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神庙里，
人生中第一份工作就是当一县父母官的欧大人对着突然肃穆庄严的气氛适应良好，“凤姑娘是福泽本地人？”
“出家之人没有来处。”凤姑娘一脸宝相庄严，似乎刚才那个略带轻佻的人不是自己。
“大，呃，公子，凤姑娘是山神的神使，山神的旨意都由凤姑娘传达。”师爷一副为了欧大人着想的样子，低声提醒欧大人收敛一点，不要得罪了凤姑娘跟她背后的山神庙，这些人都是地头蛇。
“呵，”欧大人略带嘲讽的轻呵，山神庙的这种把戏他在京城就看得多了，家里的老爷子担心小辈不懂事，早早就找人带他们去见识过了。不过他这一声不是嘲笑凤姑娘的，他笑的是师爷一脸的忠心，芯子却早就烂了。
“公子，咱们初来乍到，还是先听听山神大人的意思吧。”师爷的声音更低了，完全跟欧大人一条心的态度。
“不错，咱们先听听看凤姑娘想说什么。”欧大人没打算顺着这些人把个不知道哪来的凤姑娘捧的跟山神一般地位。
“凤姑娘，不知有何指教？”初出茅庐的欧大人一点不懂什么叫虚与委蛇，事实上他还有点委屈，觉得凤姑娘这样的身份不配跟他谈正事。
一旁的师爷心中叫苦不迭，没想到这次来的县太爷是个愣子，以前的县太爷要不是个知情识趣的，万事不管只等任期一到拿钱走人；再不然就是没见过市面的，让神使一忽悠，自己都忍不住想跳崖的。
没成想他们上下打点，最后新任县太爷是个愣头青，还是个家里不差钱、不差权，青天大老爷戏文看太多的二愣子。
眼看情况不对，凤姑娘大大方方的退下，只留山神庙的庙住来招呼欧大人。
眼见换了个真正主事的人上来，欧大人才不再挑事，转而跟庙住交谈起来。在座的其他人也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乐呵呵的跟新来的县太爷说话。
而在送人上舍身崖的队伍里，程家楠觉得挺无趣的，队伍走的实在太慢，慢到他们连马车都不用赶，就这样放任纸马自己走都行，反正活人也看不到他们，不怕会惊了马。
“他们就这样闷头赶路吗？”即使那准备跳崖成仙的老爷子大手笔的用了两个吹打班子，也不可能让人一路就这么吹下去，再来个五六七八个班子看有没有可能，两个班子只能在进出镇子、县城的时候吹一段，其它时候都在安静赶路。
这就让习惯了拿阴路当捷径的程家楠感觉无聊了，一路上除了他们以外的人就没什么声音，连聊天说笑都少了。
“要是还一直吹打，那些乐师会吹断气的。”明爷爷对穿透力十足的音乐有点应激反应，所以音乐停了他还挺高兴的。
“我不是在说吹打的声音，我是说那些人怎么都不出声啊。”程家楠有气无力的伏在小桌上。
“走那么远就够呛了，哪来的力气说笑？”葛道士摇头，徒弟还是经的事少了，也没吃过这种苦头。“说多了还会口干，一路上哪来的水？”
“那就这样死气沉沉的走到天黑？”程家楠算算路程，队伍走到福泽镇时都是大晚上了。
“你这话可别拿出去说。”明爷爷抬手敲了下程家楠，他们都是鬼不在意，活人可忌讳这个死字了。
程家楠吐吐舌，“我知道的。”
不过真的很无聊啊，程家楠觉得一路上也不会出什么事，那老爷子早就被骗的找不着北了，骗子没必要在路上再下手，真的有后招也该是在福泽镇。
“我们先去福泽镇等着吧，总这样慢悠悠的跟着人，太无聊了。”
“也好。”葛道士点头同意，确实这一路上并不会出事，他们主要是想围观舍身崖的情况，骗子怎么骗人其实没那么重要。不过，“家楠你的心不静。”
程家楠听到师父同意正要高兴，就又听到师父说他的心不静，“我，我就是觉得，觉得无聊了。”
葛道士微微摇头，“你之前在马车上时间再久也没觉得无聊。”
“……”程家楠有点迷惑，好像真的是这样，那这一回有什么不同吗？
“因为你看不起这些人，觉得都是些妄想一步登天的愚夫愚妇。”明爷爷也是旁观者清，葛道士一点出程家楠的不对劲，明爷爷就明白为什么程家楠会急躁了。
“哎？”程家楠眨眨眼睛，他是这样想的吗？其实他自己都不知道，但扪心自问，似乎真的是如此？
“之后每天多念十回清静经吧。”葛道士没有多加呵责，淡淡的给程家楠加了功课之后，就让他出去赶车了。
程家楠愣了一下，原本以为师父会让他在马车上继续修行磨练道心，没想到师父直接让他驾车先行。不过他可不会傻到把这话说出来，笑嘻嘻的回道，“我这就去。”
正要赶着马车加快速度的时候，程家楠突然发现，小铁呢？小铁怎么这么安静？都说孩子静悄悄一定在作妖，小铁安静了好久……
“小铁你在做什么？”马车空间很小，程家楠一眼就看到小铁面向车壁不知道在捣鼓什么。
“啊？”小铁被吓了一跳，心虚的回头，“没有～”
程家楠忍不住想叹气，没注意到也就算了，一旦注意到，马车这么小，小铁的动作怎么可能看不到。“你撕纸做什么？”
“唢呐不好～做新的。”小铁学不会唢呐，就想换乐器，可是程家楠不帮他，他就拿了纸张想自己做，偏偏又不会折纸，可不是就只能撕了吗？
“……我等等就给你做。”程家楠扯扯嘴角，他是故意不做的，自从他不执着于唢呐之后，对于小铁制造的噪音就很头疼，这种情况下自然不会想再做新的乐器给小铁。
但是小铁这么想要，程家楠也只能配合他了，谁让程家楠要提出学乐器呢，还是拉着小铁一起学的。
听到程家楠答应，小铁特别开心，他站起来想去抱程家楠大腿，这一站就暴露出来他原本小心藏起来的一堆纸屑，撕坏了的纸屑堆成小山一样。
“嘶，你撕了多少啊？”程家楠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他买的纸啊，不会全没了吧？
小铁心虚的回头，看到自己的犯罪证据，连忙用脚拨了拨，妄图把纸屑挡住不被看到。“没有啊。”
“我都看到了。”
“没有。”小铁拼命摇头。
“小铁，不可以说谎骗我。”程家楠不知不觉中用出来言灵命令小铁。
“撕了一半。”小铁直接站直，连连摇头保证没有下次。“以后不会～”
程家楠又看了小铁一眼，才离开车厢去驾马车，心里还在嘀咕，小铁以前都不知道自己错哪了，这回还知道认错反省了，难道是长大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