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冬天的，天空里还飘洒着雪花，苏澈却是跑得浑身冒汗，脑门上的汗水尤为明显。
他抬手抹了一把自己的额头，笑着冲进来。
“姐，姐！”
苏乔弯了弯唇，她的表情跟平常一样，完全不像苏澈那么激动。
这让苏澈有些愣神。
“姐，你不想知道你考了多少分吗？”
苏澈很疑惑。
苏乔笑了笑道：“看小澈你的表现就知道，我应该考得不是很差吧？”
只要能够上大学就行，成绩多少，苏乔倒还真没那么在意的。
只是她不在意，苏澈却是十分的在意啊，他摇了摇头语气激动地开口：“不，不差，姐，你考了第一，你考了第一！”
“嗯？农场第一，还是全市第一？”
能拿到这两个第一，苏乔也并不是太意外，毕竟一共也没多少人。一共就几百个不到一千个考生，拿第一的难度也不是很大。
苏澈使劲摇头。
“不是，姐，你拿了全省第一，你拿了全省第一啊！”
他语气无比激动地说着。
想到了贴在公告栏上面的，排在第一的苏乔的名字，苏澈感觉真的是太激动了。那么多的人啊，那么多的人一起参加考试，他姐的成绩稳居第一不说，竟然还甩了第二名几十分……
这简直让人不敢置信。
苏乔倒是没想到，自己竟然拿了个全省第一。
她皱了皱眉：“一共多少人考试来着？”
这个全省第一，是不是太容易了一些？
苏乔是真的觉得有点太过容易了。
但是其他人，看到苏乔的那个成绩，却是觉得想要考到那个成绩，真的比登天还要难！
尤其是那些本来想着，到时候自己没考上，或许能够利用苏乔的成绩，冒名顶替的人，看到了排在第一的红头名字，他们胆怯了。
冒名顶替考了第一名的人，这个难度太大了，基本上就没可能。
有着小心思的人，在成绩榜上，开始寻找其他的能下手的对象。
冒名顶替上大学的事情，在这个时候非常的普遍多发，主要是现在的这个制度也不够完善，确认人身份的手段太过单一了，很容易被人给顶替。
苏澈不知道多少人参加高考，好像是几万还是十几万来着？总之高考的人非常多，但是他姐姐非常的厉害，力压那么多的人，成为了全省第一。
苏乔看着苏澈两眼冒光的样子，她有些好笑。
“这不是我厉害，只是高考公布得太急了，很多人都没有时间好好复习，这才让姐姐有机会比他们考得好一些。”
“若是大家都是一样复习的，我就不一定能够超越他们那么多了。”
第一年恢复高考的时候，好像一共有五百多万人参加了考试，但是录取的就是三十多万人。
可以说比例真的是相当的低了。
这其实也不能怪谁，教育已经荒废了十年了，刚开始恢复的时候，教学力量只能承受这么一点人，等过两年就会逐渐录取多一些的人的。
苏乔觉得，其实录取人数少固然让人遗憾，但是却也激起了不少的人学习的心，让那些将书本放下的人，再次拿起书本，为了更好的明天努力学习。
这是一个非常好的兆头。
这些事她没跟苏澈说，就是跟苏澈说了一下，不管什么时候，都要记着学习，只有这样，才会在遇到像这种突然恢复高考的时候，还能够从容应对。
苏澈点了点头，像是明白了自己姐姐的话，又像是没有明白。
“姐……”
“嗯？”
“以后还会取消高考吗？”
苏澈问。
苏乔有些意外：“怎么会这么问？”
姐弟两人一起朝公布成绩的地方走去，自己考了多少分，她到底还是要亲眼去看看的。
“如果再取消高考，我也会一直坚持不懈地看书的，就跟有老师上课一样的认真，到时候我也像姐你这样，考个全省第一。”
苏澈兴致勃勃地开口。
苏乔：……
原来他是打的这个主意。
“可能你要失望了，因为既然一个决定已经做出来了，那就是深思熟虑后的结果，至少目前看起来，在你上大学之前，是不会再发生取消高考这样的事情了。”
苏乔心知肚明，高考不会再取消了，但是呢她也不能直接跟苏澈说是不是？
只能这样委婉地告诉他。
苏澈听完，果然啊了一声，十分的失望。
“这样啊？我还以为会再取消，到时候我也能来个一鸣惊人呢！”
这似乎是苏澈想要拿第一的唯一的办法了。
但是姐姐说，不太可能了，这……
他似乎就没办法拿第一了？
苏乔看到苏澈那苦恼的神情，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抬起戴着手套的手，隔着帽子揉了揉他的脑袋。
“想什么呢？这样的第一有什么意思？既然是男子汉，就该想着的是，从万千竞争者中杀出来，那样的第一才更有意义。”
苏澈现在才十二岁，再过几年，他就上大学了。那个时候正是国家改革开放，全面飞速发展的时候。
那个时候的大学生，也一样很是难得的。
所以苏澈还是能够赶上好时候的，真不用想着其他的‘歪门邪道’拿第一。
原本很是失望的苏澈，在自己的姐姐开导之下，脑海里也浮现出了自己从很多竞争者中脱颖而出，拿下第一的情形。
那种的确是比欺负大部分没复习的人，拿下的第一的感觉要爽上一些。
“好，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我将来的高考，也要拿个全省第一！”
苏澈壮志勃勃地开口。
苏乔笑着答应了一声好。
“那你可要好好学习了，到时候玥玥他们可是要以你这个舅舅做榜样的！”
“好。”
苏澈郑重地许下了承诺。
姐弟两人说话间，他们也已经来到了发放成绩的公告栏前面。这边围了不少的人，里三层外三层的，有参加高考的考生，也有参加高考考生的家人，亲戚，朋友们。
那些考上了的考生们，都十分的激动，相互跟家人朋友分享着好消息，没有考上的人，就相对的失望落寞，浑身上下的颓废气息，那是怎么隐藏都隐藏不住的。
马柔就是其中一个。
她站在公告栏前面，看了好几遍面前的三十八个人的名单，的确是没有自己的名字。
第一个，是苏乔，第三十八个，是顾长征……
一共三十八个名单，他们顾家，就占去了三个……
马柔面如死灰地看着榜单上的名字，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为什么？为什么？她都已经那么努力了，为什么却还是没有考上？她不要求像苏乔那样，排在第一名，被人特别标注是全省第一，她只需要在名单上就成了啊！
她想要上大学，想要离开这农场，非常地想要离开啊……
“姐，你过来，你来看。”
苏澈拉着苏乔，挤开人群走了进来，指着榜单上的第一名的位置就要给苏乔看。
苏乔刚抬起头，突然从一边扑过来一个人，若不是苏乔下意识地往边上退开，她就要被撞了个正着了。
苏澈也是眼疾手快的，躲到了一边去，躲开了马柔的撞击。
马柔扑了个空。
她人跌倒在地上。
双手索性就撑在了地面上，抬起头对着苏乔的方向大声道：“苏厂长，苏厂长，你把你的上大学的名额让给我好不好？把你上大学的名额让给我好不好？”
苏乔：？？？？
四周的人们：？？？？
这马柔是不是脑子有什么问题啊？她在说什么？让自己将上大学的名额让给她？
这也是能让的东西吗？
苏乔沉默着还没开口，苏澈却已经率先将想要拽着苏乔衣服的马柔给隔开了。
“你这个女同志是不是脑子有毛病？”
苏澈现在已经比苏乔还要高一点点了，挡在苏乔面前的时候，身板虽然还没有那么的强壮，但是却已经很让人安心了。
苏乔看着护在自己面前的弟弟，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这是她弟弟，亲弟弟。
以前的小屁孩，现在已经成长为一个小小男子汉了！一个能保护家人的勇敢男子汉！
这让苏乔很是欣慰。
马柔被苏澈推开，被大家围观着，她并没有感觉到羞耻什么的，她甚至还继续往这边爬，一定要哀求到苏乔答应她为止。
“苏厂长，苏厂长！考试对你来说非常的容易，你随便一考就能考上大学了，所以你把这个上大学的名额让给我好不好？你就算不上大学，也有很好的工作啊，我不上大学我就完了啊，苏厂长，求你发发善心，把这个名额让给我好不好？”
马柔苦苦哀求！
若不是她的要求真的太过骇人听闻了，大家可能都要被她这悲惨的语气，悲伤的表情给感动到了。
真以为她的天就快要垮下来了一般。
苏乔眉头微微皱起，看着跪在地上，尊严不要的马柔，她那双杏眼也微微眯了眯。
“你这次没考上，下次也还有机会的。”
她语气冷淡地开口。
根据她的了解，很快的第二场高考就要来临了，就是明年的夏天。现在距离夏天的高考还有半年的时间，好好复习的话，应该能考上的。
“不，不，考不上了，没机会了，没机会了。我这一次不回城上大学，我就会死的，我会死的。”
马柔一边说话，一边不断地摇头，眼睛明明是在看着苏乔的，但是却又没有聚焦在苏乔的身上，不知道到底在看什么地方。
她不断地摇头，疯狂地呐喊。
“我没时间了，我没有时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