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一章 水清无鱼
马志兵在旁边进一步说明道：“这笔资金不管是要中心承担，还是要物业公司负责，都是意味着将五百多户干部职工的钱，用在二百多人的身上，那些没有享受到的干部职工肯定会闹事。”
听到董昕主任、马志兵这样解释，曹婷婷思考了一下，有些理解了地说道：“是的，这样说是有道理，确实不得不慎重考虑了。”
袁石秋也在旁边有些气愤地说道：“现在江南局很多干部职工心态就是不正常，眼皮子特别贱。如果我们不慎重考虑，把事情想复杂些，到时那些人闹起来就被动了。
过了一会儿，曹婷婷说道：“这个问题，我倒觉得你们有些想多了。我问你们，局领导都购了车位吧？”
议论到这里，董昕主任他们的酒都彻底醒了。听到曹婷婷这样问，马志兵有些疑惑地说道：“除了交流过来的局领导，住在正气园的局领导都购了地下车位。这点你应该知道啊！”
董昕主任与袁石秋二人，也同样有些不解地看着曹婷婷，不知道她这样问是什么意思。
曹婷婷微笑着说道：“这些我当然知道。但你们想过没有，现在地下车位这样破烂，车子停在里面几天后就是满车的灰尘，局领导肯定不会高兴。”
袁石秋科长回答道：“这些我们当然知道。只是停车问题是江南局最敏感的问题之一，前几年赵一局长还亲自过问过。如果没有一个非常成熟的方案，我们还真的不敢打这块地方的主意。”
听到这里，董昕主任突然心神一动，好象想到什么了，只是一时还没有准确抓住。因此他没有说话，而是继续边听他们发言边思考着。
曹婷婷沉吟了一会儿说道：“这事既然涉及到局领导的利益，只要局领导同意就好办了。至于其他干部职工就是再有意见，我想也起不了什么浪的。”
曹婷婷说得非常直白，完全忘记了以她的身份，这样说是否合适。这主要有三个方面的原因，一是她见识广把问题看得透，二是董昕主任他们的纵容，三是这事涉及到她的切身利益。
马志兵接着说道：“我觉得婷婷说的在理。老板，我老在思考一个问题，那就是如果我们过分在意这些职工群众的看法的话，那我们真的会束手束脚的，什么事情都做不成了。”
就这样，他们不管时间，你来我往，苦心孤诣，牺牲休息时间，不停地分析着、商量着，看在机关后勤保障中心及正气物业公司，哪里可以做维修项目。
如果真的是为了工作，毫无疑问，这种工作精神，确实值得人敬佩。只是他们最终的目的不是为了工作，而是为了自己，为了自己的捞取“辛苦费”。
此时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但他们一点都不担心时间。在这家农家乐里，他们是常客。如果他们不自己走，不管到什么时候，服务员是不会来催的。
听到这里，董昕主任心里基本有底了，也知道开始那一闪而过的灵感是什么了。他轻轻地咳嗽了一下，把威严的目光望向大家。
马志兵等人立即知道董昕主任有话要说了，他们不约而同地安静下来，一齐把目光集中在董昕主任身上，恭恭敬敬地等候着他的指示。
董昕主任又沉吟了一分钟，再次轻轻地咳嗽了一下，感觉到气氛达到自己意想的效果后，才不慌不忙地说道：“刚刚你们各抒己见时，我也在认真地分析着这件事情的利害关系。”
“你们都知道，停车难问题，是江南局最忌讳的话题之一。经过这几年的努力，才慢慢将这事件平静下来。如果现在轻易涉及，正如袁科所说的，如果不考虑成熟，真的有可能会吃不了兜着走。”
“但马总说的也有道理，如果我们前怕狼后怕虎的，过分在意一些心态不正常的职工群众的看法，那我们真的就什么事情都做不成了。”
董昕主任说到这里，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端起茶杯轻轻地喝了一口。马志兵等人也没有发表议论，他们知道董昕主任既然开口了，他肯定已有成熟的方案。
过了一会儿，董昕主任才继续说道：“婷婷的建议提醒了我，我们是服务部门，我们的工作就是服务，就是为局领导服务。”
“我们服务的最终目标，就是让局领导满意。现在正气园地下车库，地面破烂，排水沟损坏，墙面肮脏，遍地灰尘，这种现象谁都不会满意，更不用说局领导了。”
“同志们，履行好我们的职责，让局领导满意，与部分心态不正常的职工群众的说三道四，哪个更重要呢？这个答案肯定不用我说，相信大家都是明白的。”
“明白了这个道理后，我们就知道要怎么做了。下一步就是要找一个说法，既把事情做好，让局领导满意，又能堵住那些想法偏激的干部职工的嘴，让他们没什么话好说。”
董昕主任说到这里，就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了。也许是他还没有找到成熟的说法，也许是他想把这个空间留给马志兵等人。
而马志兵等人听了董昕主任的思路后，他们并没有急着发言，只是相互交换了一下眼色。一时之间，包箱里又陷入了一片沉寂之中……
第三天上午，董昕主任亲自拿着马志兵与旺正劳务公司周总连夜突击加班做出来的正气园地下车库改造方案，来到财务处马建设处长办公室。
董昕主任将预算方案递给马建设处长，简单地说明了来意后说道：“马处，现在我们正气园地下车位，严重地影响到了我们的形象，局领导也非常不满意，我们必须以最快的速度进行整改。”
马建设处长边看预算方案，边听董昕主任的解释说明，边思考着其中的微妙关系。他清楚地知道，不但董昕主任购买了地下车位，他自己购买了地下车位，就是赵一局长也购买了地下车位。
这个方案实施后，哪些人能得到好处，这是非常明显的。而在江南正气管理局，只要是涉及到局领导的事，就要无条件地进行，这已经是江南局中层干部中公开的秘密。
但马建设是财务处长，他考虑的问题肯定与董昕主任不同。“这笔资金不是小数字。资金从哪里来，你们有初步方案没有？”马建设处长从财务的角度，问出了这个专业性的问题。
董昕主任回答道：“资金的问题，我们已经想好了。现在正气物业公司账上，不是还有一些以前年度的积累资金嘛。我们准备从那些积累资金中解决，就不麻烦局财务了。”
只要不动用局财务的资金，这事就与他马建设处长没有直接的关系。更何况他也不笨，其中的微妙关系也是明白的。
“我没有什么意见，原则上同意。只是这个方案，我感觉最好还是给赵局报告一下为好。”马建设处长沉吟了一会儿，最后对董昕主任说道。
在赵一局长的办公室里，董昕主任正恭恭敬敬地望着赵一局长，诚惶诚恐恭候着。赵一局长则把那预算方案放在桌上，没有说话，表情有些凝重。
这是董昕主任将情况详细说明，赵一局长反复问了一些关键问题后，赵一局长办公室里出现的情景。
董昕主任进来已快一个小时了，但赵一局长没有说话，董昕主任不敢再开口说什么。房间里的空气有些凝重，压抑得董昕主任喘不过气来。
但董昕主任的眼睛，并没有离开赵一局长的脸。他脸上表情的细微变化，被董昕主任暗暗地准确地捕捉着。
又过了一会儿，赵一局长凝重的表情终于慢慢放松起来，看着董昕主任说道：“你们能够主动考虑服务工作，这种态度是值得肯定的。”
听到赵一局长这样说，董昕主任立即知道他的这个改造方案，虽说还不知道赵一局长是否批准，但至少没有被立即否定。他那诚惶诚恐的心不禁变得患得患失起来。
说到这里，赵一局长脸上的表情又慢慢凝重起来：“但我们做任何事情之前，一定要把问题想复杂些，要站在不同的角度全面考虑。”
赵一局长这句话说得比较虚，并没有点明具体事情。但董昕主任明白，赵一局长泛泛而谈的背后，隐藏的真正内涵。
“你也知道，江南局停车问题，一直是干部职工比较关系的问题。因此，我们做这项工作之前，一定要慎重考虑，分析各种可能出现的局面，特别是应急办法。”
在董昕主任面前，赵一局长并没有忌讳什么，直面江南局停车难问题。董昕主任听到这里，立即表态道：“是的，老板您的指示，我是时时刻刻都记在心上，不敢有一时地忘记。”
赵一局长微笑了一下，脸上的表情慢慢松驰下来，有些欣慰地说道：“这点我当然知道。正气园地下车库确实需要升级改造了，你们做的这个方案我原则上同意。”
赵一局长的这话一落，董昕主任立即控制不住内心的兴奋，连忙说道：“谢谢老板！谢谢老板！谢谢老板！”
见到董昕主任这样激动，赵一局长内心不禁闪过一丝疑惑，有些搞不明白董昕主任为什么这样激动。但赵一局长很快将这丝疑惑放下，脸上的表情慢慢严肃起来。
“我这里强调三点，作为纪律要求执行。一是要低调进行，将影响降到最低；二是要保证工程质量，绝对不能再发生质量问题；三是尽可能节约费用，绝对不允许发生超预算行为。”
董昕主任心里非常明白，赵一局长这三条纪律，表面上看只是泛泛而谈，但实质上却是有所针对。
赵一局长所谓的低调进行，实质上就是要求董昕主任注意影响，随时做好解释说明工作。毕竟动用单位经费对已出卖给个人的车库进行改造，摆在桌面上讲是怎么也说不过去的。
而保证工程质量，表面上看是对工作的正常要求，但实质上却是另有所指。正气园地下车库这样破烂，主要原因就是以前没有把握好质量关。只是赵一局长没有直接批评，他知道董昕主任心里明白。
至于最后一点，赵一局长实质上是在侧面敲董昕主任的警钟。对于董昕主任他们利用工作维修搞一些“辛苦钱”用，赵一局长早就听到不少的议论。
只是水清则无鱼，再加上其他原因，对于董昕主任的这种做法，赵一局长是睁一眼闭一眼，只要不过分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