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舟魂 啊想捏

含璋的家乡是个灵山美湖, 碧水绕城的好地方。家里祖祖辈辈都住在江南水城里,就连上大学,含璋也没有离开过南方, 都是在隔壁的省份上的大学。

大学毕业后, 她是回家找的工作。

去京城,是和人结伴旅游。旅游过几次, 但对京城并没有那么的熟悉。

宣武门外南堂。含璋听着有些耳熟, 好像是听见谁提起过的,却想不起是谁说过的,也想不起这是个什么地方。

含璋跟着出门了才晓得。

这回出宫,还真就跟福临说的一样。他是早就预备好了要带她出去的,而孩子们,是临时顺带。

要没有宝日乐这事,可能孩子们就留在宫中了, 她单独和福临出来。

这回倒不是白龙微服,低调出行。

天子仪仗,皇后仪仗, 公主出巡,摆了一路。

含璋看向福临, 福临牵着她的手,微微一笑:“这次不一样。”

他郑重其事,仪式感很强。

他说:“还有孩子们一起跟着。朕能护着你, 可孩子们不能总和咱们在一起。咱们还有正事要办,她们身边总是要人跟着的。”

吴良辅要服侍福临, 不可能去带公主们。孔嬷嬷墨兰墨心也要服侍含璋,更不能去公主们身边。

况且这回多尔瑾格佛贺还有宝日乐都跟着出来了,公主格格们身边服侍的人不少了, 可只有这些奴才们到底是不顶用的。www.zcwok.com 传奇小说网

福临带着仪仗出来,将御前身边的侍卫们都带出来了,若公主格格们不与他在一起,福临会令御前侍卫们前去护卫公主们的安危。

宣武门外南堂到了。

含璋一眼就瞧见了那建筑的尖顶,再一瞧底下跪着的,最前头的那个人,她倏忽就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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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说这京城之中,什么样的外国人在太后在皇上那儿是最难得的受到礼遇和恩宠的,那便是钦天监监正汤若望了。

汤若望的大名,响彻几百年,www.youxs.org。

心中颇有些感慨。

福临说带她来看看他的心。谁能想到,大清国皇上的心,在汤若望这儿呢?

难不成,是她判断错误,福临不是一心向佛,是一心向外教,一心想入教么?

可在他的那个小隔间里,有关外教的那些书,并不是放在手边或者好取用的地方的,而是高高的放在顶上。

看是看过了,但不常看的样子。

福临走过去,面带笑容的将汤若望扶起来,叫了他一声汤玛法。

汤若望是典型的德国人长相,高鼻深目,金发碧眼,五官粗犷硬朗,他的人倒不是很高。

但是身材很健壮。哪怕是年纪大了,站在福临面前,也丝毫不显得瘦削。

公主格格们知道太后有位外国义父,知道皇上有一位汤玛法,但是都没有见过。此时见了汤若望,一个个都很好奇,可又记着规矩礼数,不好总盯着人家看。

倒是汤若望,在这里这么多年,早就习惯了这样的目光,大大方方的任由公主格格们打量。

汤若望不愧是太后都亲近的人,含璋与他对视,见他给自己行礼,福临叫免了礼,含璋与他寒暄几句,就感受到了这位洋老大人身上和煦温暖的气质。

也便是这样的人格气质,才让汤若望能在这片土地上从明到清,都得朝廷的重用了。

福临牵着含璋,又亲切的挽着汤若望的手一道进去:“汤玛法,朕又来借你的地方了。”

汤若望笑道:“陛下带着皇后殿下与公主格格们前来,是臣的荣幸。臣欢迎之至。臣这里,永远都是属于陛下的。”

汤若望几乎可以说是看着福临长大的。

他尚记得,就在几年前,他侍奉的这位年轻的少年天子,是那样的郁郁不得志,又是那样的躁抑。

他的目光没有现在的明亮,他的神情没有现在的快活,他甚至没有现在哪怕一分的神采飞扬。

那时候的福临,婚姻不顺,内外交困,哪怕是能够一展抱负的时候到了,汤若望也看不到福临的快乐与希望。

可现在却不一样了。汤若望眼中的福临带着快活昂扬的激切,他甚至面带微笑,那些阴翳的沉郁仿佛都消失了,那些黑暗的过去仿佛都被福临给深深的埋葬了。

现在站在汤若望身边的,是一个将要展翅高飞,或者说已经蜕变了的年轻帝王。

是什么样的力量改变了他呢?汤若望想。

年轻的福临,在教中无数次的跟着他冥想,似乎也并不能完全的帮助他。那么,是什么样博大的力量,在这么短短几个月的时间里,就改变了大清的皇上?

久经风雨的汤若望,将目光缓缓的落在了皇后的身上。

这是皇帝陛下的第二位皇后了。

很显然,她并不同于第一位皇后。能让福临将皇后殿下带到他这里来,还这样亲密的站在一起,看着尊贵的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模样,汤若望似乎悟出了些什么。

看来这位明艳如太阳般耀眼的皇后殿下,是她,给予了年轻的帝王神秘而又广博的力量,使他重新找到了光明和方向。

汤若望真心为福临感到高兴。

到了这样新奇的地方,宫里的不愉快早就被三个小丫头抛之脑后了。

格佛贺特别兴奋,跟在福临和含璋身后,好奇的看着周围:“汗阿玛和我们说,带我们来看看新鲜玩意儿。翁库玛法这儿,都有些什么新鲜玩意儿呀?”

她嘴甜,知道福临和太后都对汤若望很尊敬。因此她也很尊敬汤若望。

倒是汤若望不敢受公主这样的称呼,还是福临说无碍的,汤若望才笑道:“臣这里确实是有许多的东西值得一观。公主与格格,都可以随臣一起去瞧一瞧的。”

汤若望看着福临道:“陛下的客人已经到了。”

福临挑眉:“她来早了。”

汤若望道:“陛下的客人是一人前来的。不言凄苦,但甚是辛苦。只怕是在府中不堪重负,在臣这里,才可以放松一二吧。”

福临点点头:“朕知道了。玛法去忙吧。带公主格格们四处瞧一瞧。朕与皇后去见客。”

汤若望领旨,即去了。福临点了苏克萨哈鳌拜等十个御前侍卫去护卫公主格格们。

随后便牵着含璋去见那位‘神秘’的客人。

福临身边的御前侍卫,含璋见的很少。今日才是彻底见到了一些。苏克萨哈鳌拜几个人,她多看了几眼。

这可都是以后有名的人呢。不过现在也瞧不出什么来,都还是很年轻的小伙子,而且长的都还挺好的。

大约是含璋瞧的太明显了,下一瞬,她就感觉到福临捏着她的手,凑近了问她:“含含瞧什么呢?”

他似乎是不高兴了。

含璋可被他知道是在看别人。直觉福临会逮着机会不放过她,便装作什么事都没有的转过头。

挽着他的胳膊,软声问他:“皇上要带我见谁呢?”

福临牵着含璋的手,www.youxs.org。

www.youxs.org,也是他生活的地方。

在后面,便是早年间太后赐给汤若望的宅邸。

福临噙着笑,牵着她在这绿树成荫的花园中穿行,一路上分花拂柳,他还只顾着与她说笑:“去见个含含这些时日心心念念在意好奇的人。”

心心念念?含璋还不懂。

心思一落在在意好奇这几个字上,含璋福至心灵,忽然就明白了:“皇上是说孔格格?”

福临含笑不语。

与含璋走到花园深处,含璋就见到了一排厢房,那厢房似乎是客房的装扮,里头布置的都还挺好的,叫福临领着,走到了尽头的那一间,瞧着那雕花的玻璃窗,福临才笑道:“这儿是朕和太后住过的地方。”

“早几年出宫到这儿来,朕与太后曾在这里住过些时日。”算算日子,最近一回福临再来,好像已过去大半年的光阴了。

在福临亲政之前,他和太后来这里住过。福临亲政之后,太后来这里要少些,福临倒是一年里会来个几次。

难怪了。含璋方才就看见,前头有两间似乎是卧房的地方被锁起来了。透过雕花的玻璃窗瞧里头,东西都被黄布给蒙上了。

现在想来,是太后住过,不可再有人去蒙尘,自然是要保护蒙起来的。

福临牵着含璋进去了,屋内有人候着,见他们来了,立时跪下给他们请安。

“皇上吉祥。皇后吉祥。”是个清越低沉的女声。

含璋从旁走过,再同福临一道在主位上坐下,孔四贞垂首跪在那里,她瞧不见她的模样,只看见孔四贞一身素白男装,身形清瘦。

福临显然是早就约好了孔四贞在此见面的。他和汤若望都说孔四贞是客。

福临又说,与孔四贞脾性不和,也不是在一起过日子的人。他们也没有什么私情。

可联想起孔四贞的身份,又想着定南王旧部如今四散在广西,定南王府如今就只有孔四贞一人足以支撑门庭。

含璋总觉得福临约她到这儿来,不是什么私情,是要谈论国事。

可他们要谈论国事,带着她在身边的意思是?

含璋瞧了瞧福临,福临正抬手叫孔四贞起身坐下,趁隙看了她一眼,眸光温柔,含璋就想,该不会是福临怕她事后知道他们见面吃醋,所以特地带着她来的吧?

瞧福临那个模样,含璋越来越觉得自己所想的没错。

什么来看看他的心。他可真是温柔体贴呀,带着她出来,怕她吃醋这事儿,都干的如此的清新脱俗。

含璋真不知道是夸他自觉,还是夸他心眼多了。

在他眼里,她这个皇后就这么爱吃醋呀?

那她是分时候分人,也不是什么醋都吃的嘛。

孔四贞坐下后,含璋才瞧清了她的长相。

若单论长相,十六岁的孔四贞其实是很漂亮的。她是王爷之女,和京城里满八旗那些王爷贝勒府上的格格是不一样的。

那些女孩子,多少有些骄矜之色,是满洲格格都有的气质。

孔四贞是纯粹的汉人家的姑娘。编入汉八旗,可根儿上,她终是南边来的姑娘。

身量清瘦。是个纤细的体格儿。

可家逢巨变,定南王孔有德自尽,留下她和幼弟从尸山血海里逃出来,一路上不知道经历了多少艰难险阻险象环生,才能保住性命,又把父亲的尸骨从南边带回京城。

这些个国仇家恨压在孔四贞身上,血腥肃杀里走出来的姑娘,身上就多了股战场上带出来的坚毅挺拔,那是沾过血的人。

含璋看她一身男装,束衣束袖,就想起太后先前和众人说过的孔有德的事儿。

这样的大变,打碎了孔四贞身上的女儿香,将她硬生生的塑成了个背负王府将来的继承人。

孔四贞右耳后头有一道巴掌长的伤疤,似乎是利刃所划,现在虽然愈合了,但一看那伤疤就是深可见骨,只怕疤痕是很难再去掉了。

含璋见到这个,不免有些心疼。这伤若是再偏一点点伤到动脉,孔四贞就没命了。

“你进宫去给太后请安,也不来见朕。朕只好叫你来这里。一别经年,朕想,朕应该和皇后一起,见一见你。”

福临目光幽沉,望着孔四贞的目光很沉静。他也看到了孔四贞耳后的伤痕。

福临想起,这好像是他第一次认真看孔四贞。

从前对于这个定南王的独女,福临好像是并不喜欢的。在他年少的时候,在他被多尔衮管制,不能随意去慈宁宫见太后时。

孔四贞却养在太后身边,随时随地可以见到太后。在他被皇父摄政王压制的时光里。

孔四贞却是住在慈宁宫中备受瞩目宠爱的定南王独女孔格格,他又怎么会对这样的年月里所谓的这样的‘青梅竹马’有感情呢?

但那已经过去了。

福临在很多个层面上,都需要亲自见一见孔四贞。

孔四贞似乎笑了一下,但那个笑稍纵即逝,并不明显,看在人眼里,以为她是没笑的。

孔四贞说:“奴才不想太过引人注目。太后对奴才有恩,奴才想着离京前是一定要去给太后请安的。奴才身边,盯着的人太多了,奴才不便去乾清宫见皇上。”

“奴才出京后,想平安一些。”

福临沉声道:“朕知道。所以才将会面安排在这里。朕和皇后来了,但不会有人知道你来过。”

含璋听他们说话,也透着京外的险象环生刀光剑影。

她看两个人都是心事重重的样子,没有出声说什么。

两个人这个样子,当然是没有什么私情的。孔四贞看福临的眼神,也不是看有旧情的人的眼神。

世上就没有这样的青梅竹马。

可这两个人说话相对就是那么的别扭。似乎沉甸甸的拢着各自一起的四年,偏偏那四年里,又像是有什么不好的东西似的,不肯放下,偏偏又不能放下。

难以走过,难以逾越,轻舟过不去万重山。

孔四贞进宫给太后请安的事儿,含璋一点儿都不知道。听孔四贞的意思,似乎是悄悄进宫的。

福临带着人出宫了,贵太妃与博果尔可以不用去管,可宫里朝政上的急务却不能拦着。

如果有事,照旧是迅疾呈送到这里来的。

这才说了几句话,外头吴良辅就轻声说,南边有急务,请皇上批阅。

外头打仗,常有这样的时候,福临不耽搁,起身就出去了。

议政贝勒带来的急务,不好当着含璋和孔四贞的面参详,况且孔四贞是秘密在这里的。不能叫外头的人知道。

福临说去去就来。但含璋知道,这一去,怕是要一两个时辰后才能回来。

她和孔四贞第一次见面,也不是很熟悉,难不成两个人就在这里沉默的坐着等么?

福临走的时候也不说安排一下,含璋想着,要不然她就先让孔四贞去休息一下吧。

瞧孔四贞这清瘦的模样,怕是前一段时间料理孔有德的丧事熬出来的,如今正是该多休息的时候。

含璋话还没出口。

孔四贞就望向了她,轻声说:“娘娘,奴才在广西,已有婚约了。”

“前年,阿玛在手下部将中,挑中孙龙的儿子孙延龄为奴才的夫婿。说是再等两年,就让奴才与他成婚,”

“奴才见他长得俊美,他待奴才也是有礼有节,他是我的未婚夫婿,当时样样都很出色,奴才也倾心于他。可城破之时,阿玛自尽额娘殉情,部众动乱,死伤大部,他抓了奴才和训儿,要去找敌军邀功。”

孔四贞轻轻抚了抚耳后的伤疤。这就是孙延龄干的。要不是她闪避的快,她和幼弟,只怕早就死在孙延龄刀下了。

她拼死救下幼弟,然后得旧部护送,才逃出了孙延龄的掌控。

孔四贞似在忍泪:“娘娘,奴才已经发誓,此生不再嫁人。要为父报仇。离京前往广西,是奴才在太后面前求来的。奴才答应太后,收拢阿玛旧部,然后交到朝廷手中。定南王的爵位,或者等训儿长大了,再定夺吧。”

孔四贞八岁前,那是跟着孔有德身边长大的。孔有德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几乎是当儿子养大的,什么地方都能去,喜欢干什么就干什么。

孔四贞对刀剑感兴趣,那就去学。

后来入宫,陪伴太后身边。旁人看,那是荣耀至极的四年,在孔四贞看来,那是太过想家,也太过压抑本性的四年。

万众瞩目的孔格格,自然是好。可孔四贞,宁愿回到广西去,回到阿玛身边去做那个女公子。

她那个时候,光顾着想家,光顾着应付许许多多对孔家有各种心思的人了,哪怕有太后护佑,那几年也并不轻松的。

何况,她又不想留在京中,为避嫌,自然是不可离福临太近了。她从不觉得宫中或者京城是她的归宿。

回到广西,回到阿玛身边,孔四贞有多高兴啊。她当然也知道,阿玛怕宫中给她赐婚,怕她又嫁到京城去,所以挑中了部将之子,这样,她能一世得到护佑。

可是谁能想到呢?

竟会有城破的这一天。她的天塌了。

她失去了所有的一切,甚至差点连命都丢了。

她想亲手杀了孙延龄。想重整旧部亲手为父亲报仇。太后没有答应她。弟弟又太小了。

她去广西,只能收拢旧部。其余的事情,交由八旗兵来做。

孔四贞不甘心啊。她怎么能甘心呢?

可是太后都不同意。就没有人会站在她这边了。

这样深埋在心里的痛伤,她没有人可以倾诉。

在慈宁宫中,听见太后提起皇后的模样,那样的柔软疼爱,孔四贞还从未见过太后那样的神情。

宫外传言,孔四贞都知道。那都是些无稽之谈,可背后之人的用心,极其险恶。

孔四贞大致能猜到些皇上带皇后来此的原因。

孔四贞原本是有些不高兴的,可比起她那些爱恨情仇,这么一点点的不高兴实在是太过微不足道了。

在见到皇后的模样后,孔四贞哪怕身为一个女子,也为世上有这样柔软清澈的目光而意动。

仿佛一汪清水,能涤荡心中苦痛。

福临一走,孔四贞看着柔润纤细的小皇后,望向她纯澈的眼眸,她心下一叹,终究还是不忍,也终究还是情不自禁,将深埋在心里的伤痛倾吐了出来。

她或许,再也不会和皇后见面了。

皇后是个和善柔软的陌生人,她无害又温暖,孔四贞想,说说也无妨啊。本来,她就是预备着要说清一些事情的。

现在,只不过多加了一些倾诉罢了。

说出来,或许皇后,也更能放心些吧。

孔四贞悲哀地想,皇上不就是这个意思么?她若能温顺些,或许训儿将来,还能有所依靠呢。

亲情爱情,皆失去,皆痛伤她心。这个世上,没有什么再值得孔四贞留恋动容的了。

唯独幼弟,她苟活于世,只是为了孔廷训尚有依靠,长大成人。

“孔姐姐。你辛苦啦。”

孔四贞忽而落入一个柔软又温暖的怀抱。有一双暖热的手臂抱住了她。

孔四贞愕然的看着面前眼圈红红的皇后。皇后的怀抱竟如此的柔软温暖,就像是额娘的怀抱。

广博而深沉,温柔而厚实。

可她,明明还比自己小一岁呢。

“娘娘,奴才……”

“好啦。”含璋红着眼,悄悄抹掉眼泪,轻轻拍了拍孔四贞的肩膀,小声说,“现在这里没有什么娘娘奴才的。我只是含璋。也作为含璋,给孔姐姐一个拥抱。”

“孔姐姐真的很棒了。也很厉害。孔姐姐不要灰心。不嫁人没什么的,但是孔姐姐千万不要对自己的人生失望呀。”

含璋看见她,听见她说的话。就不由自主的想起高云来。

高云是为情所困,比起孔四贞来,不知安稳了多少。

可是高云的日子,就真的好过了吗?她在王府里,总是不如在科尔沁上自由的。

看见孔四贞,含璋就想起在这儿的多尔瑾格佛贺还有宝日乐。

将来小丫头们都是要嫁人的。夫婿不好,那可真就是要伤心了。

孔四贞这样的,太叫人心疼了。

偏偏她还有她的志向,她又不能去施展她的抱负。

身为女子,连为父报仇这样的事情,也做不了么?

含璋做皇后做了这么些时候了,她叫太后宠着,叫福临宠着,快快乐乐的在宫里做皇后。

她几乎忘了那个在现代生活过二十几年的含璋了吗?其实并没有的。

遇见这样的女孩子,含璋心中的深埋的自由之魂灵总是容易被触动。

它在呐喊。在颤动。

含璋抱着孔四贞,她的脊背在含璋的手底下轻轻一颤。

含璋说:“我可能帮不了你什么。但是,我想帮你的。”

孔四贞瞧着含璋,大着胆子替她抹掉眼泪。

心里想,奴才不敢当的。

多么奇妙啊。科尔沁的皇后,听了她的事情,哭成了这个样子。好像比她还要伤心似的。

小皇后的心肠可真软。孔四贞想,难怪一入宫便是盛宠,也难怪皇上会这样宠爱她。

孔四贞甚至想,会不会是因为小皇后呢。她才得到了可以去广西收拢旧部的允准。毕竟太后娘娘的心肠……总不是这样的。入宫的时候,孔四贞以为,她是无法离开京城的。

凝望着小皇后的模样,孔四贞心想,宫里比从前可变了不少呢。孔四贞进宫一趟,见到了很多的不一样。先前还在想,是年光日久什么都变了。

现在却想,大约,是这位皇后嫁到宫中的缘故吧。

毕竟前头那位皇后还在时,宫里不是这样的。

孔四贞将含璋扶起来,送含璋坐好,她则在主位边上,含璋坐塌底下的脚凳上坐着了。

含璋要将她扶起来,孔四贞笑了:“娘娘,就让奴才这么坐着伺候您吧。”

含璋眨眨眼哦了一声,还没怎么反应过来。

孔四贞一面想,皇后真可爱啊想捏脸。

一面曲了曲手指,含着浅浅地笑道:“娘娘,宫外传言,不尽不实。娘娘别相信那个。奴才让人查过了,那是宫里有人传出去的。具体是谁,还不曾查到。”

“日后,娘娘若有什么需要查证的事情。不必让奉后夫人悄悄查问。孔家的人,娘娘尽可差遣。皇上让奉后夫人与孔家联宗。这意思,娘娘该明白的。”

孔四贞轻轻握住含璋的指尖,“从此之后,孔家的人,就是娘娘的人。连奴才也是。”

含璋脸一红,有点难为情了。原来是这个意思吗。果然这些古代人就是心思玲珑哦。

但是!万能的孔嬷嬷是怎么办事的呢。怎么还让人给发现了呢?好丢脸啊,含璋想。

含璋摸摸孔四贞的指腹,轻声说:“孔姐姐以后别轻易相信男人了。你可以相信我。”

孔家若果真效忠。她接住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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