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沈芸静最终没去成肖若琳的饭局,因为顾行知生病了,打电话让她过去一趟,沈芸静很想呛他一句,病了吃药啊,找我干什么,但想起师父曾经待她的好,沈芸静狠不下心来,顾行知的家在南石区,医院附近没有直通那边的公交和地铁,为了节省时间,沈芸静打了辆出租过去。

到那边时,天已经黑了下来,顾行知的四合院里已经亮起了灯,沈芸静从倒座南房的穿堂里过去,一眼就看到,顾行知正仰靠在正房门前的太师椅上,他穿着身白色的真丝睡衣,人又生的瘦长白净,被檐下红灯笼的光一映,跟个民国贵公子似的。

可惜,沈芸静不是什么怜香惜玉的人,她站在顾行知身旁,看了看他白色裤管下白到近乎透明的脚腕,狠狠踢了一下,问道: “你怎么样?”

顾行知支起眼皮睨她一眼,“我就想吃点酸甜口的菜,想着你会做,就把你叫来了。”

沈芸静气的冷笑了两声,“你一天不奴役我就不舒服是不是?吃药了吗?”

“吃了”,顾行知病恹恹的说:“快去做饭吧,饿死了”

沈芸静手脚麻利,一小时不到的时间整了四个菜出来,刚下过雨,空气很清新,顾行知提议在天井里吃,于是沈芸静又吭哧吭哧的把一张方木桌搬到了院里。

两人都坐下后,顾行知的爱犬也从廊下跑了过来,趴伏在两个人中间,伸着舌头吐气,顾行知觉得眼下的氛围真是好到了极点,拿起手机咔咔拍了几张照片,转眼就秀到了朋友圈。

城市另一方,丁兰一品的36号包厢内,林文东一行人酒兴正酣,沈广川找了个空当点开朋友圈看了一眼,结果就看到了顾行知的那一条。

“缺德玩意儿”,沈广川笑着骂了这么一句,旁边的林文东觉得好奇,往他身旁凑了凑,一抬眼,觉得某样东西有点熟悉,他抓着沈广川的手腕拉到跟前,看着他手机上的照片问谁拍的。

“顾行知呀。”

沈广川把照片点开来给他看,第一张是青黛色天空下的红石榴花,叶片上还沾着雨水,看起来娇艳欲滴,第二张是一只浑身雪白的牧羊犬,当滑倒第三张时,林文东从沈广川手里抢过手机,看着桌角处一只环着南瓜红手链的皓腕出了会儿神,末了,他把手机还给沈广川,不动声色的问他,怎么没看到沈芸静。

沈广川边夹菜边说:“她师兄病了,去照顾他了。”

“呵”,林文东冷笑了两声,“他弱智还是脑残,生个病还要人照顾”,林文东想起顾行知为那条朋友圈配的文字:是美好的一天呀,雪松与小师妹,忍不住胃里一阵阵泛酸,他问沈广川雪松是谁。

“就顾行知养的狗,你刚才不是看到了吗?”,说着,沈广川又要拿手机,被林文东摁住了。

这个傻逼竟然拿一只破狗跟沈芸静相提并论,她的脾气呢,不是骂人很厉害吗,怎么不骂他。

接下来,林文东一直有些心不在焉,终于等到聚会结束,驱车回到家,林文东觉得浑身燥热,他边解衬衫边朝房间走,拉开浴室的门,林文东啪的一声拍开淋浴喷头,被温热的水流冲刷了一会儿,心里的那股邪火渐渐平复下来,林文东吐口气,打开防水盒里的平板,找到沈芸静的微信,拨了个语音通话过去。

几秒钟后,沈芸静接了起来,“喂,东哥”

“到家了吗?”

沈芸静一怔,“我哥告诉你的吧?”

林文东嗯了一声,又重复了一下刚才那个问题,沈芸静说:“我没回去,这块不好打车。”,耳旁有哗哗的水声,于是,沈芸静问他,“又下雨了吗?”

“在洗澡,沈芸静你心挺大呀,孤身一个人就敢在陌生男人家里过夜,最基本的常识你都不懂吗?”

“劳您挂心了。”,沈芸静笑了笑,“对你来说,我师兄是陌生人,但对我来说他不是,我们认识十五年了,跟家人没什么区别。”

“那他是男人不是,你可别告诉我他不是。”

眼看着就要剑拔驽张,沈芸静深知双方吵架,谁先控制不了情绪谁先输的道理,她凛凛神,努力让自己冷静,“你或许不是,他一定是。”

林文东抓起肥皂往身上抹,“你怎么知道我不是?试过?我记得并没有吧。”,手搓在皮肤上,涌起一阵刷刷的声音,这期间还伴随着林文东粗砺的喘气声,沈芸静觉得这个混蛋就是故意的,他一直用各种方式无耻的勾引她。

“亲爱的东哥,也并不是说,谁长了那二两肉就配叫男人的。”

“亲爱的妹妹,那你告诉我什么样的才配”,林文东从浴室出来,捞了件浴巾裹在身上,“需不需要我去接你,为你鞍前马后,再辛苦都值得。”

沈芸静沉默了一会儿说:“东哥,我觉得以你现在的地位,你应该不缺女人吧。”

“但目前我就只喜欢你这样的。”,林文东觉得再伪装下去,毫无意思,“沈芸静你讨厌我吗,如果你讨厌我,我发誓,以后绝对绝对不再纠缠你,一分钟都不会。”

我不讨厌你,就一定得跟你发生那种关系吗,要是……

沈芸静望着天花板想,你又不是因为喜欢我,才想那样,你只想发泄,如果只是图□□,你为什么一定找我呢,你个败类。

对面,林文东好像很累似的叹了口气,“不早了,睡吧!沈芸静我不勉强你!”

接下来,沈芸静有将近一个月的时间没见到林文东,敏姨来万春堂做针灸,也是小赵跟来的,据他说,林文东的公司有两部动画片将要在国外上映,他飞过去谈合作了。

月末的一个晚上,沈芸静正在诊室里给人看病,林文东悄无声息的走了进来,他身旁还跟了一个人,是个二十来岁的小姑娘,一身二次元的装扮,大眼睛眨呀眨的,睫毛长的都快翘到屋顶上去了。

“在忙啊,沈医生。”

“是啊“,沈芸静把目光从那女孩身上撤回来,这次找他看病的是一个高中男生,这男孩从上了高二后就开始疯狂长痤疮,他一直有个做演员的梦,所以特别在意自己的脸。

“姐姐,你真能给我治好吗,我试过很多方法,都没什么用。”

沈芸静说:“我也不能保证,还治吗?”

“算了,算了”,男孩说:“死马当活马医吧,你,你轻点啊,我怕疼。”

沈芸静笑了笑,转身洗干净双手,走过来站在男孩面前,她弯下腰,双手捏着男孩子一侧的耳朵揉了揉,男孩子不停的喊痒,瑟缩着肩膀就要站起来,一旁,林文东烦躁的转个身,去沙发上坐着了。

“姐姐,你不搓我耳朵行不行?”

沈芸静冷下脸,“要扎的穴位全部在耳朵上,充血了才能针刺放血,要不你别治了。”

男孩揪揪沈芸静的袖子,“别啊,姐姐,我配合,配合。”

这时,一直杵在旁边的动漫女孩瞪了一眼男生说:“你可真茶。”

沈芸静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

“姐姐”,动漫女孩用一种萌萌的神情看着沈芸静问:“我能问一下吗,你这是治什么的?”

沈芸静说:“青春痘。”

“啊,青春痘还能这样治啊,这是什么新派疗法吗?”

或许是因为眼前这女孩太可爱了,沈芸静难得不嫌麻烦,给她解释道:“这是耳穴点刺疗法,人体的肺知道吧,它是用来主皮毛的,是治疗皮肤病的主穴,肺、胃、大肠放血可以泻胃火,祛胃肠湿热,调节皮脂分泌。”

女孩拖着长音哦了一声说:“可真深奥。”

她发现只要那个男生想整幺蛾子,她老板的眼风就会狠狠的杀过来,带着横扫千军的锐气,那男孩只能乖乖吃瘪。

高中生走了后,沈芸静问林文东是不是过来贴膏药的,林文东什么也没说就走到了屏风后面,他脱掉衬衫趴到床上,“一个男孩子,干嘛这么在意外表。”

沈芸静揉了揉腰,“人家想当演员。”

“什么?”,林文东像听到什么世纪笑话似的,一脸吃惊,“我怎么觉得人妖更适合他呢。”他想去拉沈芸静的手腕,但没拉到,“很累吗?”

沈芸静不理他,只顾低着头给他上药,林文东心念一动,想到了别的什么,“外面那个女孩是我们公司的,小姑娘挺实在,今天他们在水仙广场搞漫展,结束后一圈人都走光了,就留她在那里收拾残局,我看不过去就把她捎来了,她家太远,我怕送完她,你这里就关门了。”

“想不到,林老板还有这么好心肠的时候。”

“难道我在你心里一直都很坏吗?”

冷不丁的,林文东想起了少年时的一件事,那次,他们小区周围的几个孩子结伴去沈院看樱花,车上的座位有限,沈芸静跟他哥站了一路,回来的时候,沈广川又求林文东,问他能不能把位置让给他妹坐一下,一会儿就行,说她妹肚子有些不舒服,林文东那时正处在看什么都不顺眼的年纪,也没什么同理心,所以对沈广川的话置若罔闻,死坐在那里动都不动。

时光悠忽滑到现在,林文东面对着沈芸静,心底升起一股难言的羞愧,如果再回到过去,他一定会把座位让给她,如果他没有,他就抢一个位子给她坐,但时光是不能倒退的,林文东再后悔也无能为力,于是,他攥着沈芸静的手说:“对不起啊,芸芸。”

沈芸静不知他发什么神经,挣脱开他说:“行了,起来吧。”

林文东从床上下来,穿好衬衫对沈芸静说:“你等我一会儿,送完小陈我就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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