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的断层尽是沉闷的黑色，承托着那压抑的安静死气沉沉。
而人血汇聚成的湖泊边缘，陆云生看着像人彘一样的曲武靠在岩壁边上，模糊的辨别着陆云生所在的方向，含糊不清的说着话，为他面前的这个人讲述着地下曾发生过的一切。
陆云生也很乐意听这些过去的故事，便安静的听着曲武的讲述。只不过没有了双眼的曲武每讲述一阵，便会试探着，去询问陆云生是否还在。
“你在听吗？”
“我在。”
两人便这样单调的聊着。
陆云生问曲武为何总是要问他在不在听，而曲武回答说他怕这一切都是虚假的，就像是天华京中那些被浸泡在巨鼎之中的人脑一样，只要接上虚假的符箓，就活在了欺骗之中。
在曲武的讲述中，言者一直是三者四君中最神秘的存在，也是最危险的。那些官家管账的部门总是搞不清为何只有仅仅七人的言者，每年花费的白银要超过观者与闻者的总和。
但这些笼罩在言者身上的神秘，都在曲武的讲述下掀开。
雁城在姜无圣流放到此之前，一直是一座默默无闻的小城。直到姜无圣带来了天华城崭新的技术，也带来了大量迁移于此的人。但三尸工程最后的隐患也在姜无圣到达雁城之后爆发，那些被姜无圣带到雁城的三尸引来了那条白蛇，让几乎半个雁城消失。
曲武说着，有血从他的嘴中流出，粘稠的翻滚着要将他的牙齿粘合，让他无法继续讲述本应被遗忘的过去。
不过曲武依然用力的张开口，发出模糊不清的声音，连呼吸都做不到。直到陆云生伸手将那些攀爬在曲武脸上的粘稠红色抓在手中，在雷霆的闪烁中将那些血化为灰烬。
大口喘息着，本就虚弱的曲武从快要窒息的模样缓了过来，继续讲述起他口中的白蛇与言者。
就像是人从火带来的灾祸中学会了使用火焰，并用火去驱赶野兽一样，了解污染的人最终将使用污染来对抗鬼神与妖魔。
“所以说，言者所使用的武器是那些极其危险的被污染的知识？”陆云生问。
曲武点了点他那如烂苹果一样的头颅。
“所以那白蛇到底是什么？”
这次曲武没有回答，而是说起了另外的事，“最开始的言者就是对抗白蛇的武器，那是姜大人带来的知识，被分存在三个不同型号的言者之中。但在抵抗太岁与啮龙的过程中，我们使用了其中三个言者，将他们堵在了断层外围。而现在还有三个不同型号的言者被遗留在旧雁城之外，需要防止其相互接触，将那份禁忌的知识变得完整。”
陆云生打断了曲武的话，“你想让我去寻找那些被遗留的言者？”
曲武摇了摇头，有浓黄的血汁从他的太阳穴流下，滴溅在他的衣服上。
“我是让你离那边远一点，毕竟那边随时有可能发生下一次降临，还有白蛇复苏的可能性，而那些天华京的来人有聚集在那边。”
曲武尝试着用他那空洞的眼睛看来，却看不到陆云生的所咋。“真黑啊，连点光都没有。”曲武感叹着，就像不知道自己的眼睛已经瞎掉一样。
陆云生看着曲武，“你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
“不为什么，就是听你的声音有些熟悉，就好像在哪里见过一样。所以，快跑吧，埋在断层中的那颗炸弹大概已经开始了倒计时，到时候会把整个天河坊炸上天去。”
陆云生深吸了一口气，总觉自己经历过这样的场面一样。
一个将死的人在呼喊着让陆云生快逃，两人还在聊着莫名其妙的事。
但有些东西总是说不出口，就像曲武分明知晓言者的背后与白蛇的真相，却无法说出口。那些被污染的东西就像是活过来一样，防止着其他生命对其的过度认知。
“我跑了，你怎么办？”
“没事，我已经活的够久了。就怕因为我知道的东西太多，连死都死不安宁。”曲武倒是无所谓的模样。
陆云生听着曲武慢慢虚弱下去的话语，结束了这场谈话。
“再见。”陆云生说。
曲武点了点头，用模糊不清的声音回应着。“再见，记得跑快点，再跑快点。言者的原理我也告诉你了，切记避开。”
“知道了。”陆云生回应着曲武的话语，绕过了曲武所依靠着的岩壁，朝着曲武的身后走去。
但曲武听到了陆云生离开的脚步，便嘶吼着，“不能去那边，不能去，那边有...”
曲武的话最终还是没能说出口，有更多的血从他的唇齿间生长，将他的舌头割下，将他的嘴缝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