣等见过信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都多少年没有勋贵称王爷千岁的了,此时连千岁都来了,朱由检着实有些震惊。

这身份一旦变了以后,日后恐怕到处都是巴结逢迎之人,甩也甩不掉了。

朱由检连忙扶起他们,温言道:“国公,你们不必多礼。”

张惟贤连忙请朱由检进入承运殿,而后极为伤感的说道:“唉……臣也是不久前才得知消息,陛下,已在戌末时分驾崩了。”

说到这里,他觉得应有泪水为佳,因而放声大哭,但却怎么也流不出眼泪,只好表现得一脸痛苦地接着道:

“因宫内外形势复杂,所以皇后娘娘不得不采用非常手段,让臣连夜向殿下传达遗诏,情况紧急,请殿下先接诏吧。”

朱由检明白他的意思,果然如同书上所说,还是皇后的功劳啊,点了点头,一脸悲戚的去到下首,准备接诏。

张惟贤来到上首,但他不敢站在信王正对面,于是错开两步,展开遗诏宣读起来:

【朕以眇躬,仰绍祖宗鸿业,七年于兹。深惟皇考取法尧舜之训,兢兢业业,不敢怠遑。迩者三殿告成,光复堂构,夷氛屡挫,边圉渐安。方锐意治平,与民休息。不谓禀赋虚弱,自青宫已然,及临御以来,东西多警,朝夕在念,益用忧劳,多思伤脾,遂致绵惙。今乃复触夙恙,衄血陡发,凭几弥留,殆不能起,有负先考顾托之命,朕用尽伤。若夫死生尝理,人所不免,唯在继统得人,宗社生民有赖,全归顺受,朕何憾焉。

皇五弟信王,聪明夙著,仁孝性成,爰奉祖训兄终弟及之文,丕绍伦序,即皇帝位。勉修令德,亲贤纳规,讲学勤政,宽恤民生,严修边备,勿过毁伤,内外大小文武诸臣,协心辅佐,恪遵典则,保固皇图。

丧礼依旧制,以日易月,二十七日释服,毋禁民间音乐嫁娶,宗室亲郡王藩屏为重,不得辄离封域。各处总督镇巡三司官地方攸系,不许擅去职守,各止于本处朝夕哭临三日,进香差官代行。卫所府州县土官,俱免进香。于戏!兄弟大伦,幸社稷之有主;君臣至义,期夹辅以为忠。尚体至怀,用承末命。布告中外,成使闻知。】

说实话,这份遗诏直到念完为止,朱由检也没明白多少,大明这帮子文人写文章也太深奥了,真不知搞得这般文绉绉的究竟有何意义,还好他们平时相互交谈几乎都用白话,否则自己真要被搞疯了。

他按礼假装推辞了几次,随即半推半就地接旨谢恩,还没起身,那张惟贤和崔安竟已同时飞奔到了跟前,作势要扶他起身,还差点儿因此撞了头。

这也太巴结了,搞得他都不好意思了,他随即瞪了崔安一眼,让他尴尬不已,这才任由张惟贤扶着起来。

本不想搞得这般麻烦,但此刻自己朝中无人,及时卖张惟贤个面子,也许之后会有用处。

对等待继位的皇帝来说,最重要的东西乃是四样:遗诏、金符、玉玺、重臣朝贺。

遗诏代表前任皇帝的认可,金符象征上天授予天子的符瑞,玉玺乃是新君办理朝政的印章,朝贺表明新君得到臣民的拥戴。

有了它们,新君方能向天下人证明自己的合法性。

鉴于此,朱由检不敢大意,随即把遗诏交代身旁的王承恩收好,用心保存。

眼下还差三样,那些只能在即位典礼上才能拿到了,估计还得等等。

一旦接了遗诏,此刻开始,朱由检便算是嗣皇帝了,接下来的大事,便是筹备登基仪式及举行国丧。

但这些他暂时还决定不了,只能任由魏党去张罗,相信此刻魏党不会再使绊子了,否则到时自己定要新账旧账同他们一起算。

很快,信王府内已经传遍信王即将继承大位之事,众人不禁欢呼雀跃,奔走相告,惟因顾忌已是国丧,行迹方才有所收敛。

随后,崔安和王承恩开始主动置办丧服备用。

朱由检将张惟贤带到书房,赐座之后,准备了解一些情况。

他在主位坐定以后,询问道:“宫里的具体情况,国公知道吗?”

说实话,他现在颇为担忧皇后的处境,若不是她,恐怕还不知一切将会怎样?因此不希望她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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