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第十六章

周二晚上,林文东带敏姨过来做针灸时,沈芸静正在给一个五岁的小女孩诊病,小姑娘一头天然的栗色头发,长得很漂亮,也是个小话痨,得了厌食症,因为不爱喝药,被她妈妈带过来针灸。

“姐姐,姐姐”,小女孩跟屁虫似的,围着沈芸静打转。

“叫阿姨。”

“嗯,阿姨,阿姨,我今天在幼儿园新学了一首歌,唱给你听”,女孩子小手掰着沈芸静的办公桌桌角,“好不好?”

“好,你唱”,沈芸静双手提着小家伙的腋窝,把他放在椅子上。

“在什么样的花园里面挖呀挖呀挖,种什么样的种子开什么样的花……”

这歌最近可真火。

沈芸静捏着针在小女孩面前晃了晃,学着小女孩的腔调,唱道:“在小小的身体里面扎呀扎呀扎,扎小小的孔孔留大大的疤。”

小女孩把嘴一撇,差点哭了,“不要……”

沈芸静赶忙安慰她,“哎呀,开玩笑的。”,一抬头看到林文东,她指指墙边的小沙发,“东哥,敏姨,你们先坐。”

林文东笑了笑,“你好像挺讨小孩子喜欢的。”

“那是”,小女孩的妈妈也跟着附和,“沈医生脾气多好,又有颜值。”

针灸的过程中,小女孩一直颠来倒去的唱挖呀挖那首儿歌,倒是没哭,最后,离开的时候,问沈芸静,“姐姐,我能亲亲你吗?”

沈芸静懒得再纠正她的称呼,弯下腰,给小女孩亲了两口。

敏姨开玩笑说:“这得亏是个孩子,还是个小姑娘,你说要是个半大小子,那真不得了。”

沈芸静把敏姨拉到近旁的一张椅子上坐好,“大人哪会这么幼稚。”

“芸芸呐,我发现来你这儿做针灸的净是些孩子,大人很少是吧?”

“因为小孩不太能吃的下去中药,大人也有啊,可能是你来的晚,没见到。”

敏姨点点头,抓住沈芸静的胳膊,小声说:“要是男的怎么办,你要学会保护自己哦,别太好说话。”

林文东挺烦他妈说这个,“你想的可真多,难道你去医院看病没遇到过男医生吗,人家占你便宜了?怎么什么都往男女那一块想。”

敏姨被气的心口一起一伏的,指着门口说:“你给我滚。”

于是,林文东就真滚了,直到她妈针灸完才进来。

照例是三个人一起回家,敏姨拉着沈芸静的手坐在车厢后面,话就没停过,快到御景湾时,敏姨问林文东,“小东啊,你明天不回来是吧?”

林文东嗯了一声说:“你不用等我,不想做饭就去外面吃,我不是给你办的有卡吗?”

“谁去外面,死贵”,敏姨捏捏沈芸静的手腕,“芸芸呐,你明晚不用工作的啊,过来吃饭吧,咱娘俩包馄饨吃,猪肉大葱馅的,冰箱里还有几根大骨头,也炖上,喷香。”

敏姨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个性太直了,她这么说,就像沈芸静多讨厌林文东似的,专挑他不在家的时候来。

林文东大概是看出了沈芸静的迟疑,开玩笑说:“看我妈多偏心,芸芸,要是没什么事就过来吧,反正你也是一个人,就当过来陪陪我妈了,好吗?”

“嗯”,沈芸静答应了下来。

送完沈芸静,林文东又回公司加了会儿班,然后接到了好哥们张平生的电话,说有事去海南了,明晚的聚会取消,等回来再约,林文东把头靠在椅背上,摸着下巴笑出了声。

那就……

林文东仰头望着天花板,从脑海里扒拉可以一起吃饭的人,他朋友不少,随便一捋就能捋成一串,可隐隐的,他又不太想去。

凭什么,那是他家,凭什么她怕他,他就不能回去。

到了第二天傍晚,下班后,林文东又在办公室里磨蹭了一个多小时才回家,推开门一看,沈芸静正和敏姨坐在沙发上聊天,见到他俱是一愣,沈芸静赶在敏姨开口前,笑着说:“东哥你回来的真是时候,我跟敏姨刚包完馄饨。”

林文东解释道:“朋友出差,又没人收留我,所以只能回家了。”,他走过来坐在他妈旁边,问她准备菜了没有。

敏姨说她拌了俩凉菜,还炖了肉,“你要是想吃别的,自己去做。”,林文东又炒了个西芹百合和山药木耳,这次倒是没有翻车,两个菜看起来色香味都有,林文东在厨房忙活的时候,敏姨去房间拿了个首饰盒出来,是上次林文东让她送给沈芸静的礼物,她这会儿刚想起来。

“芸芸呐”,敏姨从盒子里拿出那串南瓜红的手链,“这是我跟小姐妹逛街的时候买的,刚赶上人家打折,可便宜了,你手白,戴上一定好看。”,说完,七缠八缠的把手链盘在了沈芸静的左手腕上。

看珠子的质感跟成色就知道价格并不便宜,沈芸静问敏姨,“是不是因为我给你看病,你心里过意不去了?”

敏姨一个劲摆手,“哪里哟,我就不能单纯想送你件东西吗?”

沈芸静说:“倒是可以,但你不能跟我见外,不然,我也跟你生分”,敏姨哈哈笑了几声,揽着沈芸静的肩朝餐厅走。

那边,林文东正忙着往桌上端菜,目光扫到沈芸静手腕上,笑着说:“我妈什么时候眼光这么好了。”

沈芸静抬起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好看吗?”

林文东说:“很好看。”,他温了点红酒问沈芸静喝不喝。

“一点点吧。”

虽然已经在南方生活了很多年,但他们依旧是北方人的胃,喜欢面食,喜欢大口吃肉。

饭桌上,敏姨感慨的说:“芸芸,你还记得吗,以前,我跟你妈在人民路上一起开餐馆,那时候,你跟小东小川三个人,就喜欢吃店里的大排面。”

“记得呀”

沈芸静啃肉啃的嘴唇周围沾满了汤汁,样子很滑稽,林文东看到后,忍不住笑了出来,窘的沈芸静狠狠的给了他一脚。

冷不丁的,林文东想起什么似的,戳了戳沈芸静的胳膊,“我好像记起来了,你的面跟我和小川的不一样。”

“你才知道哇”,沈芸静仰起头哈哈的笑,过了很长一会儿才说:“我的里面有大排,你们俩没有。”

林文东佯装生气,“谁干的?”,他瞪着他妈问:“是不是你。”

敏姨的眼睛里像是有水光似的,被灯光一漾,就看不到了,“才几年呢,你们都这么大了,要是……”,她夹了些西芹放沈芸静碗里,“多吃点菜啊,芸芸。”

吃完饭,林文东去送沈芸静,到了小区门口,沈芸静让他回去。

林文东看了一眼前面的路说:“走走吧,我现在很怕面对我妈。”,沈芸静一愣,没说什么,两个人沿着马路旁那排笔直的梧桐树慢慢往前溜达。

他们俩都看出来了,刚刚吃饭的时候,敏姨想起了林文东的父亲,但谁都没挑破。

过了一会儿,林文东说:“芸芸,我后天找你可以吗?”

“什么?”

“敷贴膏”

“行,但我必须得跟你约法三章。”

林文东一笑,“怎么约,你说吧?”

沈芸静说:“伏贴膏隔十天贴一次,三次为一个疗程,你的话,起码得连续贴敷三个疗程,而且需要三年的治疗期,你先想一想自己能不能坚持下来。”

沉默了一段时间后,林文东说他可以,十天才贴一次,又是只在夏季,他觉得应该没什么问题。

“一旦开始治疗,就不能中途放弃,而且要戒掉海鲜,冷饮,酒,烟最好也少吸,不能熬夜。”

林文东嘶了一声,“这么多规矩,你对旁人也这么严格吗?”

“对别人,我只需把治疗期间需要注意什么,告诉他们就行,听不听在他们,但你不一样。”

“我哪不一样了”,林文东看着天边的月色笑了笑,“怕到时没效果,我会质疑你的医术?”

沈芸静摇头,“我怕你浪费我的时间,毕竟,你这个人太有想法了,很难听取别人的意见,再说,别人是在我工作的时候找我看病,而你,我还得专门拿出休息的时间出来,你要是还不听话,我岂不是太亏了。”

“我听,我听还不行吗,沈医生,而且,我不白让你看,我付钱。”

沈芸静说:“你当然得付钱,你和我,又不像敏姨跟我一样,有那么深的交情,我当然不可能白给你看。”

林文东停下来,上下打量着旁边的姑娘说:“你可真是坦诚啊,沈芸静。”

“谢谢夸奖”,沈芸静说:“东哥,玩笑归玩笑,支气管哮喘你真的不能放任不管,不然它会跟你一辈子,会影响你的睡眠,你的心肺功能,时间越久并发症越多。”

“嗯,知道,都说了会听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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