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桄榔……”
菜刀应声落下，秦婆婆紧绷的身体终于放松下来，她一下子瘫坐在地上。
听见陆青草哄孩子，秦婆婆也悄悄抹了两把眼泪，低声啜泣。
她怀里的陆婷婷更是哇哇大哭。
“娘，他们说要抓人去打仗，我们会不会被抓去？”陆二丽还没有抓壮丁的概念，看见官差到处抓人，她也怕自己被抓走。
陆一花也哭成了泪人，她蜡黄的脸上满是泪水，扑在陆青草怀里痛斥：“娘，他们冲进来找了个遍，把值钱的都拿走了。”
两人委屈巴巴告状。
陆青草并不慌，银子都在她的空间里，就算天王老子来了也找不到。
能拿走的都是些不值钱的玩意儿。
她拍拍女儿后背，柔声安慰道：“别怕，以后娘再给你们买。”
安抚了好一会儿，两人终于安静下来。
站在房子前，依稀能看见村口，黑压压的人影还没散，显然还有得闹。
山脚下，依稀两个人影往上走着，陆青草皱起了眉头。
收拾好被翻的乱七八糟的院子后，那两人也到了山上。田小娥推开院门就是一阵鬼哭狼嚎：“青草，你救救大壮吧，他要被抓壮丁了！”
苏小芳跟在她身后，脸色也是一样的焦急：“二婶，我爹被他们抓住了，要捐一两银子才能赎回来，能救他的只有你了。”
陆青草没忍住笑出声来。
合着娘俩是来要钱的。
“所以？”陆青草靠在躺椅上，面不改色看她们演戏。
田小娥还有些支支吾吾不好意思说，苏小芳直接开口道：“我们想借一两银子，等以后有钱了就还。”
借，以后有钱就还，瞧瞧这话说的多模糊。
这是生怕陆青草问她们要钱啊。
两人站在门口，眼珠子却不住打量屋里，像是在找什么。
“没钱。”陆青草毫不客气开口。
起身做出了送客的姿态。
银子丢水里还能砸出两点水花，丢给她们连个屁都没有。
田小娥脸色立刻变了，指着陆青草大骂道：“你个没良心的，大壮要是被抓去充军，这个家就散了，我跟你没完！”
一向懦弱的她突然来了劲，撒泼的样子竟然有点像赵荷花。
陆青草冷哼一声：“你家的事跟我有什么关系？买不起粮食饿死，还要怪店里粮食卖得贵？田小娥，苏家也不是穷的揭不开锅，连一两银子也拿不出来？”
田小娥顿住了。
家里确实有些积蓄，但那都是给家宝的，要是全拿出去了，家宝以后怎么办？！
再说了，要不是陆青草把赵荷花和苏二有打成那样，花了不少医药费，她也不会只剩那点积蓄！
“真没有二婶，有的话我们也不用忝着脸来找你了，你就行行好吧。”苏小芳添油加醋道。
正说着，秦婆婆端着一碗小米从屋里出来，两人立刻饿狼似的扑了上去：“秦婶子，你救救我家大壮吧！”
“秦奶奶，你救救我爹吧！”苏小芳也是哭的声嘶力竭。
秦婆婆哪里见过这种阵仗，吓得手一抖，差点把小米泼出去。
她颤颤巍巍摸索着就要来扶两人：“这是怎么了？”
“我爹被官差抓了，得捐一两银子才能赎人。”苏小芳嘴快的接话，“我家实在拿不出银子，求二婶借我们一两银子吧。”
她哭的惨烈。
秦婆婆也吓坏了，战战兢兢道：“我们也没银子啊，家里值钱的都被搜刮走了，这点小米还是我藏在床底下，才逃过一劫。”
这个回答妙极了，陆青草忍不住笑出声来。
秦婆婆天然呆似的回答噎住了田小娥母女。
见情势不对，苏小芳直接跪在地上抱住秦婆婆的腿，哭诉道：“秦奶奶，二婶赚了那么多银子，你就让她借我们一两，”
秦婆婆满脸惊讶，张大嘴巴道：“她的钱你问她借啊，我在家里不干活吃白饭，哪有说话的资格。”
苏小芳：“……”
陆青草差点笑出声来。
她第一次发现这个婆婆竟然这么能怼人。
更绝的是，她说的完全自然合理，果然天然呆克一切。
苏小芳和田小娥的脸色比锅底还黑，恨不得把秦婆婆嘴堵上。
眼看事情不成，两人又开始放起了狠话：“要是大壮真被抓了，我死都不会放过你们！”
田小娥丢下一句话走了。
陆青草慢悠悠晃荡两下摇椅，挥了挥手道：“死的时候记得喊我们吃席，我一定随份子。”
田小娥一个踉跄，差点没摔死。
——
山下，几十个男人被套上绳索，牲口一样拴在一起，眼看就要被押送走。
苏大壮腿肚子直打颤，哆哆嗦嗦不愿意走，他哀求道：“各位官爷，我家里人去拿银子了，马上就回来，能不能再等等……”
还不等他说完，一鞭子直接抽了过来：“费什么话？！赶紧走！”
鞭子在后背开了一条血色的花，苏大壮疼的一个踉跄，摔倒在地上。
他的头拼命往后仰着，看向自己家的方向。
贱女人不会拿着银子跑了吧！
他就知道女人靠不住！
苏大壮心里咒骂着。
队伍缓缓朝村外走去，刚走两步，田小娥冲到跟前，跪求道：“官爷，我，我来赎人！”
她咬牙从怀里拿出银子，仿佛割肉一般疼。
这真是压箱底的老本，用了就没了！
苏大壮看见了救命稻草，立刻扑过去，大喊道：“她是来赎我的！我……”
话音刚落，又被抽了一鞭子。
田小娥心疼的快要滴血，赶紧把银子塞进官差手中。
离得最近的官差掂量两下银子，对着队伍一挥手，苏大壮便被丢了出来。
他后背浸透了血污，衣服几乎粘在后背上，几乎不省人事。
田小娥赶紧抱住他，一点点往家里的方向拖拽。
眼看押解的队伍走远，两人才终于松了一口气，瘫倒在地上。
苏大壮冷眼看着她：“你哪来的银子？陆青草借的？”
田小娥结结巴巴道：“是，是灶头里的银子，陆青草那个贱人不肯借，我实在没法子了，才……”
闻言苏大壮面目扭曲，怒不可遏道：“那可是最后一点家底，你这个败家娘们！我……”
他刚想伸手，背后的伤口剧烈疼起来，只能又放下了手。
继苏二有受伤后，苏家的人倒下了一半，所有活都压在了田小娥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