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分暗恋060

春萝市的秋季, 气温诡变。

前两天一场秋雨后,秋老虎的势头便消去了,天气陡然转凉。

今天却又阳光明媚, 日光照在肌肤上, 还是有些灼人。

但到了阴凉处, 阮胭又觉得有几分冷意。

她和令淮烨去看了一场电影, 从进影院的那一刻起, 阮胭就不自觉地抱住自己的手臂,用还算温暖的掌心,轻轻摩挲。

似乎只有这样, 才能驱散一些凉意。

令淮烨去取了票, 买了爆米花套餐,这才回到阮胭身边。

见她抱着臂膀,他将手里的电影票和食物递给了阮胭,嗓音冷沉得辨不出情绪:“拿着。”

阮胭忙不迭松开手臂, 双手并用接下了东西。

她的神情有些茫然, 还以为令淮烨可能是要去洗手间。

结果在她接过东西以后,令淮烨却并没有离开,而是慢条斯理地脱下了他白色的休闲外套,熟络地披在了阮胭身上。

末了,他还将宽大的衣服拢了拢,不经意间将阮胭纤柔轻盈的身子拉拽得往他怀里蹿了半步。

显然令淮烨也没想到阮胭这么站不住脚, 在她被拽进他怀里那一刻, 他连呼吸都屏紧了, 捏着衣服边缘处的手动作微顿,有些愣然。

阮胭更是一脸无措,她觉得有些丢脸。

明明令淮烨也没使多大的劲儿, 她也不知怎么地,就是没站稳,朝他怀里窜去。

差点一头撞在男人胸膛,阮胭尴尬不已。

短暂的几秒,两人间的氛围变得旖旎,神情都有些不自在。

阮胭第一个反应过来,忙不迭往后退开,低头看着不小心撒在地上的爆米花,仿佛终于找到了破除暧昧的突破口:“……爆米花洒了。”

令淮烨也顺着她的视线看向地板,其实只洒了几颗。

阮胭将东西塞回给他,从包里翻出纸巾把地上洒的几颗爆米花用纸巾捡起来扔进垃圾桶。

她做这些时,令淮烨还有些愣怔。

直到阮胭去而复返,他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种小事应该他来做才对。

就在令淮烨为自己的疏忽懊恼时,他们看的那场电影开始检票了。

阮胭从他手里接过了一杯可乐和一张电影票,朝他示意地笑笑:“走吧,电影要开场了。”

说完她自己走在前面,没敢在男人的视野下停留太久,怕被发现耳朵红了。

电影是令淮烨订的票,他在最近上映的电影里选了一部评分最高的。

是一部关于“母爱”题材的电影。

整部片子基调轻松,看上去像喜剧,但越到影片末尾,那藏在欢脱剧情背后的虐心氛围也渐渐显露出来。

可以说前半段电影有多快乐,后半段剧情就有多虐心。

影片最后,不断穿越过往,一次次想要救下被杀害的母亲的女主角最终还是失去了母亲。

也终于知道母亲的死从始至终只和她一个人有关,母亲是为了她心甘情愿赴死的。

其实这种类型的电影赚不到令淮烨的眼泪。

他从很小的时候就不怎么爱哭了,看人看事也比许多同龄人更理性。

从某个剧情点开始,他就已经猜到了影片后续的发展,所以他很难代入片中女主角的感情,情绪也很难被调动。

但阮胭不一样,她五岁就没了母亲。

这个题材的电影,轻易就能把她的眼泪勾出来。

影片后半段,阮胭几乎是哭着看完的,视野就没有彻底清晰过。

坐在她身边的令淮烨一直在给她递纸巾,到最后,介于阮胭顾着看电影顾不上擦眼泪,令淮烨还自己上手帮她擦了几次。

这不是令淮烨第一次给阮胭擦眼泪,但却是他第一次以朋友以外的身份给她擦眼泪。

令淮烨全程小心翼翼,动作格外轻柔。

直到影片结束,放映厅里的灯光亮起,观众陆陆续续离席。

阮胭才从悲情的氛围里抽身出来,深呼吸了几次平复了自己失控的情绪。

在令淮烨最后一次递给她纸巾时,阮胭朝他看了一眼,不知怎么的,又难为情起来。

明明以前她在他面前还曾一把鼻涕一把泪的痛哭过,当时也没觉得难为情,更没考虑过自己哭起来丑不丑,会不会有损形象。

眼下她却格外地在意。

连擦眼泪都背对着令淮烨。

走出电影院时,也才下午三点不到,时间尚早。

令淮烨给阮胭买了一杯热奶茶,“接下来去哪儿?游乐场还是海洋馆?”

其实他对约会这种事情零经验,也不知道该带阮胭去哪里比较好。

所以询问她的时候,也只能参照老爷子之前提到过的那些地方。

阮胭接过奶茶,发现令淮烨已经替她把吸管戳好了。

又是这么一个微不足道的小细节,像一颗石子,轻轻砸进了她的心里。

心湖荡漾了片刻,阮胭才抬眸看向男人,眸光微动,水色潋滟:“能陪我去一趟南郊墓园吗?”

她想明女士了,想去看看她,跟她说说话。

令淮烨立马会意,看着阮胭的眼神柔和了许多,有些难言的情绪藏在里面。

“好,我陪你去。”

他答应得很爽快,甚至没有多问一句。

给阮胭的感觉就是他很懂她。

去南郊墓园的途中,阮胭一直看着窗外飞逝倒退的风景。

风从半降的车窗涌入,将她鬓角的发丝吹得乱糟糟的,发尾扫过脸颊特别痒。

阮胭偶尔会挠一挠,然后趁机用余光瞥一眼驾驶座专注开车的令淮烨。

到南郊墓园后,令淮烨陪着阮胭给明女士烧了点纸钱,点上了香烛。

他趁阮胭去洗手间的时候,很正式地问候了明女士,“明阿姨,我和软软来看您了。”

“您放心,软软现在过得很好,办了个舞蹈班,也在着手重回舞台,很努力地朝着梦想前进。”

令淮烨顿了片刻,在明谙的墓碑前蹲下身,用手帕仔细地擦拭墓碑上的灰尘。

一边擦拭,他一边看着墓碑上照片里笑得温柔明艳的女人继续道:“有件事还是想跟您报备一下。”

“我和软软领证结婚了。”

“不过软软她现在还不那么喜欢我,您要是在天有灵,就托梦帮我劝劝她,让她喜欢我试试,好吗?”

令淮烨擦拭墓碑时很专心,低沉的嗓音满怀真诚。

他完全没有注意到从后方过来的阮胭。

自然也不知道他最后的那番话,一字不落地传进了阮胭的耳朵里。

阮胭当时便站住了脚,心跳很快,触电般的酥麻感从脚底一路攀升,她的耳根很快红透了。

她没想到令淮烨这人会背着她跟明女士说这些,一点也不害臊。

阮胭脸红耳赤了一阵,才挪动脚步过去,轻咳了一声,打断了令淮烨的自言自语。

男人回头看了她一眼,薄唇勾起淡淡的一笑,倒是镇定得很,一点也没有被抓包的自觉:“回来了,换你和明阿姨聊,我去打个电话。”

令淮烨说着,把墓碑上最后一点灰尘擦掉,收手站起身来。

他其实没有电话要打,只是觉得应该给阮胭一点私人空间,让她和明谙独处。

阮胭隐约也察觉到了令淮烨的心思。

她看着他装模作样地摸出手机,冲她浅笑示意,然后转身朝远处走去。

直到男人的背影渐行渐远,阮胭才收回了视线,看向明谙的墓碑。

这还是除了她以外,第一次有人给明女士擦墓碑。

莫名的,阮胭心里涌入一股暖意,心里柔软得一塌糊涂。

过了一会儿,她卷了裙摆,在墓碑前的台阶坐下了。

山风吹起的发丝被阮胭拢回了耳后,她伸出手,摸了摸冰凉的墓碑,柔声开口:“其实他不用特意找借口走开的,而且还是那么笨拙的借口。”

阮胭弯唇,不自觉笑了一下,“妈,刚才令淮烨说的您都听见了吧。”

“你说,他是不是有点傻?”阮胭看着墓碑上明谙的照片,顿了片刻,语气忽然变得不自在起来,脸也有些发烫,“妈妈……阿烨他好像真的很喜欢我。”

“你说……我要不要也喜欢他试试?”

这句话,阮胭说的很小声。

说出口前,她还事先朝令淮烨离去的方向看了一眼,确定他在距离她很远的地方,不可能听见她说的话。

阮胭问完明谙后,刮起了一阵山风。

恰好明谙墓碑的位置侧上方有一棵很粗壮的银杏树。

秋季的银杏叶子金黄,风一吹,无数的叶片落下,就像一场金色的雨。

阮胭的头发上、肩膀、裙摆……全都掉落了金色的银杏叶。

还有一片银杏叶落在她手背上,仿佛明女士在天有灵,将手温柔地搭在了她的手背上。

微微冰凉的触感却让阮胭心里暖洋洋的。

她被这场突如其来的银杏叶雨惊到了,片刻才回过神来,捻走了落在手背上的那片漂亮的叶子,唇角划开了淡淡的弧度。

那片漂亮的银杏叶被阮胭捻在指尖时,她的余光里出现了令淮烨的身影。

几乎没有犹豫,阮胭顺势侧目,将视线落到了徐徐朝她走来的男人身上,有一瞬失神。

也是那一瞬间,阮胭觉得自己的心门被推开了一道缝隙,有光渗入了她心底。

……

直到令淮烨走到了阮胭的面前站定。

她的思绪还没有回笼过来。

男人见她似乎在发愣,便单膝跪地在她面前蹲了下来,音色低沉地唤了她一声,“软软?”

阮胭回神了,视线聚焦到男人近在咫尺的俊脸上。

她终于听见自己因为他逐渐变快的心跳声,也终于承认自己在不觉间悄悄对令淮烨心动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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