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死对头脑子坏了

“你是谁?”

宁晏有些茫然地坐在一条小河边,河水打湿了他半边衣袍和长发。

坐着河水中的青年面容精致,皮肤白到几乎透明,被水打湿的发丝缠绕面颊脖颈。

有种极致破碎的美感。

春日的河水还是有些刺骨,冻得宁晏狠狠打了一个寒战,这美感瞬间消失殆尽。

他抬头看着面前骑着战马的男人,领着一队亲兵将他团团围住。

对方下马的第一句话就是“真是狼狈”。

宁晏定定地看着眼前的男人,身量修长,面容冷俊,不怒自威。

再加上一身玄色暗纹华服,看起来就是权势富贵家的大人物。

可对方说出的话,不仅让宁晏完全摸不着头脑,还有点不爽。

“怎么说话的。”他生气地小声道。

“我认识你吗?”

燕昭玄看着宁晏的反应,皱起眉头,问道:“你又在耍什么花样?”

对方的身形和说话腔调,宁晏都感觉有些熟悉,可他一多加思考,大脑就疼得一片空白。

他伸手去扶住脑袋,发现沾了一手的血渍。

宁晏总算知道自己的头为什么那么疼了。

燕昭玄看着宁晏手中的红色血渍,只觉得分外刺眼,他冷声道,“你还想在这水里躺多久?”

听见燕昭玄的话,宁晏才似乎想起自己还浸泡在初春寒冷的河水里。

他尝试着站起来,但身体已经冻得有些麻木,在站起来的一瞬间,脚下一软,又往前栽去。

眼见又要摔倒,宁晏自己都眼前一暗,身体僵硬到让他放弃挣扎。

燕昭玄看着宁晏的状态不太对,第一时间就扶住了他。

宁晏眼前一阵阵的眩晕还没有过去,但他感觉到了是对方在支撑着自己,便本能道了谢。

但只换来了对方一声冷呵。

还没等宁晏从那一声“呵”中反应过来,对方又皱着眉将披风脱给了他。

宁晏:……

这人好别扭哦。

宁晏感受到了带着体温的披风裹住了自己,接着就是一阵腾空感。

燕昭玄抱着宁晏往前走,宁晏的脑子在后面追。

对方看见宁晏依旧呆呆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便再次开口道,“不想被冻死就换掉身上的衣服。”

说着,就拿着一套干净的衣服丢到宁晏的身旁,然后便离开了。

宁晏在原地缓了许久,大脑才逐渐反应了过来。

他的双眼逐渐适应了光线,不再眩晕,环顾了一下四周的环境,发现自己在一间帷帐当中。

这间帷帐明显是临时的,里面除了一张床,别的什么都没有。

宁晏看着被燕昭玄丢在床旁边的衣服,没有犹豫就就换上了,结果发现这套衣服意外的合身。

就好像……这本来就是自己的衣服。

换上干净的衣服感受到了温暖,宁晏麻木的身体才缓了过来。

他看了看自己原来的衣服,颜色素雅,面料极好。

而刚刚将他从水中捞出来的男子给他的衣服,面料和做工也很精致。

宁晏想了很久,但在脑袋疼的debuff加成下,只能的出一个结论——

有钱!

宁晏换好衣服,在帷帐中逛了一圈,刚想走出去看看情况,迎面就撞上了两个人。

其一就是宁晏感觉熟悉的那个男人,而另一个则是个笑眯眯背着药箱的老郎中。

“看看他的脑子。”燕昭玄一开口,就是冷冰冰的话语。

而那老郎中则是笑眯眯地看着宁晏,可一搭脉,脸上的笑容瞬间就消失来。

看得宁晏心一悸,有些自我怀疑。

“我、我没救了?”

“那倒不是。”

老郎中顺了顺自己的山羊胡,说道,“只是表情严肃一些才更显得老朽认真对待了公子的病情。”

说着,老郎中便同宁晏“公子的脑袋似乎是磕碰到了,之前还有过暗伤,所以……”

老郎中的话没说完,宁晏就悟了。

所以他这一摔,直接把本就不太好使的脑子摔坏了。

“除了这脑袋上的伤有点麻烦,公子其他的伤倒是小意思。”

“肩膀上的箭伤老夫做了清创,其他大大小小的划痕和擦伤老夫这里有药膏。”

老郎中拿出一个小瓷瓶,信誓旦旦地道,“保证可以不留一点点伤疤。”

看着老郎中一个劲地教他如何去疤保养皮肤,宁晏有点茫然。

他突然有种“脑子坏不坏的不重要,还好看就行了”的错觉。

老郎中一条一条交代完毕,拿着自己的药箱就离开了帷帐。

当他一走出门,瞬间就被两三个人抬起架走了,几个同燕昭玄一起来的亲卫七嘴八舌。

“什么情况什么情况!王爷这么着急找人。 ”

“以前没见过,是王爷的哪家仇敌吗?”

“哈?你家仇敌是用抱的?”

“莫不是准王妃?”

“依我看……”

“放屁!”

几个人正讨论得激烈时,一个看见了年纪不大、还有些娃娃脸的暗卫,从一旁的树上跳了下来,直接否定了所有人的猜测。

“你们不知道别瞎传,那个人明明是——”

娃娃脸暗卫话还没有说出口,就被另一个长得一模一样的暗卫给捂住了嘴。

而那暗卫明明也是娃娃脸,说话的语调却没有一丝起伏,不像是个鲜活的人。

“舍弟顽劣,各位大人莫要怪罪。”

说着,便将弟弟拖到了一旁,依旧是面无表情,语调没有丝毫起伏地训斥道,“你僭越了。”

“主上自有用意。”

“若有下次,自己领罚。”

被教训的暗卫垂着脑袋认错,嘴上却依旧不服。

“用意?什么用意,拿去跟那个小皇帝换条件?”

“跟主上针锋相对了那么久,结果又落到主上的手里了。”

“大锦第一谋士说自己脑子撞坏了,说出去谁信啊!不是是诈,就是脱壳之计!”

他看着自己的双生子哥哥又要开口训斥自己,连忙说道,“算了,眼不见心不烦,我会闭嘴的——”

可当刚刚说完这句话,双生子哥哥就再次神色平淡地看了他一眼,道,“主上让你去看着宁公子。”

双生子弟弟:?

逗我呢?

宁晏拿到老郎中给他的药膏,脱下衣服准备上药时,发现背后也有些伤痕。

他想了想,正想求助燕昭玄,却发现对方好像早就离开了帷帐。

第二次了。

他好像一脱衣服对方就离开。

宁晏不是很能理解。

大男人也要避嫌?

当他艰难地上好药之后,体温还是流失得比较严重,而帷帐外面就已经燃起了篝火。

宁晏小心翼翼试探,发现帷幕四周并没有人看守,他就放心大胆地走到了篝火旁边。

可当他屁股刚坐下,就听见了身旁一棵树上传来了一道稚嫩的声音。

“喂,你怎么能乱走呢!”

“阶下囚懂不懂?!”

“我盯着你呢!”

对方的语气很是恶狠狠,但因为声线,显得格外不协调,只有种幼崽奶凶的感觉。

宁晏循着声音抬头看去,看见了个长着娃娃脸的暗卫。

他环顾了一下四周,然后指自己,问道,“我?阶下囚?”

对方没有回答,但宁晏看见对方翻了一个白眼,感觉有点好笑,继续试探问道。

“为什么?”

这句话依旧没有得到回答。

正当宁晏感觉有点奇怪的时候,对方沉默了片刻,又恶狠狠另起了一个话头,“你这次又有什么目的?”

宁晏后知后觉,终于反应了过来。

这倒霉孩子居然只问不答!

这防备的程度,是不是过于夸张了?

宁晏觉得自己和燕昭玄的关系,大抵是不会好了。

居然严防死守到这种程度!

宁晏正绞尽脑汁想要在暗卫身上套话,准备试探出能用的具体信息时,燕昭玄就走了过来。

他站在宁晏的身旁,垂眸看着他。

影子笼罩住了宁晏整个人,遮挡了绝大部分的光。

“劝你那些小算盘都收一收。”

对方开口就将宁晏的计划彻底掐灭。

宁晏睫羽颤了颤,识时务地小声开口,“要不……我们坐下聊?”

燕昭玄看着宁晏,没有理会这句话,只是冷冷地再次确认,“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宁晏看着燕昭玄,眨了眨眼,反问道,“你不是不相信吗?”

看着宁晏不正面回答,嗤笑了一声,“你这招还真是不太高明。”

随后燕昭玄就坐在了宁晏的对面,自顾自地烤起了东西。

宁晏看着对方不再说话,嘲笑了回去之后,自己也不上去触霉头。

他目前还不明白对方的真实意图,不能轻举妄动。

毕竟那道箭伤……

再偏一点点大概就要射中心脏了。

宁晏捂着脑袋思索着,结果脑袋都疼痛没有打败他,肚子的饥饿就他无法忍受了。

他看着燕昭玄一直在烤着手中的野鸡,看起来并不是自己要吃的,忍不住心生期待。

如果……他们的关系没有那么糟糕,是不是这个野鸡也有他的份?

宁晏看着对方娴熟的手法,将野鸡烤得外焦里嫩。

在肚子再三发出抗议的声音之后,对方依旧没有一点表示,宁晏终于明白了。

对方这个坏东西就是烤着玩,就是故意馋他!

他狠狠地剜了燕昭玄一眼,转身就要回到之前的帷帐里。

“你最好安分一点,跟着我们回京城。”

“不然可保证不了你的性命。”

宁晏听着燕昭玄的警告,眉心一跳,又想到了自己肩膀上的箭伤。

他感觉自己的头又开始剧烈地疼痛了,“我是被追杀的?”

燕昭玄看着他,“还算有点自知之明。”

宁晏转过身,看着燕昭玄,对方依旧坐在原位上烤着手里的东西。

他深呼一口气,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宁晏当时走得潇洒有多,到了深夜就有多后悔。

当他第二次捂着肚子被饿了醒来,就已经忍不下去了。

他当时就应该把对方的烤鸡抢走的!

宁晏翻遍了帷帐里面一点东西都没有后,还是掀开了帷帐的垂帘。

此时大约是半夜三更,而帷帐外的篝火依旧在燃烧,附近一个人影也没有。

而那燃烧的篝火上面,放着一只烤好的野鸡。

宁晏首先再次确认现场环境安全,真的一个影子都没有,才小心翼翼地试探走了出去。

他逐渐靠近篝火,拿到烤野鸡的时候,四周还是一样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可疑之处。

宁晏本想拿回帷帐,但想了想,还是光明正大地在篝火旁坐下,就地销毁罪证。

当宁晏咬下第一口,突然感觉身后似乎有道视线在注视着自己,他猛然回头却什么也没有发现。

宁晏看着密林深处,那奇怪的被注视的感觉就消失了。

可他再次低头吃东西时,那感觉又如影随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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