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小雨倒是不知道秦易在想什么，很是钦佩地望着他：“秦大哥，好口才，就如同利剑一样直直洞穿人心……”
其实这不仅仅是口才厉害，而是洞察人心的能力厉害……否则一席话宛若清风拂面在众人心中掀不起半点涟漪，半点作用也没有。
唯有能调动情绪的文字，才是最为致命。
然而余小雨对文字运用的理解自然无法如此深刻，所以说不分明，只得以利剑作比。
秦易笑着道：“口才厉害又如何，修为终究是低了。”
“修为低了便低了，兵不血刃不是更好？这次换作任何人来恐怕也没有秦大哥做得好！”余小雨目露憧憬之色，似是感叹道，“自从跟着秦大哥，总是能见识到许多新奇的方法，真正动手的时候反倒是少了……”
这话倒还真没错，自三个月前开始，「义字盟」几乎没有与任何势力大规模地血战厮杀过了。
那几个与「义字盟」势力相当的匪贼团伙不久前还打的不可开交，结果这三个月来，陆续被莫名其妙地连根拔起，送进六扇门的牢狱中了。
至于剩下那些小势力没了大哥的庇护，一个个极其识时务，无不是主动请降，希望能入盟。
黑道哪来的顶尖高手，拼的可不就是马仔数量嘛？「义字盟」自然是来者不拒。
至于这些新收的小弟忠心不忠心，也不重要了，利益当头，施舍些汤水下午给他们分，哪个不是纳头便拜，恭恭敬敬地称一声“盟主大人”？
像乌鸦这种反倒是少数，甚至可以说几乎万里挑一，毕竟「蕴灵境后期」的修为放在整个大周或许不够看，在云武郡这种小郡却已是居于中上游。
只要乌鸦再往上跨过一道槛，突破至「化灵境」，便与六扇门那几位金牌捕快的实力也差不了多少，足以排进郡内前百。
这种强者要跳反其实挺危险的，在余小雨的认知中，这种情况哪怕处理得很好，「义字盟」也得闹个分裂，虽然说已经分裂成两派了。
她可不就是带着人马围了整个山寨，领导一派，与乌鸦争锋相对吗？
若是秦易再来迟一步，定然是以两派火拼，一派被彻底灭掉为终场，结果自然是「义字盟」伤筋动骨，盟内分裂更严重，威慑力大不如从前……后果严重的话，手底下稍有威望的几位小弟各自为王，独立出去，也不是没可能。
然而秦易却不费一兵一卒，从头到尾，滴血未见，便化险为夷，余小雨简直觉得不可思议。
所以一时颇为感叹。
“你方才不是还说修为低微配不上六扇门的金牌捕快之位吗？”秦易将她的心思猜了个分明，揶揄道，“现在细思一下，又觉得如何？”
余小雨很是认真地回应了这个问题：“六扇门金牌捕快，配不上秦大哥！”
秦易愣了一下，忽然道：“看起来，你对六扇门敌意很大？”
“呵，做匪贼，哪有不恨六扇门的？”余小雨眨了眨眼，反问道，“莫非秦大哥不恨？”
秦易没有回答恨不恨这个问题，而是叹了口气：“黑白分明？”
“黑白分明。”余小雨笃定道，“秦大哥若是说不出理由，山寨外的弟兄们可是会失望的。”
“那你呢？”
余小雨默然，那神色却已是分明，秦易笑道：“黑白从来便分不开，哪来的分明之说？你恨六扇门，因为过往？”
余小雨依旧不言，等着秦易的后话。
“你猜猜，今日武总捕为何特许一金牌捕快之位给我。”秦易见她若有所思的模样，继续道，“因为咱们最缺的便是这一块铭牌！”
话音落下，宛如雷震。
余小雨张了张口，却又不知如何说，只觉得有些凄凉。
两个月前，余小雨的父亲在征战异域之时，为大周捐躯，头七未过，她的母亲也被拉入军中，做什么职务不得而知，总之再也没有半点消息……
于是余小雨觉得这个大周，烂透了。
她心生恨意，奈何修为实在低微，堪堪「引灵境后期」，甚至尚未踏入「蕴灵境」，茫茫然而不知所措，便只得四处游荡，碰巧在那个雨夜里，一头扎进了「义字盟」的据点，紧接着被秦易揽入盟中。
她知道「义字盟」是个什么势力，也知道这个盟中都是些什么人，匪贼吗，一个个坏得透顶，骨子里都是黑色的，将来肯定能反！为父母报仇！
她没有不切实际的梦想，譬如手刃皇帝老儿结束这乱世登基称帝……只想报仇，恨意自然转嫁到六扇门身上了。
毕竟六扇门直属皇室。
两个月来，随着「义字盟」愈发强大，余小雨心中的这股恨意也愈发强烈，她哪里是什么天生匪类……无非是从没想过退路，一条黑道走到底，想要以黑吞白罢了。
可现在，听到秦易如此一问，余小雨才猛然醒悟……哪有什么黑白分明？
「义字盟」发展得再壮大，终究只是一个匪贼团伙，算不得魔道宗门，因为没有顶尖强者撑腰，更没有底蕴。
想要突破，唯有与他人合作。
魔道宗门试过了，「合欢宗」的那位「千面俏书生」便是例子，不可取；正道宗门可是向来正气凛然，「义字盟」送上门给人换功绩，他们都不一定看得上……
六扇门的地位本来就尴尬，夹在正魔两道之间，里外不是人，若是「义字盟」能统领整个墨城乃至云武郡的所有匪贼团伙，他们倒是看重得很，乐意扶持。
所以给了秦易这块象征金牌捕快的铭牌，用以威慑……
好半晌，余小雨才讷讷地开口道：“秦大哥，非要依附六扇门不可吗？”
这话说完，她自己先惨然一笑。
「义字盟」非六扇门不可，六扇门反倒是并非「义字盟」不可……
秦易却是摇了摇头：“你啊，本来以为是聪明的，怎得如此糊涂？”
余小雨皱了皱鼻子，抹了把泪，竖起耳朵听。
“六扇门，「缥缈宗」，「合欢宗」，都不过是「义字盟」的合作伙伴，而不是依附对象……”秦易摊手，笑道，“从没有黑白分明，又不是黑色总被白色吃，灰色才是常态。至于更白还是更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