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透明的视觉效果，让鹿梨看起来脆弱地像是随时都有可能消失。
沈于归不自觉放轻了呼吸，尽量让自己看着平静一些，以防鹿梨为此受到刺激。
尽管他已经努力地在伪装自己，但鹿梨还是从他的眼中看到了明显的惊慌与震惊。
几乎是瞬间，鹿梨就反应过来了。
她以为自己可以瞒着沈于归，一直到意识被抹杀。
之后管理局会把她存在的痕迹逐一抹去。
沈于归他们依旧在紧张的备考，学校里的人都会忘记曾经有个转学生短暂地占据了他们年级第一的位置。
李栗还是那个班级第一，张静怡会继续和他争夺班级第一的位置，沈于归这段时间的进步大概会保留下来。
而家里这边，陈瑛女士和沈丛辉大概率也是不会再记得她这个干女儿的存在。
都会忘掉。
现在沈于归发现了。
虽然最后的结局不会有所改变，但至少在她消失之前，有机会和沈于归说清楚。
不用再自己一个人守着这个秘密，孤独地结束自己的生命。
所以当发现沈于归发现这个秘密的时候，她生出一种解脱感。
这让她前所未有的放松。
看着眼前不太镇定的沈于归，鹿梨猝然笑出声，反而有了看戏的心情。
她慵懒地靠在沙发上，眼神戏谑地望向沈于归的眼睛，又在沈于归下意识移开目光的时候愉悦笑起来。
沈于归沉默地看着眼前的鹿梨，他想过鹿梨的反应，惊慌的，恐惧的，紧张的，却唯独没想过是这样的。
虽然她在笑，可沈于归却并不能从她的笑声中感受到开心，她开心的时候不是这样笑的。
鹿梨的状态给他一种破罐子破摔的无力感，仿佛认命一般。
喉间难免酸涩，沈于归嘴巴张了又张，良久才艰难地挤出一句话。
“鹿梨。”
他只叫她的名字，这个时候说其他的好像一切就显得多余。
他曾经叫过这个名字很多次，有时候是开心，有时候是生气，又或是着急紧张。
今天这一遍名字他却叫得格外平静。
也正是他这一声“鹿梨”，让沙发上的鹿梨愣在原地，明明上一秒还在笑，这一秒却瞬间泪流满面。
起先是无声的落泪，紧接着是小声啜泣，一直到最后鹿梨嚎啕大哭起来。
明明她只是想在父母去世之后换个环境学习，但到头来却告诉她一切都是假的，她不过是别人创造的里的一个人物，还要背负起整本书里所有人的命运，独自一人到这个陌生的地方来寻找没有任何线索的作者，整日里提心吊胆，生怕别人发现自己只是一个纸片人。
她也不过才十七岁而已。
沈于归最不擅长应付这样的场面，他有些无措地走到沙发旁，看着沙发上哭的伤心的鹿梨一时间举着双手无从下手。
他能感受到鹿梨的哭泣是一种发泄，他不知道鹿梨这是什么情况，也不知道她经历了什么，但心口的刺痛与心疼是真实的。
于是沈于归不再犹豫，走上前一把拉住鹿梨按进自己怀里。
如果哭出来好受，那就哭吧。
鹿梨哭得更加伤心，整张脸都哭红了，沈于归只觉得自己本就单薄的校服T恤被她哭湿，粘在皮肤上格外的不舒服。
但他却没有推开鹿梨的打算，反而更加用力地抱紧了。
不知哭了多久，大概是哭累了，鹿梨停下了哭声。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从沈于归怀里起来，不敢正视沈于归。
沈于归注意到，她的脸已经恢复正常。
帮她把哭乱的头发整理好，沈于归坐到了她的身旁。
他转了转自己因为长时间同一个姿势站立而发麻的脚，又捏着肚子上被鹿梨哭湿一片的衣服远离皮肤，这才严肃地问鹿梨：“发生了什么事？”
鹿梨吸了吸鼻子，声音里带出无法忽略的哭腔。
“我不是人。”
沈于归：“？”
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开玩笑？
他从来没有往这个方面想过，只以为鹿梨是得了什么罕见的怪病。
但鹿梨的表情却告诉他，她说的是真的，她真不是人。
大脑仿佛生锈一样，他艰难地消化着这个事实。
可是这完全无法用科学来解释，如果鹿梨真不是人，那这显得他过去十八年接受的教育像是一个笑话。
“你……细说？”
鹿梨小心翼翼地看他一眼，立马又垂下脑袋，声音放低了不少：“我是纸片人。”
“嗯？”
“就是里的人物，我从里出来的。”
沈于归：“。”
沈于归张大了嘴巴，可转念一想，却发现这样一来，鹿梨之前的行为就可以解释得清了。
“你要找的作者是创造你的作者？”
“嗯，”鹿梨脑袋埋得更深，不安地来回打转着自己的手指，“对不起，之前不是故意为难你的。”
“还有……谢谢你这段时间的帮助。”
沈于归没反应，因为他觉得自己好像发现了盲点。
曾经写着他们天生一对的小纸条再次涌入脑海。
沈于归忽然有个大胆的想法。
怪不得鹿梨一开始接近他，还要和他做同桌，原来都是这个原因。
沈于归忽然有种真心错付的感觉。
但很快，他又把自己安慰好了，万一他和鹿梨一样也是纸片人，只是还没觉醒呢。
所以鹿梨才会找他。
他有些急迫，双手激动地抓住鹿梨的胳膊，说：“能让我看看那本么？”
不是人，是个纸片人，好像有点儿酷？
好吧，我承认我有点儿中二，沈于归心说。
于是他更期待了。
鹿梨不知道他心里想的什么，只觉得反正都知道了，就没必要再藏了，于是找到拿给他看。
皱着眉看完两章，沈于归无语成表情包。
“我出场在墙头？”
“我还是个校霸？”
“我两章就出现这一段？”
鹿梨歪头，困惑地看着沈于归，他在说什么？
她说：“那不是你。”
“写着我名字，怎么不是我了？”沈于归坚信自己的想法。
鹿梨沉默。
想过他看完之后的一百种反应，唯独没猜到他会直接认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