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请客求追读

东京城中火焰高,连带着审计院里传信的人脚步都快了几分。

童驹正坐在刘湛的房间里,看着刘湛分析四处传来的报表,说道。

“十户积善之家里,除了清嘉郡主的云辇和我们的高德,其余八家现在都开始进宫取龙气朱砂了。

虽然取龙气朱砂不收钱,但是取砂的商行要负责墙面的翻新,还要用指定的涂料。高德的头阵打的好,让他们也知道有利可图,即使是借钱也要进宫来帮官家翻新墙面了。

伯汝的计谋,已经初见成效了。”

刘湛不以为意,“这才哪到哪啊,现在只不过是这些商行没有反应过来,被高德造出的声势给唬住了。他们手头应该有一批朱砂佩了吧?看着吧,很快他们就要开始把价格打下来,然后囤积居奇了。”

童驹点点头,“按官家的吩咐,已经故意让几个与八大商行有关联的押班,把制作朱砂佩的朱水和配方偷偷卖了出去。有这批朱水,只要龙气朱砂足够,他们手头应该能作出至少一百枚朱砂佩。

但要按配方来配朱水,那就只能再等四个月才能用了。”

所谓的朱水,正是刘湛等人找来的老师傅想的法子,用于保证朱砂佩的色泽度以及明暗光线下呈现不同红色的特性,在保证朱砂佩的制作周期足够的同时,也相当于给朱砂佩加了一层防伪标志。

刘湛点点头,说道。

“童公公,现在可以把假的朱砂佩放出去了。”

“哦?现在就放?不等八大家出手了再说?”

“不能等。现在高德云辇在一块交易朱砂佩,八大家肯定想另立门户,自行交易。

他们有人数和资金优势,我们有初期的信任基础,目前看起来好像形势持平,但越到后面就越对我们不利。

必须现在放出假朱砂佩,倒逼各大商行统一在一个市场交易,唯有如此,我们才有可能控制期货的走向。”

童驹皱起眉头,不由得向刘湛确认道。

“刘伯汝,如果是各大商行统一起来开个行会,高德和云辇可占不了上风。

那八家里面,有韩琦相公和文彦博相公家,也有王爷王公家的,甚至还有边军世家在里面。

高德这边最多是张方平,云辇是清嘉郡主,和这群位高权重的富贵人家,没法比的。”

这些刘湛早已知道,或者说当时选十户积善之家的时候,就暗示了官家要多选些有钱的人。

而在大宋,有钱人往往是有权人,只是让刘湛没想到的是,边军为什么也在里面?

“是西军的种家和折家。这两家派了子侄进京求今年的粮草军饷,官家实在拿不出东西,就把他们也纳入了十户之列,许其自筹。”

“那他们能有请人取砂和翻新墙面的钱?怕不是被其他商行要去了名额,回头分些钱财给他们。

赶紧去找这两家,把他们拉拢过来,就说高德可以帮他们取龙气朱砂,也可以帮他们制作朱砂佩。最后得到的钱财,高德只收必要的人工费,绝对不多分钱。”

童驹答应下来,又喊了得力的押班进来,亲自去请种家和折家的人过来商议。

高德的条件肯定是最好的,只收他们朱砂佩的人工费,也就意味着一枚朱砂佩,最多就收个几百文。这两家的子侄只要不是傻的,就肯定会答应。

但即使加上这两家,高德云辇这边也只有四家,成立了行会以后,和对面的六家商行,也没法打擂台。

刘湛把手里的报表放下,伸个懒腰,说道,“童公公不用担心。我说的统一交易市场,并不是指搞一个行业,而是让朝廷出面成立一个交易所,专门用来交易朱砂佩期货合约。

朝廷当这个中人,保障每一笔交易的有效执行,自然也可以在每笔交易里面抽成。千万不要太多,抽个百分之一就行,也就是一两银子的合约要抽十文钱。

童公公不要担心抽成太少,东京城今天光高德的交易量就有上千笔,而且个个都是几十两往上的合约,按最低十两的合约来算,每笔可以抽100文钱,上千笔交易就可以抽100两。

朝廷要做的,就是准备一个交易的场所,准备一些记账的人,就可以坐着收钱了。”

童驹掐着手指在算钱,朝廷一天抽100两,一年就起码有三万六千两,给西夏的岁币也就是十万两白银,还是搜刮全国的民脂民膏才能凑齐。

光这一个交易所就能弄来近一半的岁币?何况刘湛算的还只是高德的交易量?若加上其他几家呢?

这刘湛怕不是财神爷吧?

童驹来了精神,主动把夕照葫芦拿过来,双手递给刘湛,见刘湛喝了一口酒,才急急问道。

“这交易所必然是办的,越快越好。只是伯汝为何要先放出假朱砂佩呢?朝廷办了交易所,谁敢不来?”

刘湛摇头叹气。“童公公久居高位,威严是很足的。但这做生意不是搞你的下属,不能这么糙。

俗话说,强扭的瓜不甜,上赶着的不是生意。朝廷主动办交易所还要抽成,那是与民争利,是要被士大夫骂的。可要是几大商行联合起来请朝廷主持公道呢?

那就是为民解忧,实行朝廷的权威,抽成就是理所应当。”

童驹恍然,“所以现在要放出假朱砂佩,搞乱这个市场,让大家都没法再做生意。最后才让朝廷出面来定规矩,既收了金银又得了民心,好计谋啊!”

“所以这就是三步棋:请客,洗牌,祸水东引。童公公以为,现在改走哪一步?”

“洗牌!”

“不不不,”刘湛摇头晃脑的灌着酒,“做生意要先礼后兵,请客!”

……

矾楼,东京最高的酒楼,南来北往的明矾商人们在此交易,才有矾楼之名。到了宋徽宗时期,这栋楼改名为樊楼,出现了一名常见于古典的女子——李师师。

刘湛好奇的打量着这座知名的酒楼,他旁边的李轩瑜等人就没那么淡定了。

东京城的朱砂佩价格本来节节上涨,可是八大家出手之后,直接把朱砂佩打到了两百两左右,一时间人心惶惶,到处都是抛售朱砂佩合约的人,甚至引发了动乱。

开封府派兵冲散了人群,强行关停了包括高德在内的所有交易场所,又上奏朝廷。

官家震怒,责令十家商行商议个法子出来,否则统统取消龙气朱砂的领取资格,另选他家。

韩琦家的商行名为通州商行,做的是辽国榷场的生意,是东京城最大的商行。这次就由他家出面,包了矾楼,请十家商行一起来商议。

通州商行的大掌柜也姓韩,单名一个就,是个四五十岁的中年人,满脸和气,四处作揖。

“各位大驾光临,实在是韩某的荣幸,所谓……”

“好了好了韩老九,收起你那些客套话。今天来这里的,都是明白人,朱砂佩的生意如今做不下去了,大家都要少赚好大一笔。

要依我文绣的法子,还是大家成个行会,按出钱的份额定个座次,凡事商量着来,这事情也就办成了。”

场面一时安静。

李轩瑜侧身,轻声给刘湛说道。

“说话的这位是文绣商行的大掌柜,叫文安的,是文相公的孙辈。那韩就只是韩相公的表亲……”

刘湛点点头,表亲自然没有孙子亲,难怪文安这么嚣张,那刘湛能惯着他,当场喊道。

“文掌柜是想成立行会还是想把我们收下当狗?

按出钱的份额定座次,亏你说的出来?官家选的是积善之家,不是积富之家!

我高德的生意做的好好的,朱砂佩的工艺也是高德研究出来的,那朱水的配方更是绝无仅有。

文绣商行怎么会做的,文掌柜要不要解释一下?”

文安气得脸色通红。

“哪里来的小毛孩!给我滚出去!”

李轩瑜站起来昂声说道。

“文掌柜,这是宫里选来的高德起轿大掌柜刘湛,我是户部主簿李轩瑜。你想让谁出去?

不知文掌柜可有功名在身,文相公的家学,就是如此吗?”

文安一时噎住,他来之前只听说高德的主事是吕俨王璞两人,都是八品官的子侄,心里根本没当回事。

但李轩瑜是正儿八经的官,虽然只是九品官,但是官就比民大。

文安只好拱手行礼。“李大人见谅,这高德的刘湛血口喷人,朱砂佩制作虽难,但我文家也有做了好几十年的老师傅,要做这些朱砂佩完全不在话下。”

刘湛嗤笑一声。“这么说,你的朱砂佩不是用我的法子做的?”

“当然不是。”

“好!我信你。”刘湛站起身,向四周拱手,“高德商行是晚辈,我刘湛也是晚辈。今日来见各位前辈,特地备了一份礼物。端上来!”

一群侍女每人端着一册书上来,给每家商行都放了一本。

“诸位请看,这就是我高德研发出来的朱砂佩制作工艺以及朱水配方,童叟无欺。”

众商行掌柜吃了一惊,顿时议论纷纷。

文安也拿了去看,果然和自家买到的分毫不差。

刘湛又拿出两枚朱砂佩,让侍女传给众人。

“这两枚朱砂佩就是目前市面上流传的,但其中一枚是假的,用的根本不是龙气朱砂,也不是朱水。

诸位辛辛苦苦取了龙气朱砂,做成了朱砂佩,还没赚到钱,就要被此等家伙打压。

高德不忍诸位为难,故献出此方,也可公之于众。让世人皆知如何识别真假朱砂佩,才能让我们此等良心商行,赚到应得的钱。

假的朱砂佩是谁做的,我这里就不说了。

文掌柜……”

刘湛突然在这里停顿。

文安听的不对劲,果然周围若有所思的眼光都投向了他,不由得气道。

“爷爷没做假货。”

“哎我又没说你做了,只是朱砂佩传到了你那里,想让你帮忙测验一下真假而已。不用很麻烦,倒几滴醋就行。”

文安将朱砂佩甩给旁边的侍女,自有侍女去滴醋,果然一枚分毫无损,一枚顿时冒出刺鼻的气味。

众人纷纷变色,有身上带了朱砂佩的,也赶紧拿出检测,一时场面混乱。

刘湛扬声说道。

“诸位,诸位。大家都是生意人,手底下过些手段,也属正常。只是这手段不能砸了大家的饭碗。大家说,是不是?”

众人点头。韩就感觉不对劲,他本来和文安联合着,一个做白脸一个做红脸,怎么突然被刘湛牵着节奏走了呢,赶紧说道。

“刘掌柜说的是,所以我们才要成立一个行会……”

“什么行会不行会,我才做生意多久啊,和你们比手段,怕不是立马被吃干抹净。

我有自知之明啊,这龙气朱砂既然是官家赏赐,那就应当由官家来主持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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