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第 4 章

太医的悲伤就像浣熊洗棉花糖,说没就没。

激动的心颤抖的手,金福打开菡萏送来的信件。

菡萏看起来真的穷得令人发指,但结合她会计的职业,好像一切都变得合理了起来。

她买不起笔墨,用木炭写了个宫室名字和时辰,以及一个大大的“来”。

这个来字中有三分颓废三分疲惫四分好想下班。

安潮生缺德点评:“好穷,看上去是个坑,望你三思。”

“你不懂,现在流行穷养儿富养女。”

“再穷也不会用木炭写信吧。”

“我不允许你诋毁我的新单位,”金福亲了一口菡萏的信纸:“宝宝不要听!是恶评,东宫就是最棒的。”

安潮生:……

金福带着她的小医箱,欢天喜地奔向菡萏指定地点。

菡萏正在和另一个宫女扯皮:“创业哪有省钱的,一共就这点预算,再抠门板子都快被我抠破了,我的杜鹃妹妹。”

“你超预算太多了,我怎么放款?明年喝西北风吗?咱们资产太单薄了,连负债的资格都没有。”

“让你拨你就拨,殿下都按手印了。”菡萏指着单子上的煤灰手印:“你在质疑殿下的玉手吗。”

杜鹃词穷,又去看单子:“大姐你买了三十把朴刀……”

“废话,这可是低值易耗品,不买咱们拿板砖去抵挡刺客啊。”菡萏道:“人穷不能志短,苟过一天算一天。”

“那他是怎么回事?”杜鹃指向探头探脑的金福。

菡萏道:“他是我们的核心资产。”

“……不过,是次抛的。”

很快就不是了亲,金福深情表示:我知道你们团队缺个奶妈,这不就巧了吗?天空一声巨响,本人闪亮登场。

杜鹃把她打量一番:“就这,你就是为了请他,花了一整天的饭钱?”

菡萏沉默片刻:“他和别的太医不一样。”

“她是太医世家,医术高明,而且还获得过马行街小私塾歌唱大赛一等奖……”她说不下去了:“……你懂这种感觉吗?天上突然下大雨,但是路边只有一个卖伞的黑店,根本没得挑。”

杜鹃冷笑,金福狠狠一拍胸脯:“菡萏姐姐放心,我不是来薅你们经费的,我是来加入你们的,图的就是创业初期共患难,来日殿下荣登大宝,给个退休待遇,别拉我陪葬。”

菡萏一愣:“荣登大宝?我梦都不敢梦那么大的……”

金福心想怎么回事,你好保守,你主子现在是皇太孙,将来是太子,熬死他爹后不是顺理成章上位吗?

没子嗣是个问题,不过不要紧,姐是男科大夫,还能亏待了他的唧不成?

这时少年从房中走了出来:“菡萏……等等你怎么在这里?”

金福眼中迸发出逮着金大腿的狂喜。

“皇太孙殿下,下官终于得以再见您一面,当日一别,您伟岸身姿在我心中魂牵梦萦,我盼啊盼啊,想啊想啊,终于,在这个春风如醉的日子里,我又见到了您。”

少年:?

金福搓手陪笑:“上回让菡萏姐姐破费,下官至今过意不去,今后我就是您心腹了,随叫随到,任劳任怨,只求今后殿下荣登大宝,即使我治不好您的……嗯,也别拉我陪葬。”

少年受宠若惊:“我?荣登大宝?”

“菡萏,杜鹃,”他眼中跳动灼灼火焰:“我突然有了个大胆的想法。”

“殿下你好好说话,别画饼。”杜鹃道。

菡萏长叹一声。

“你可能认错了,”她对金福道:“我们其实是……”

“没错我就是皇太孙,你很有眼光。”少年忽然打断菡萏:“我爹是太子,我爷是圣上,你跟着我,谁都别想拉你去陪葬。”

菡萏:?

金福感动得快哭了。

他居然对一个医生说谁都别想医闹你?家人们谁懂这个含金量啊。

“殿下,二十岁做对事,三十岁跟对人,就冲你这句话,我跟定你了!”

菡萏:“不是……等等……”

少年示意菡萏闭嘴,创业初期经费紧张,能骗一个算一个,别挑。

行吧,他也不是第一天缺德,菡萏恢复了她的死鱼眼:“那小太医以后就是五……皇太孙殿下心腹了。”

金福笑得很狗腿:“嗯嗯。”

“那先把这些弟兄的药换了吧。”菡萏推开殿门:“人比较多,你慢慢来。”

害,能有多少,想当年她在急诊轮转,什么场面没见过……等等。

金福笑容消失。

殿里横七竖八躺了二十几个兄弟,人人挂彩,有几位伤口看起来非常不妙,是可以把殴打方送去蹲号子的程度……

不懂就问,皇太孙那么招人恨的吗?

不过倒也能理解,他们宫里人精神都不正常,精神状态正常的人会拉太医陪葬吗?这样看他们自相残杀也挺好的,自己只需要简单上个班,放个治疗术就行。

“看来咱们皇宫治安不太行,建议殿下上位后加强一下呢。”金福谄媚一下。

“嗯嗯一定。”少年假笑。

金福热火朝天工作。

“兄弟,”她问:“谁把你伤成这样,手真黑。”

“别提了,”大哥龇牙咧嘴:“前几天是豫王,今天是淑妃,按时间算,过两天应该轮到三皇子。”

金福:?

金福气愤:“什么年代了,我们太医都随叫随到了,他们刺客还搞排单制,建议来太医院上个大夜班,感受一下敬业精神,回去写三千字心得报告。”

“这倒不必。”大哥道:“人家刺客小哥人都挺好的,我们是合作关系。”

“合作关系?”金福以为自己听错了。

“听过养寇自重不?现在我们殿下是他们的业务核心,字面意思的摇钱树,我们殿下死了,不是我吹,半个帝都的刺客都要下岗。”

“为了确保殿下活着,他们给我们回扣,季末还会赠送暖心小礼品。”大哥道:“都是出来打工,干嘛互相为难对不对?意思意思得了。”

金福道:“你们的生态系统,真的令人好费解。”

她道:“……咱们殿下是唐僧吗?怎么谁路过都想杀一下,他能活到这么大,属实医学奇迹。”

“可不是吗。”大哥道:“原因还不能告诉你,等你级别上去了就知道了。”

金福:……

金福:你们一个穷得叮当响的破单位,还学大厂搞P7P8啊?

不过在这种压力下ed真的很正常,金福对领导产生了深深同情,准备加班为他定制治疗方案。

她真的好敬业,她哭死。

一连治疗了几十位负伤的弟兄,金福眼冒金星,损失金创药若干,问菡萏能否报销,菡萏沉吟:“票据呢?”

金福沉默,怎么穿越了还逃不过贴发票啊。

她慷慨决定自掏腰包,并约定下次相见。

菡萏摇头:见过傻的,没想到能傻成这样。

目送金福离去,少年眼光却变得柔情似水:“我觉得他好特别,和别的太医好不一样,他居然觉得我能当皇帝。”

菡萏:“那是因为他把你当皇太孙了。”

少年不以为意:“呵,想必是因为我气度出类拔萃,有上位之相。”

菡萏:“……殿下,他可能只是被不想陪葬冲昏了头脑。”

菡萏:“不过此人医术尚可,就是嘴碎了点,可以长期合作,当皇帝的事搁一搁,如今当务之急,还是查清娘娘身死真相,保全咱们自己人。”

少年无精打采:“为什么非要在我春心萌动的时候提正事啊,你这么不懂浪漫,会变成阴沉的中年人。”

菡萏察觉要素:“什么,你是断袖?”

少年:“我才不是,我只是觉得,他好清纯好不做作。”

菡萏:……

人类的悲喜并不相通。

她只觉得踹柜门的声音吵闹。

此后,金福三天两头被叫去换药缝伤,纯义务劳动,但为了不被陪葬的明天,没有困难的病患,只有不努力的太医。

她干得极为带劲,唯一的问题是,皇太孙殿下看她的眼神稍微有点怪。

不过金福没当回事,她找太医院核实过:皇太孙喜欢女的,而她现在是个男的,皇太孙殿下的目光,应该是折服于她超凡绝伦的医术。

皇太孙殿下问她:“小太医,他日我登基后,你除了不陪葬,还有什么想要的吗?”

金福想了下:“没有。”

但转念一想现在应该拍个马屁,金福道:“那,就在殿下登基后,再跟我讲一次从一堆太医中选中我的故事吧。”

这一天,金福回到太医院:“……兄弟萌,不是我吹,今天我缝合了二十来个伤口。”

同僚们啧啧称奇:“小福福好医术!今天宫里人也在聚众斗殴呢。”

金福抹了把汗:“我只是很好奇,皇宫治安怎么那么差,伤员刺客满地跑啊?”

院首道:“正常,小国罢了,草台班子一个,三天两头开打,窥探到的互殴证据其实不过万分之一,无人的角落里有更多暴力秘密。”

金福连连点头:“理解的哈。”

“对了小福福,明天就是你初诊,给皇太孙殿下请平安脉,你好好准备下。”

金福大喜,激动敬礼:“收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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