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沈芸静和肖若琳约在云水桥附近的一家清吧见面,肖若琳先到,她点了两杯大吉岭酷乐,沈芸静一到,她就朝旁边的Watier打了个响指,少顷,穿白衬衫的Watier擎着两只高身香槟杯过来,礼貌的把酒递到两位女士手中。

肖若琳拨了把长发说:“随便点的,看看能不能喝的惯。”,她穿了件酒红色斜肩长裙,被室内朦胧的灯光一映,有种说不出的魅惑,看的出来,她是在灯红酒绿里面浸淫惯了的人,一行一动都舒展大方。

但沈芸静离这种生活很远,一旦脱离她的专业,或者离开她熟悉的环境,她身上的社恐气质就显现出来了,肖若琳晃了晃杯子里的酒说:“芸芸,我发现这么多年过去,你都没怎么变。”

“是吗,你也一样。”

“哪里啊!”,肖若琳笑了笑,“我变了太多了,欸,你的药真挺管用的,我吃完真的好了。”

肖若琳捏着酒杯跟沈芸静碰了一下,“谢谢你啊,芸芸!”,她叹了口气,“干我们这行,如果没有靠山,实在是太难了。”

沈芸静觉得自己能理解肖若琳话里的意思,所以附和着点了点头,没有打算将话题延续下去,因为这也许涉及到肖若琳的隐私,她一点都没有窥探别人私生活的兴趣。

可能是肖若琳心里太苦闷了,又或者是她觉得沈芸静的生活跟自己隔得很远,她们彼此又没什么利益牵扯,于是就把她当成了倾诉对象,一股脑把圈子里的一些肮脏事,说了个底朝天。

“如果能想到今天这个样子,我当初死也不会跟林文东分手。”

一听到这个人,沈芸静的太阳穴突突跳了两下,她喝了口酒问:“那你们为什么分开呢?”

“因为那时候我觉得看不到希望,他太穷了”,说着,肖若琳的眼睛里泛出了泪光,“但现在想想,穷怕什么呢,我们都有手有脚的,可以一起奋斗,那时的感情多真啊,到最后,林文东也没碰过我。”

沈芸静腾地呆住了。

肖若琳以为自己没说清楚,解释道:“我们没有那样过,不是我不肯,是他把持住了,说怕辜负我。”,她仰仰头,哽咽着说:“可能,我这辈子再也不会拥有那样的感情了。”

明明喝下去的酒是甜的,但沈芸静却觉得嘴里苦的要命,两个人十点多钟离开清吧,没一会儿,肖若琳的司机就到了,她问沈芸静要不要送她一程,沈芸静摆手说不用了。

这一晚,沈芸静失眠了,一直挨到夜里三点多钟才睡,结果不到六点就醒了,睁开眼睛,头疼的跟裂开一样,不光这样,她的胃也很不舒服,挣扎着爬起来,沈芸静给自己熬了点米粥,吃完又吞了两颗胃药,晚上去万春堂坐诊,几乎不喝咖啡的沈芸静,买了一大杯美式。

林文东是九点钟到的,跟最后一个离开诊室的病人正好打了个照面,那人指指身后告诉他,沈医生还在,但看上去好像不太好,如果看病的话,请他明天再来,林文东一怔,急步走去房间。

沈芸静正把白衣往墙上挂,看到林文东后,目光变幻了两下,“如果贴伏贴膏的话,你明天再来吧!”,她穿着件米色的短袖衫,脸色明显跟平常不一样,转过身,林文东看到,她后背上湿了一大片。

“你们这里也太不人性话了吧,病了也不让人休息吗?”

沈芸静笑了笑把手机及钥匙放进包里,关好空调,问林文东走不走,林文东转而问她看医生了吗。

“不用看,我就是昨晚睡的有点晚,今天身上没什么力气。”,沈芸静跟在林文东身后走出诊室,随手关上了门。

“去干什么了?”

沈芸静停下来看了看林文东,“若琳找我,出去跟她喝了一杯。”,林文东听完这话,有一瞬间的恍神,之后,他追上沈芸静的脚步说:“关于我跟她之间的事,你可以问我。”

“放心”,沈芸静抿抿唇,“我对你们之间的事毫无兴趣,她找我也是因为别的事,林文东!”

“嗯?”

“我觉得分手后,最好不要再提及两个人之间的私事,彼此留一份体面是最好的。”

林文东把车停在路边,注视着沈芸静说:“我们俩相处这么多天,你听我提过吗,刚刚也是因为你提到肖若琳,我才说的,我相信你不是那么没品的人,不会问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林文东侧侧身问沈芸静,“你很在意这个?”

“大概是我不想成为别人嘴里的谈资,等以后……”,沈芸静顿了顿,“你就当作我没有在你的生活里存在过吧,半点都不要提起我,跟谁都别提。”

林文东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那你呢,会提起我吗,呵”,他笑笑,“我险些忘了,我压根就没在你心里。”

沈芸静故意忽略他的后半句,说:“你可以放一百二十个心。”

车子驶到沈芸静住的小区前面,林文东正在解安全带,沈芸静拍拍他的胳膊,告诉他不用下来了,见林文东的目光定在自己脸上,沈芸静解释说,她今天真的不可以。

这一刻,林文东的脸就像六月的天空一样,变了好几变,最终,他笑着说:“你什么时候可以了,告诉我一声。”

早上来医院上班,沈芸静见普通梯那块挤满了人,就走到了转角处的职工转用梯那里,低头从包里翻卡的时候,身边围过来好几个人,其中一个说:“沈医生今天穿的好漂亮啊。”

沈芸静下意识看了下自己的穿着,一件再普通不过的亚麻连衣裙,一直垂到脚踝,她以为人家只是客套,就对那人笑了笑。

“沈医生的身材很不错。”

这话是方志和说的,联想起那天晚上的事,沈芸静觉得脊背有点发凉,这时,电梯到了一楼,沈芸静走进去,靠着两个女医生站好。

一会儿,电梯到了十六层,沈芸静正盯着液晶屏上闪烁的红字看,后腰上猛地被人捏了一把,那人的力气很大,沈芸静顿时疼得打了个哆嗦,跟着往旁边一跳,一抬眸,方志和的背影在门口闪了闪就不见了。

接下来,沈芸静一整天都过的不怎么顺利,先是无缘无故被老余骂了一通,说她恃宠而骄,仗着自己医术好,把整个中医科都不放在眼里,沈芸静觉得莫名其妙,想顶回去时,老余一拍桌子走了,中午又被她妈电话催婚,说有人给她介绍了个公安局的小伙不错,让她去见一见,沈芸静心里正烦着,直截了当的给回绝掉了。

结果,王惠珍一下火了。

“沈芸静你到底怎么想的,啊,你是不是还念着吴均那小子呢,咱别做梦了行吗,咱们两家的肩膀根本就不一般齐,人家不会看上咱们的,他都不要你了,你还瞎等个什么劲……”

沈芸静把手机扔在一边,静静的听她妈吼完。

“妈,我申明一下,第一,我连吴均的样子都快记不清了,更谈不上还等着他。第二,当初不是他不要的我,是我不要的他,第三,我现在没有找男朋友的打算,请你以后不要再逼我,就算我是你的女儿,我也有说不的权力。”

王惠珍被噎住一样,哽了哽,“那你告诉我,你为什么不肯找男人,是不是你心里有人了,有的话你告诉爸爸妈妈呀!”

“没有。”,说完这俩字沈芸静就把电话挂了,眼泪淌了一脸。

接连几天,沈芸静一直穿着双细高跟凉鞋上班,某个早上,终于等到了方志和,进入职工电梯后,沈芸静找准机会用力在他的脚面上碾了一下,方志和穿着双软羊皮皮鞋,被细细的高跟一戳,疼得差点背过气去。

感受到方志和瞪过来的目光,沈芸静直视着前方,淡淡的说:“方医生,不用怀疑,就是我干的,原因你自己明白,我这个人呢,缺点很多,睚眦必报算是其中的一个,所以,你跟我最好井水不犯河水。”

报完仇,沈芸静心里舒坦了很多,也有闲心想别的事了,她拿出手机,找到林文东的号码,犹豫了一会后拨了过去。

“嗯?”,林文东从鼻腔里发出这么一声,温柔中带着点撩拨,沈芸静感觉自己的脸有点发热,她说:“林文东,我可以了。”

这样的赤诚跟坦荡,让林文东的心快速的跳了几下,他沉默了一会儿说:“一直等着你翻我牌子呢,沈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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