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太莽撞了。”
伏羲沉默良久, 压下心脏从那隐约的涩意，哪怕知晓有顺势而为的部分，伏羲依旧不愿她流泪。
如果他晚来一步, 如果放在眼皮子底下都能受伤，伏羲就再不知该如何做。
听闻此言, 怀中颤抖的女子缓缓平静下来，她没有去看伏羲，也没有挣扎着离开他的保护, 只能抬起手，按住额头。
“对不起，是我反应太激烈, 我没想到, 想到这里会有……”
她吞吐着那个名字, 犹豫着不敢出口, 伏羲轻轻拍拍她的手臂, 扫落她的恐惧, 不去问为什么, 只是一概应下，声音和缓, “嗯, 是我疏漏，忘记你的禁忌，你不是说一个人无聊, 想找个能陪你的吗, 小黑跟你相熟，我就想着，让他来和你消磨时间。”
找其他妖族也不是不行, 但是伏羲怕他们多嘴，小黑平常看着不聪明，跟着柳离身边多年没出过什么乱子，对她又没别的妖族那般言听计从，哪怕跟柳离对面，嘱咐过后，也知道什么该说不该说。
柳离听伏羲解释着，知道是自己大惊小怪，可是抬头看见一条细长的黑蛇对着她吐舌说话，对她的冲击可不是吓了一跳大声尖叫然后反手一剑。
“……我记得你说会找合适的人来。”
她在“人”上下了重音，不自觉带上几分委屈，或许是因着刚才的相救，对他多了些亲近，“而那明明是一条…蛇。”
她小声吐露出那个字，伏羲还没说什么，被刻意忽视的小黑却是先忍不住弹跳起来。
你们俩旁若无人谈话够了吗？
柳离不记得就算了，伏羲你抱着不松手是怎么回事！
而且柳离你话中的嫌弃是怎么回事，你一个蛇族的最大头子告诉我你怕蛇！
小黑拖着尾巴就要游过去抗议，被伏羲投过来一道目光定在原地，他对小黑的一切耐心都来源于柳离，也会因她一念喜恶而翻覆。
在那双相似的竖瞳凝视下，小黑不受控制停住向前的动作，倾尽全部意志才控制住逃跑的冲动。
那边的伏羲回头又安抚起来，以小黑难以想象的温和语气，“嗯，是我的错，我这就让他离开，不会在出现在你的面前。”
他既然这样保证，便一定能达到，伏羲刚转头，就听见柳离开口阻拦，“等等……”
她抓住伏羲未受伤的那只胳膊，不敢转头，说得很是艰难，“小黑，你是叫这个名字吧，对不起，我刚才没转过弯来，我不是故意想要伤害你，你能接受我的道歉吗？”
小黑原还在伏羲带给他的惊惧中难以自拔，听闻柳离明明那么害怕，却还强撑安慰他，语调中甚至还有点颤意，再什么不满都消散无踪。
“哼，还好意思说我，你个大笨蛋，没事不要搞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好吗，这次是有伏羲，下次可没这么好运！”语气是冲的，但第一反应是她差点陷入危机，而完全忘记如果没有柳离的留招，饮恨当场的就是自己，柳离听出他背后的关怀之意，眉间也舒展开。
不知道失忆前的自己为什么会和一条蛇成为朋友，但可以看出，他们的关系的确很好。
“那，”她长舒口气，“那你还愿意留下陪我吗？”
“你想的还挺美，”小黑嘟囔着，用得却是足够让她听到的声音，“既然你这么要求，我就勉强答应吧。”
……小黑你的傲娇味完全遮不住了啊。
不知为何，柳离脑中出现这般想法，她来不及细想，就听到伏羲低沉的声音在头顶想起，“我去给你找纱铃来吧。她也是你的朋友。”
纱铃，又是一个陌生的名字，柳离摇摇头，“这太麻烦你了，你已经帮助我很多，就让小黑陪我吧，可以让他先出去吗，我先找个地方坐下，等他进来的时候我就闭上眼睛，看不到应该就没那么害怕。或者等太一帝俊他们再来时，有他们相陪，我就没那么恐惧。说起来，他们最近好像很忙，我都见不到他们，嗯，这样想是不是太自私啦，他们有事要做，而我整天无所事事待在殿里，居然还想着要占用他们的时间。”
说着说着，她有些不好意思低下头，伏羲目光幽深，他的另一只胳膊还在流血，顺着被鲜血打湿的衣袖，缓缓滴在干净明亮的地板上，上好的美玉触手温润，此刻沾上一团赤色，瑕疵格外刺目，血腥味更是萦绕鼻尖不散。
他这边没开口，小黑早已是按捺不住，她虽然说得轻快，落在小黑眼中总有副小心翼翼的感觉，他哪里见过柳离如此卑微的模样，她称不上骄纵之辈，但从小到大，哪怕是失去长辈兄长照拂之时，也没有过如此谦卑的表现。
只是有点思念故人而已，帝俊太一要是知道她的挂念，必然会放下手中事务立刻赶来，哪里有她那种像是做错了什么的夸张。
“哪里有那么麻烦，你要是想见他们我去寻就是，至于你不想见到我的原形，那更简单。”
小黑仰头望着被伏羲遮了个一干二净的视线，捏了个法诀幻化形出人形，不是化形，只是简单障眼法，凑合过去问题不大。
这果然减轻了柳离面对小黑的压力，至少能与面不改色相谈，伏羲望着她扬眉开怀的笑意，话到嘴边，终究是没再开口，只在走时，一挥袖将地上的血迹一并清走。
“柳离，柳离！”小黑口干舌燥说了半天，发觉她竟然在走神，“哪怕我说得东西对你来说很无聊，你也别这么不给面子好吗！”
“没有没有，小黑说得很棒。”
柳离闻言转头，完全一副哄小孩的语气，甚至还鼓掌表示赞同，一脸哇你好棒的崇敬。
小黑：“……”
没错了，是熟悉的又屑又可爱的风格。
好久不见居然还有些怀念，当然不在他面前表演更好，但总归是比她之前可怜兮兮小白菜顺眼得多。
至于走神，他顺着她刚才视线探过去，发觉是原来伏羲站立的地方，再回想刚才英雄救美的风姿，两个人之间低声细语，小黑清秀的面容也微微扭曲起来，“你在想伏羲？”
柳离缓缓眨眼，眼神有点飘移。
看这个模样还有什么猜不出，眼前的柳离心思一看便知，一无所知醒来，身边又有个人对你悉心呵护，为你舍身相救，会对他产生情愫简直是理所当然的事，更别提失忆之前柳离对他有好感，残留的本能也会不自觉亲近他啊。
话虽如此，但想起来就是不爽啊！
表面一套背地里一套的伏羲有什么好的啊！
小黑尚不知道柳离失忆真相，伏羲对外说法是巫族导致，把他叫过来也是以陪伴为主，叮嘱过不要在她面前提及巫妖战争的事，以免刺激到她。
“你不喜欢他吗？”柳离看小黑表情奇怪，问道。
“你喜欢就好啊，我们又影响不了你的判断。”小□□。
柳离面色放缓，“我也希望得到你们的祝福。”
听柳离这么一说，小黑认真起来，但想了想，“其实没什么区别，我也好，两者陛下也好，只要你喜欢都会尊重你的意愿，哪怕你喜欢个巫族……嗯，这个可能麻烦一些。”
柳离但笑不语，只要他住口时又问道：“那…伏羲他喜欢我吗？”
她微微偏头，没有怀春少女应有的羞涩，可浅笑时眼中繁花烂漫，如此灿然，让观者皆知她心中的春水微波。
小黑回忆两个人的相处，耸耸肩，“他表现得很明显了啊，伏羲可不是会随随便便对谁温声细语的，虽然……”他顿了顿，显然是想到太素，又不想再惹她难过，便略过不提，“反正不用担心啦，虽然他喜怒无常阴晴不定的，但他不会伤害你。”
最近变故无常，小黑也确定不了他们之间具体关系进展，但就帝俊他们默许伏羲照顾柳离来看，至少在亲近人眼中，是不需要多加避讳。
不会伤害吗？
柳离微垂下的眼睛，不知在想些什么，小黑又与她聊了些，看她有打哈欠的趋势，便催促着她去休憩。
柳离见他这般，有点明白伏羲为什么让他来，比起帝俊和太一关怀备至，小黑对她便少了分寸，那种自在与随性，完全是被偏爱惯了的有恃无恐，无论在她面前多放肆，都不担心被计较的任性。
像家人。
她想，但是将一条蛇视为家人，和跟伏羲谈恋爱一样不可思议。
她边想着边起身离开，然后动作停住，小黑看着她身体僵住，机械般转头。
“我们应该，没有什么亲缘关系吧。”
她艰难道。
完全没料到她能想到这一遭的小黑表情一愣，而后想到她刚才激烈的反应，瞬间沉默。
“……”
沉默是今晚的天庭。
柳离后退两步，微笑差点挂不住，“好的，你不必说了。”
“不是，你听我解释，和你想的有点区别，你别冲动……”小黑忙得上前道。
但柳离后退更快，“我懂，我明白，放心，我……”她深吸口气，挤出个笑，“不就是长虫吗，没关系的，我很珍惜生命，不会干出死一死下辈子换个种族的事。”
……你这么说更不可信好嘛！
眼看着小黑脸色越遭，柳离又道：“真的没事，我现在又没和你一样，只要我长的像人，习惯像人，思维与人类相同，那我就是人。”
“……”
小黑简直要给她这个逻辑跪掉，一句两句解释不清，是人是蛇对她也不算什么大事，只能在她目光下点头，表示没错你说的对。
无所谓了，毁灭吧，你开心就好。
最后他简直是慌不择路离开，离开时甚至差点撞到伏羲，当然更可怕的一抬头看他站在殿前不知多久。
“你在这里多久了？”小黑受惊道，这话伏羲自然懒得理他，他也不恼，散去伪装，回忆自己和柳离在一起的时候有没有说伏羲的坏话，瞥见他还穿着原来染血的衣衫，鲜血凝固成血块散落着他的青袍上，有点狼狈，但没谁敢多说。
“你不先去处理伤势吗？”小黑想了想，还是道。
伏羲终于转头看他，眼瞳浓黑如墨，冰冷如渊海。
连满心满眼是柳离的小黑回过神来都注意到他的伤势提醒，从来心细如发，会及时开口照顾小黑的情绪的柳离，却对伏羲的伤势视若无睹，好像根本就没察觉那近在咫尺的血腥味，好像完全没意识到，那是为了救她而受的伤。
“没事。”他终于开口，“一会就去。”
小黑歪头看他，“等等，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吗，我总觉得你们两个怪怪的。”
“没什么奇怪的。”伏羲无意多讲，与他一般走向殿外，难得关照道：“准备去哪里休息？”
以往小黑来天庭都是跟着柳离，可柳离现在这情况显然没法同处，本来她殿中是有不少妖族驻守，然后全被伏羲调走了，完全照搬柳离当初如何软禁他的手段。
小黑一路走来也觉得空旷寥落得可怕，从柳元到柳鸣，长年累月跟在她们身边，处于权利中心，没执掌多少权柄，但耳濡目染也有所了解。
哪怕柳离因为记忆有损需要休养，但她又不是太一那种不喜旁人打扰的性格，怎么至于身边一个亲近妖族都没有，又何至于需要招他来陪伴，他之前只以为她的小心与谨慎是因为记忆不清而来的不安，可若是独自被困在一处不见天日，自身又没有依凭，那般敏感却也正常。
而几乎是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小黑脑中已经闪过族中无数因为争权夺利而产生的明争暗斗，又听得伏羲如此问，竟也压住想法，声音如初，“去找族中长老借块地方呗，天庭中应该有吧。”
蛇族是大族，又是柳离的眷族，一点空间自然不缺，伏羲见此也就不言。
坐落于群星之上，有日月随转，如果愿意，天庭完全可以常明不灭，但太阴之精能助妖族修炼，所以哪怕是天庭，也会保持日夜更迭。
白天工作，晚上修炼，生活总是如此充实。
至于睡眠，修行人士精气神圆满，打坐冥想便能恢复精力，睡觉这种浪费时间的东西，天庭诸妖表示用不着。
除了柳离。
元神亏损严重，□□又不能完全契合，表现出来就是易疲易累，一旦耗神多思，就更需要睡眠来补足精神。
这一次亦是如此，月华被阵法引导着散落屋中，光辉经过层层削弱，只留下能滋养气脉的精华，和恰到好处不影响入眠的辉芒。
但今夜，只她入眠的静室却多了一道身影，黯淡月光照不出他的模样，而他停留着床边，低头仍能看清她的眉目。
她的身子微蜷，如婴儿侧卧，呼吸吐纳间独有韵律，哪怕记忆不存，本能仍然无时无刻不在修行。
伏羲不自觉放轻了呼吸，意识到自己行动后，随即扯出一点苦笑，他小心坐在床上，以不惊扰到她的力度，慢慢伸出手落在她的眉心。
他要再次封印她的记忆，这一次，最好直接睡下去。
她跟小黑一场谈话，她试探出多少消息，伏羲无法确定，但他很确定，再继续下去，情况会更糟。
但那个熟悉的法术并未落下。
因为黑暗中，本该紧闭的眼睛，此刻正直勾勾望着他。
伏羲动作停在一半，眼中没有意外。
柳离打了个哈欠，泪水积蓄在眼眶，在伏羲继续动手之前，她把伏羲那只即将按到眉心的手握住，因着血气未复，柳离的手脚一向温度不高，伏羲的手却比她的更凉。
柳离也不介意，直接拉着手垫在她的脸颊边，刚好借凉意醒醒神，又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说实话，我今天真的很累。”她又闭上眼，感受着肌肤相触处那暖起来的温意，半梦半醒着嘟囔着。
伏羲全程任她行动，甚至还侧着身子方便她枕着，闻言也只是淡淡道：“我今天不来，你便一直警戒下去。”
“你一定会来，因为再拖延下去，我就快猜出来。而且保持警惕很累的啊，上半夜我还是睡得很安心，当然，现在还有点难受，我的确不该试图去碰元神，伤得很重，仅仅是回忆观想都疼得让我想在床上打滚。”
似乎自己也被那个画面逗笑，柳离眉眼都弯起来，伏羲却殊无笑意。即便闭着眼，柳离也发觉她枕下的那只手正不安分动起来，在她的颞区轻轻揉动，便有暖流缓缓抚去痛意。
柳离嘴角的弧度更加明显。
“伏羲。”她轻轻唤着他的名字。
“嗯。”伏羲应道。
“伏羲。”她又道。
“嗯。”
“嗯嗯。”
“嗯？”
柳离终于听见伏羲的语气发生变化，她笑得更开心，“你就没别的可说的吗，只会嗯嗯嗯，干脆改名嗯嗯好啦。”
对于这般吐槽，伏羲也不恼，只是用另一只手在她额头上轻轻敲下，语气温和，“就你会说。”
柳离使劲摇摇头，“这叫伶牙俐齿。”
笑着笑着，她又呼出一口气，这般融洽的互动，不知情的怕以为他们是什么恩爱的情侣，说恩爱倒也没错，只是，“你眼下态度这么好，是不是笃定明天我都会忘记，放纵一会也没关系。”
氛围因着一句话急转直下，伏羲只依依相望，因这般笑语舒缓几分，竟也有心情学着她开起玩笑，“猜对，但没有奖励。”
柳离气得睁眼瞪他，“真不知道我以前怎么和你看对眼。”
明明是同样聪敏同样固执的性格，说个谎都能被看出来，她当初脑子坏掉才找个这样麻烦的人物当男朋友。
伏羲也想到这一点，眉一挑，诚实道：“都挺眼瞎。”
不眼瞎放着好好清净日子不要，非要把别人放心上，惹自己心绪不宁，辗转反侧，诸般苦痛酸涩尝一遍，偏还舍不得损罪魁祸首一根毫毛。
“眼瞎也没法换。”
柳离活动了些身子，与他正对着面对视，月色稀微中可见他眸色沉沉，万重情恨不明，柳离心中郁郁，索性半撑起身子，看他后仰要腾出空间，直接揽住他的脖子，胳膊一用力便带着他一块撞到床上。
“柳离！”
伏羲声音微提，被点名的女子只是摇头拒绝，“不听不听。”
耳边是心爱之人的软语撒娇，肌肤相触间是她的气息萦绕，柔软的发梢因她的动作而生出痒意，伏羲呼吸一滞，手下动作也失了几分气力。
察觉那微不可查的拒绝，柳离越发得寸进尺，不得不说，没有那些沉重的记忆羁绊，此刻的柳离更少些顾忌。
她不知道那些缠绵又苦涩的回忆，她只知道我们曾相约余生，于是爱也纯粹，恨也热烈。
这是我的爱人。
我为什么要躲避与他亲近呢？
这是没失忆之前的柳离没有过的亲密，不是做不出，只是彼时时光如此惨烈，在愿意牵手时，便匆匆迎来了幼女的死亡，战争又让哀愁压上眉间，个人单薄的命运被抛掷于庞大洪流中，于是连炽烈的爱恨都变得苍白起来。
她何尝不愿意给于他一份美满的爱恋，可连安稳存活都成了奢望，伏羲早就想过，以这种方式让她度过这场劫难，她也不会为之感激。
乃至于根本无法原谅。
整个胸膛都被撕裂的绝望再次涌起，可这只让他的越发主动，拨开凌乱的发丝，他窥见那双黑暗中熠熠生辉的眼睛，然后毫不犹豫吻了下去。
不同于上一次的蜻蜓点水般的轻柔，这一次动作更加有力，彼此距离如此贴近，近到呼吸交融，密不可分，空气都凝滞起来，整片天地好似只留下了彼此。
胸膛剧烈起伏着，脑中针扎般刺痛，眼前似乎闪过零碎的画面，她不自觉攥紧了手边能抓住的东西，却有血气弥漫。
伏羲几乎瞬间止住动作，猛然从床上坐直，他第一反应是去看柳离是不是伤到，对方同样愣住，低头朝黏滑感的来源望去，循着鲜红的印记落到他的胳膊上。
正是之前他挡下剑气伤到的地方。
柳离长吸口气，平复些心情，“你没疗伤吗？”
“……我还以为你根本没看到。”伏羲同样深吸口气，阴阳怪气道，显然还对白日里的事记在心头。
柳离目光游离，果断道歉，“对不起，是我误会你了。”
她想到白日里的画面，“我以为你是故意让小黑来的。”
彼此太熟悉的后果就是一点小心思都看得一干二净，伏羲阻隔内外，把她“关”起来不跟外人接触的意图简直是透明，没查探清楚柳离不好挑明，便想借着这个要求试探伏羲心意。
他答应得干脆，可明知她害怕却还送来小黑，真要是被她误杀，后悔的只会是她，后面他又及时赶来救助，顺势表示让小黑离开，由不得柳离多想，这是在敲打并让她知难而退，以至于忍不住迁怒，当没看到他的伤势。
伏羲对她的心思如何不知，那种来自于挚爱的不信任与怀疑，直接导致了原本就糟糕的心情越发难测。
“那你现在不怀疑了？”伏羲没好气道。
柳离歪头看他，“因为你不会那么做。”
“小黑对我如同家人，你若是那种会随意坑害我的亲友，我应该也不会爱上你。”
“我爱你啊，小黑太一他们都默认这件事，而我又相信，我爱的人，不一定会是完美无缺，但却绝对不会让我难过。”
“毕竟我是如此爱着你啊，而我相信，你也同样爱着我。”
既然爱我，又岂会让我有一丝一毫伤心的可能？
她眼中的光芒如此明亮，轻易就照亮那些不平与晦暗，伏羲俯下身，目光温和却无言。
柳离却像是读懂他的想法，再次起身抱住他，贴在他的耳边温声，“那么，我的爱人，我的伏羲，告诉我，你在试图向我隐瞒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